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过,未时刚至,庄穆终于回到了东宫。
他一进门就去了吉雪所在偏殿,可惜,却扑了一个空。
庄穆叫来一个宫人,问吉雪去哪了,宫人便答,说其人正在厨房。
庄穆很是疑惑,未时已过午膳时间,她这会儿还待在厨房干嘛?
再者,就算是想吃东西,也不用去厨房啊,自有宫人会为她将吃食布置在偏殿。
庄穆便带着疑惑迈步也去往了厨房。
厨房里,吉雪正忙得开心。
哈哈,原来揉面团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
一旁管面案的大厨却看得欲言又止,像这位小公子这般揉面,这面到底何时能扯成面条啊?更别说这面条最后还要拿给太子殿下吃,便是太子敢吃,他都不敢给端上去。
“啊——面团有些揉不动了,是不是刚刚加面又加多了?我再加些水吧。”
吉雪舀起旁边摆的一盆水,就要去往面团上浇,旁边大厨连忙伸手抢过她手中水瓢。
“玉公子,使不得,可使不得!做面条的面团就是硬些再揉开最后吃着才有嚼头,再者,你就算想往里面加水,也不是这般直接将水往面团上扬啊!”
吉雪歪过头,朝大厨眨了眨眼:“还有这说法?可这面团真太硬了,我怕到时煮不软,再崩了太子殿下的牙。那你说,该怎么往面团里加水。”
大厨本想说自己来揉这面吧,但一瞧吉雪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也没好开口,便放弃道:“要先将面团按出个窝窝来,然后往窝窝里点少许的水,再揉,将水揉匀,如果觉得还干,就重复此操作。”
“哦哦,懂了。”
吉雪赶紧在面团上按窝窝,她这时感觉脸上被一缕发丝给搔得有些痒,就抬手用手背将那缕发丝给荡到了一旁,可她没发觉手背上早沾了面粉,这么一划拉,就将面粉全蹭到了脸颊上。
然后吉雪再次拿过水瓢,小心翼翼往那面窝窝里开始倒水。
便在此时庄穆走了进来。
“在做什么?”
“哎呀!”吉雪本来正全神贯注,结果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她旋即手一抖,倒入面窝窝里的水就多了,便不觉哎呀出一声。
吉雪鼓起腮,不开心地将水瓢重重往面案旁边一放,接着立即转过身,她倒要看看谁这么会赶时候。
可当看到是庄穆时,她又一下慌了。
吉雪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推到庄穆胸前:“快出去,快出去!你来厨房看什么?”
可惜,她根本推不动。
庄穆站在那,垂眸看向正奋力在推自己的吉雪,不一会儿却轻笑出声。
吉雪纳闷,她收回手,站定到庄穆身前,仰头看他:“你笑什么?”
“哈哈哈……”庄穆但笑不答,又笑过一会儿,他才抬起一只手往吉雪脸上擦去,“知道的,你是在揉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将脸给涂成一只花猫呢。”
吉雪皱了皱眉,手也往自己脸上划拉去,她疑惑道:“面粉沾脸上了?”
庄穆却笑得更大声:“哈哈……你别擦了,你手上全是面粉,这么擦,脸更花。”
吉雪闻言,往自己手上看了看,果然如此。
正当她想往一旁帮厨的厨娘那要一块湿帕子来擦脸,庄穆却先了她一步。
然后对方就一只手托起她的脸,另一只手拿湿帕子小心地帮她擦了起来。
“是要给孤做长寿面吃?你怎么会懂这些?小八告诉你的?”他边擦边问。
吉雪此时是被迫仰着头,对方托在她下颌上的手有些粗粝,却很暖。
而她,这么近的距离目之所及全是他的下颌。
怎么冒出了胡茬?
甚至她还能闻到他身上刚从外面带进来的凛冽气息,有点松林的味道呢。
“行了,擦完了。还要继续吗?孤今儿这面也不是非吃不可。”
吉雪还在盯着庄穆看,对方却已松开了手。
她一回神就摇了摇头:“长寿面呢,当然非吃不可。”
说罢,吉雪一转身,又往面案那使劲去了。
庄穆就站在她身后,抱起手,默默看着她在那鼓捣。
两旁的大厨和帮厨,也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多嘴,只大厨偶尔出声为吉雪指导一两句。
好吧,看这样子,太子殿下是这位吉玉公子将面做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吃的意思?那他们做厨子的还多什么嘴?便只尽量让那面能好入口些就得了。
又过两刻钟,吉雪手上的面终于可以下锅了,煮面简单一点,大厨还从旁帮忙准备好了青菜和鸡蛋。
最后当一碗面条粗细不均,青菜煮得太过,荷包蛋蛋黄散了的面,终于被端到庄穆面前时,他毫不犹豫就伸手接了过去。
吉雪扁了扁嘴,在庄穆用筷子挑起第一绺面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要不……要不还是先别吃了,让大厨再给你重新做一碗吧。”
这碗面的卖相实在不怎么样,想也能知道,口感也肯定不会好,将心比心,若是别人拿这样一碗面给自己,吉雪心道,她一口都不会吃。
庄穆却只笑笑,接着就把一碗面呼噜噜全吃进去了。
吃完,他又看了看一旁煮面的锅,然后走过去,用筷子挑光了里面所有的面,再浇满面汤,就这样又吃了一碗。
“好吃的。”庄穆将碗放到锅边,然后朝吉雪看去。
才怪!
吉雪又扁了扁嘴,随即她走过去,一把拉住庄穆的胳膊,拽着他就往厨房外面走。
“只这一次!我知道自己没厨艺了,以后再不会这般坑你。走!我还另外为你准备了生辰礼,看看能不能稍弥补一些你吃下这锅面的痛苦。”
庄穆走在吉雪身后,任由她随意拉自己去哪,脸上还挂着未察觉的笑意。
“面真的不难吃,怎么算坑?”
除大厨外,好多年都没人愿意费心思为他亲手做碗面了,其实面的味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种被人记挂的体会了。
很陌生,很……令人沉湎。
“还有其他的生辰礼?”他好奇的问。
吉雪边走边点点头:“嗯。”
她嗯的咬牙切齿,没办法,一想到那根尾羽,她就觉得屁股好疼。
待两个人走进了东宫正殿,吉雪往四周看了看。
庄穆随之望去,明白她的意思后,就朝里面候着的几个宫人摆了摆手:“都先出去吧。孤有话要单独与吉玉说。”
“是。”
……
应完是,几个宫人就鱼贯而出。
吉雪见大殿中再无他人,便从袖袋里摸出了那只绒羽荷包。
她举起,举到庄穆面前:“呐,生辰礼,看看喜不喜欢?”
庄穆从吉雪手中接过,拿到眼前细看了看,半晌儿,又看回吉雪:“你做的?”
吉雪一皱眉:“还能有假?怎么,觉得我做不出这么好看的荷包?”
庄穆又看了看,若只瞧手艺,他绝不信是吉雪做的,但是……
这些雪色的绒羽,还有那根长翎,为何那么像吉雪本体身上的?
他猛一抬眼:“你是拔自己身上羽毛做的这荷包?”
吉雪得意一笑:“我也没什么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了。这荷包用我翎羽做成,避水,避火,只认你为主,除你外旁人都打不开,以后你有重要的小物件就都可以放进去带在身上了。哦,对了,快打开看看!这里面还一枚丹珠呢,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庄穆闻言,打开荷包,两指伸进去捏出一枚红彤彤的丹珠来。
“这个可是我母妃所留,能避魔毒,护心脉。魔毒都能避,你们这凡间的所有毒、瘴、蛊,它就都能避,厉害吧?”
庄穆一听,脸色不禁严肃起来:“这么珍贵,你该自己留才对……”
“对”字还没出口,他一个没防备,被吉雪用力拍了一下手,就将那枚丹珠拍进了嘴里,又因为正在说话,那丹珠干脆直接滚进了他喉中。
庄穆下意识吞咽一下,转眼丹珠又落入了他肚中。
吉雪一乐:“好了,吞进去了,不用再废话了。我说送你就送你!再者,我母妃留了两枚呢,我身上还有。”
至此,庄穆也无法,只得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不过于心中,他也暗暗许下一个诺言,便是无论怎样,他都会护她在这凡世间始终无恙。
长寿面吃过了,生辰礼也送了,吉雪心道,这个生辰,她算好好帮他过完了吧?那他能不能再把出宫的令牌给她啊?
偌大的京城吉雪才逛了半日都不到,还想再好好逛逛呢。
正当吉雪抬起头,准备问问庄穆今日早朝,玉香楼案有何进展时,对方却一把拉住她手臂,拽着她往殿外走去。
“雪儿,刚刚你光为孤做长寿面了,是不是还未吃午饭?走,咱们出宫,孤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好啊,好啊!”她连忙应道。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宫门,宫道上就撞上了个正跑来东宫报信的小宫人。
对方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庄穆面前:“禀告太子殿下,刚刚八皇子突然昏倒不起,太医院的太医们前去诊治,却群医都束手无策。贤妃娘娘信不过旁人,她偷偷叫奴才来给太子殿下递话,望太子殿下能过去瞧瞧八皇子,再……再带上这东宫里,您的医者!”
庄穆不禁眉头一皱。
自从继后上位后,这宫里太医院的太医们,便是继后说能治好的人才能治好,继后说治不好的人,就从此自生自灭。
而他东宫里住的那位老医者,并非太医,乃是受过他母后大恩,自愿长留东宫,为他母后守护着他。
庄穆一抬手,将那小宫人叫起:“好,孤知道了。你先回去禀告贤妃娘娘,说孤随后便带上瞿郎中前去皇子所。叫她别急,八皇子出生时就有大贤说过,他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定不会有事。”
“谢,太子殿下!”
待那小宫人跑走,庄穆再转头看向吉雪:“抱歉,今日恐怕……”
吉雪一摆手:“我知道,我懂的。走啦,先去瞧瞧那个不靠谱的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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