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路透没有一天不在祈盼军方尽快赶到,从阳台上看到外面的军用车时,他内心的喜悦几乎要爆炸。
然而,眼前这道门怎么都打不开。
锁已经开了,门上门下都没有障碍物,但就是打不开,也不像有人在外面拉着,倒更像有人在他旁边抵着门板不让他开门。
一股惊恐感慢慢地爬上来,但一想到外面就是军人,瞬间又涌上几许胆气,使劲全部的力气去拉开门。
“再不开门就开枪了!”
外面响起男人阴沉的声音。
路透赶紧解释:“我在开了,但是门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
“少跟我玩这些心眼!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外面的人似乎不相信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怒骂顺带踢了一脚门,隔着门板,路透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煞气扑来。
他迟疑了,在他的印象里面,军人好像不会如此蛮横。一般这种态度,都是对待敌方才会有的吧?
脑袋里面稀里糊涂一片,双脚却在缓缓后退,突然,一股神秘的力量骤然把他往上面提,双脚离地,身体悬空三米高!
也就是在同一个时间,哒哒哒的刺耳声音突兀响起,那道不禁枪弹打击的木板门霎时出现七八个孔,月白色的光束从外面投进来,在雪地上出现斑驳的几个亮圈。
路透手脚发凉,并感觉凉气从脚底心穿透身体直达舌尖,阴冷的感觉刺骨,冷汗更是频频冒出。要不是他被提起来,这会儿穿孔的,应该还有他的身体。
他现在无暇去思考什么力量提起了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应对外面这波凶狠毒辣的人。
很显然,他们来者不善。
面对突然悬空的他,手持枪械的一群人先是盯着他愣了两秒,嘴里发出“搞什么鬼”之类的嘀咕,接着,七八个人齐齐把枪口对准他。
也是跟刚才一样,枪声出来的瞬间,他被那股力量快速往后拉,然后被丢进房间里面,门在他们眼前自动关上。
妻子扑过来扶起他,苍白的脸布满惊恐:“老公,那边的鬼是不是到我们这边了?”
“不行,我要去告诉军人,让他们救我们。”
路透猛的回神,拉住妻子的手腕,严肃地交代她:“没有这个鬼,我现在已经被外面那群疯子杀掉了。”
“你在说什么?他们是来派粮食的,怎么会杀人呢?”
“你刚才就没听到枪声?”
路透把她拽到屋里面,舔了舔干涸的唇,紧张地交代:“他们绝非善类,这个房间的门锁最好,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在他们离开前,哪儿也不能去!”
“可是这里有鬼。”妻子快哭了。
“鬼不害人,他们会杀人!”路透瞪着眼低声警告她。
“也许,他们是看到你被提起来后,想帮你而已,他们穿的是军服,军人是保家卫国的,不可能会伤害我们。”
路透扶额,叹气后说:“我没法跟你解释,反正你信我的,在这里待着,我去把女儿抱过来!”
说罢,他开门朝另一个房间跑过去。
妻子茫然的眼神追着他的背影而去,下一秒,听到院子里面有声音,禁不住走到窗边查看。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威武高大的男人,每一个都身着军装,手持枪械,看起来特别有安全感。
她回头看向正抱着孩子走出来的老公,抿了抿唇,心一横,就打开入户门走出去。
路透转过身就看到妻子拉开门的动作,便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伸手却只抓到一把空气,眼前是妻子跑向那伙人的匆忙背影。
“军爷,军爷,救救我家老公,他被鬼缠身了!军……”
砰!
子弹贯穿身体,鲜血四溅,染红一地白雪。
不远处,从大门迈进来一个个子娇小,戴着眼镜的瘦削男人。他笑着走来,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女人,笑着问同伴:“我枪法进步了吧?”
一伙人笑出声来,嘴里骂他疯子。
“谁那么嘴贱上次说他枪法不行?这小子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试一试枪,浪费子弹!”
“这女人我还想留着消遣消遣,MD!”
说笑间,有一个男人面容忽然变得严肃,眼神往入户门那边斜过去:“出来!”
门口寂静一片,没有动静。
男人眼里的光慢慢沉了下去,举起枪对着门边就是砰砰砰一阵扫射。
躲进房间的路透捂着嘴,眼睛发红,一半是泪,一半是恨。怀里的孩子嘤嘤地叫,眼看就要哭出声。
他看向虚空:“求你了,带我走,带我跟孩子走,求你了!求你了!”
他一向是无神论者,可现在为了活命,可笑的对着空气卑微地求救。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伙人已经闯进客厅,像狗一样闻着味儿搜索。
索命的声音慢悠悠地重复一句话:“出来让我吃了你。”
路透从未这么绝望过,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对着空气一边又一边地磕头,“求你了,求你了!至少把我孩子带走!”
“啊哦,那么,就是在里面了。”
隔着一道门板外面,响起恶魔般的声音,就像小丑坐在人面前扮鬼脸,让人极度的不安和恶心。
路透抱紧怀里的孩子,闭上眼睛。
“对不起,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一颗泪砸落在孩子娇嫩的脸蛋上。
唰——
路透耳边穿过风声,紧跟着身子贯穿空气急速往外面飞去。那道破门而入的声音离这边很远,远到几乎听不到。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所见,竟是张家的后院外墙边。
他顾不得其他,立刻抱起孩子往巷子里面跑去,直到找到一间破旧的平房才跑进去,缩在角落里面躲避。
这一片都是平房,破旧透风,很冷,所以这里没人住。他抱着孩子坐在一张木凳子上,旁边只有一把扇子和已经冻成冰块的半桶水。
冷,是他的第一感觉。
失去妻子的痛,又慢慢地爬上他的心尖。
孩子偏偏哭了,听起来像是饿了。他只好擦干眼睛,低声哄着她,却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对不起,是爸爸没用,早知道我们昨晚就应该走,对不起……”
他的哭声停了。
眼神静静地看着虚空里的一点,慢慢变得愕然。
【是否接受标记?】
他沉默了十多秒钟,有无数个想法在脑子里闪过。最后,他问自己,还有的选吗?
“我接受。”
那串文字在他眼前转化为星星点点,落在他的手腕上,汇聚成一个黑色的“七”。
他用力擦涂,也无法消掉。
【屋子有地下室,入口在灶台旁边的水缸下面。】
路透倏地燃起希望,小心把孩子放在破烂的沙发上后,就跑进厨房里面搜寻,果然看到一个水缸。里面的水已经结成冰块。他用力把水缸挪开,就看到一个正方形的盖板,中间有一个把手,他弯腰勾着它往上拉。
漆黑的下面,看不到一点亮光。
找了一下,在墙壁上看到一个开关,试着按了一下,里面就亮堂起来。
初步观察,是一间二十平大的房间,堆满各式各样的杂物,大部分是冬天的用品,角落里还囤放了一些蔬菜。伸手进去,温度显然比外面要暖许多。
很像东北人用来囤菜的地窖,只是比平常的地窖多了一些生活用品。
他担心那些人会搜过来,急忙把孩子抱过来,关上盖板躲进去。
盖板一拉,小小的空间里面就变得非常安静。他松了口气,瘫软在床边,伏在孩子身边嚎啕大哭。
***
姜家地下室。
姜七从储备药箱里面找出酒精给自己消毒,然后抹上创伤药,扭头对蹲在一边的老金说:“我没事儿,小伤!”
小小的子弹擦过她的皮肉,划开一条大约半厘米长的小口子,流了一点点血。
大意了,她没想到模型里面的东西也能伤害她,刚才提溜路透的时候,没有一点防备,就被那群野蛮人的子弹给划伤了。
处理好伤口后,她坐在模型前面盯着里面皱起眉头。
这系统有毛病,不许她伤害人。
她刚才想直接把那伙人丢到模型视野的范围之外,结果却被提示不许伤害人。
最多,只能提一提,吓一吓。
“你说它是不是傻,我伤害的又不是好人,这群可是劫匪啊,连军队都敢攻击的劫匪!”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伙人就是修隽说的那群穷凶极恶的逃狱犯,也只有他们有胆子抢劫军用资源,并且打着军人的名义到处烧杀抢掠。
遇上这伙人,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跑,硬刚没有好果子吃。
考虑到家里的围墙太高,如果把路透往家里面带,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他正躲在她一个朋友的家里。以前,她放学就去那里玩,所以对那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她凭借记忆指导他藏身,从听到的动静来看,他藏起来了,就是哭声有点烦。
是的,路透接受她的标记后,她就能隔空听到他的声音了。
他哭得好悲惨,一边哭一边喊着老婆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又喊妈妈,嘴里絮叨着“让我们爷俩可怎么活啊”。
还是孩子的哭声让他冷静下来。
姜七的视线回到隔壁张家。那伙人一共三十二个人,分成三批,第一批有八个人,进入了张家,其他人则分成两路,一路往姜家左侧去,一路则往姜家右侧的君雅小区去。
看这仗势,是要把这里全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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