徐浩被问得步子一顿，刚想开口，李乐妍已经自己站稳，女生头也没抬，一下躲进卫生间。
走廊寂静。
李乐妍五分钟后才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用水清洗过，表情平静。除了眼眶还是余着一点薄红，其他看不出异样。
女生安安静静地走回来，坐到位置上，把订正过的数学试卷收进桌洞，低头开始写上午预留的作业。
后背被男生点了点，沈诚递来一张翻折过的卷纸：“语文小测。”
说完起身扣上水笔，离开了教室。
下节是体育，教室里的学生大多都去了操场。
李乐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挂着的钟，见时间还早，留下来写完生物作业，视线在桌面上的语文小测上扫了扫，最后还是拿了过来。
打开，放上垫板，水笔的芯又重新换了一节，视线却在翻折打开后的小测上定住。
两片四叶草贴纸夹在纸页里，留白的位置写了两个字——
别哭。
指尖蜷住。
-
简短的一声口哨后，自由活动时间，陈星搂着她胳膊愤愤不平：“都怪老王让我去办公室数卷子，耽误到现在才知道徐浩干的好事！”
“你怎么知道？”李乐妍抬眸看她。
“……他自己来跟我说的，让我来哄哄你，这还用他说？不过你放心。”陈星说着又捏捏她脸：“徐浩现在估计都不敢在你面前晃悠了，你说他这什么直男，拿女孩子照片——”
陈星说着及时截住话头：“哎呀反正你别太往心里去，徐浩已经跟我说了，想来给你道歉，但怕你现在看见他心情不好，没敢凑上来……”
“知道啦，我现在已经没事啦。”
“哎，我们可怜的小妍妍，来，姐姐抱抱。”
“抱抱。”
-
晚上，李乐妍卧室的灯晕着昏黄，她处理完今天的作业，想了想，又将压在扉页里的语文小测翻出来，视线在那两片四叶草贴纸上看了许久。
撕开认认真真贴在了卧室书桌上。
今天要早点睡，放学的时候沈诚约了她明天去晴天书店。
最后一节是英语晚休，多媒体上放映着英语老师整理的月考优秀范文。
第一篇就是李乐妍工整的衡水体，行文流畅，卷面整洁，三段式首尾呼应应用了许多高级的句型，表达完整。
英语老师对此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从头到尾做了拆分，还让全班用笔记本抄下来作为借鉴，对李乐妍微笑的次数比这一个月上课的总和都多，陈星总结说。
李乐妍笑笑，周围的同学都在感叹她好厉害，只有李乐妍自己知道，英语卷面被她无措地折出一个角。
月考的光荣大榜还没排出来，大家都只知道自己的成绩，关系好的可能会彼此透露一点，但总体的水平都不得而知。
所以这会儿，全班投来或羡艳或崇拜的目光时，李乐妍无措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等大榜出来的那天。
这些目光就不会再有了。
许是察觉她情绪的低落，周围人都讪讪转了回去，只有他，在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在后面叫了她名字。
“李乐妍。”
“周末有时间吗？”
沈诚约了她一起补习。
第二天上午，李乐妍吃过早饭就坐公交到了晴天书店，本来以为自己来得应该算早，但进去以后，发现沈诚已经坐在窗边写题了。
李乐妍捏了下帆布包，她今天没穿校服，一件米白色针织毛衣配藏青色背带裤，长发盘成了精巧的丸子头。
站在桌前和他打招呼：“班长，你来得好早。”
沈诚抬起头，握笔的指尖稍紧，视线在她丸子头上一扫而过：“吃早饭了吗？”
李乐妍点点头：“在家吃过了。”
说完又想到什么：“班长你呢？”
沈诚也点点头：“嗯，那开始吧。”
两人坐在外面的交流区，白色书桌上摆着课本，沈诚坦然自己英作文写的一般，李乐妍看过他的答题卡。确实扣了五分，对此没有多想，认认真真给沈诚讲自己平时积累词句的方法。
男生听得很认真，这让李乐妍心里稍稍放松一点，自己讲得应该没有太差。
作为补偿，沈诚在结束后给她讲了数学。
但显然没有她给他讲英语时那般轻松，第三次想偏一道思路时，沈诚终于放下笔问她：“带教材了吗？”
李乐妍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必修一递给他。
男生接过，翻开，修长的指节在上面认真做起标记，水笔出墨流畅，不到一会儿，沈诚把书递还给她。
“一些比较重要的知识点，你先仔细看一遍定义定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好。”李乐妍乖乖点头，翻开书认真看。
意料之外，沈诚标的重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高大上，都是一些很基础的概念定理，白纸黑字写的分明。
连她这种对数学超级不敏感的人，竟然也能看得下去。
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不是她月考写错的题吗？！
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乐妍绷着脚趾做好表情管理，心底的火柴人却在策马狂奔。
这人刚才好像只是粗略扫了一遍她的试卷吧？
是怎么做到一丝不漏把所有的错题知识点扣出来的？他是机器人吗？她写了这么大一篇笔记，红笔用掉半根都没搞清楚的地方，他只用扫一遍就知道了……
想着不禁一直盯着男生的侧脸，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沈诚终于没忍住偏了下头：“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乐妍摇头像拨浪鼓。
“看完了吗？”他又问。
“还没！”偷看被抓包的心虚让她语气不自觉地拔高，李乐妍窘得一下低起头：“再等一会儿……”
“不急，你慢慢看，认真理解。”说完，水笔在他手里转了个圈，转身在纸上填下答案。
李乐妍决定不再去看，免得再被降维打击。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可能是基础又被重新梳理了一遍，沈诚给她讲完做错的例题，李乐妍再回头重新去做月考的试卷。顺畅得不止一星半点，有些地方连她自己都感觉错得离谱。
虽然最后总分下来还是只有74，但李乐妍已经很很满足了。
要知道她第一次考才37。
这是多么跨越的进步！奖励晚上加个鸡腿！！
察觉到女生由内而外散发的愉悦，沈诚也跟着弯了下唇：“去吃饭吗？你饿不饿？”
“好啊，班长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呀，就当是谢谢你帮我补课。”
闻言顿下步子，沈诚认真回应她：“你也教了我怎么写作文。”
李乐妍脸上表情微赫，相比之下，她教沈诚写作文根本没用到太多时间，男生很聪明，把她平时积累的高分词段过目以后，很快就活灵活用写出了一篇作文。
她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眼下许是他的表情太认真，李乐妍也不好再辩驳，厚着脸皮没否认。然后两人一起走出晴天书店，意外的是，外面下了雨。
李乐妍表情呆滞，沈诚见状也敛了下眉：“有带伞吗？”
她摇摇头。
沈诚又在自己包里摸了摸，意外掏出一把黑伞：“应该是我姑姑放进去的。”说完将伞柄撑开，刚要罩在两人头顶，余光却瞥见，女生步子下意识往后退开一点。
沈诚略怔，眉心不自觉敛起，心头浮起一点异样。
难以名状。
他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冲她留下句：“在这里等我一下。”便带着伞走进雨幕里。
三分钟后，沈诚折返，手里多了一把藏青色纯伞，递给她。
李乐妍接过，说了声谢谢：“班长，我明天把伞还给你。”
沈诚：“嗯。”
两人并肩走进雨幕里，沈诚腿长，步子配合着放慢，只是视线在触及比自己略低一头的雨伞时，会有片刻的怔忪。
他好像到此刻才清晰地认识到——
她是女生。
是不方便和他一起撑伞的异性。
而这一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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