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南下，小岛原本还能出点太阳的冬日，在一个晚上后顷刻消失不见，只剩下潮湿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刮着。
黎清一向怕冷，尽管察觉天气变化后非常自觉地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淡蓝色卫衣套上，里面再加一条紧身的打底衣，但出门依旧感受到丝丝凉意。
许是人多的原因，刚一走进教室那股凉意全然消失不见，黎清默默脱下校服外套，绝望地望着眼前的英语阅读卷子，上面爬满的英文单词，观感非常不好。
她大着胆子提着卷子转向坐在后面的江驿，试探性地开口。
“江驿同学，这几天我放学基本上都在写这玩意，我可不可以以稍微休息一下？”
如果说自己一开始被江驿辅导内心有点别扭，那么经过最近这段恶补英语之路基本上荡然无存，一晃眼以为自己回到在初三被老师抓着学英语的时候。
江驿桌子上放着另一张卷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看上去就比自己这张难度大，他做得倒是挺轻松，提笔轻松地勾出一个答案虚扶眼镜后与自己对视，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写吧，课代表，我特地找的适合你词汇量的阅读，很辛苦的噢。”
说完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手中的笔转转停停，目光落到她身上而后补上一句：
“不会的单词问我，加油！”
黎清认命地转过头，试卷垫在下面，趴在桌子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嘴里传来闷闷的嘀咕声。
她的英语一开始还挺好，后来初二的时候换一个英语老师，是学校里面的大领导，事物繁多，经常上课上一半出去接电话，思路经常被莫名打断，久而久之自己对英语的兴趣慢慢被磨灭。
当她发现英语成绩下滑想追一追的时候，已经达到看英语一个头两个大的阶段。
心理建设完毕后，她再次转头过去，江驿似乎是知道自己还会转头，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嘴里含笑，她硬着头皮问出一个自己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英语是怎么学这么好的?”
江驿转动手中的笔，很自然地说出口里的话，仿佛学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英语的话，词汇量够，考试前就是找张试卷练练手感，文科基本就这样，理科也差不多，我之前都学过，生涩难懂的知识点就再听听，找几道道题做。”
黎清自认学习不算差，在班里排个前十不成问题，就是英语差，拖个后腿，但和他这么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被打击到的她默默做着眼前的试题，不得不说江驿找的试题挺好的，里面会有适中的生词，但不至于全篇文章都看不懂。
她用笔划出一个单词，有点眼熟但是死活想不到是什么意思，只能转过去指着那个单词询问后桌。
江驿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英语同样很好听，酥麻的感觉蔓延全身。
“crush，动词意思是压坏破坏。”
他内心一动想逗逗眼前的人，勾唇开口
“它名词的意思倒是挺有意思的。”
黎清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声音稍微拔高一点询问，语气里面满是探究。
“所以是什么意思?”
江驿用指尖虚点刚刚的那个单词，在一瞬间碰到她的指尖，她下意识收回手，他的声音里面染上一些玩味。
“热恋，迷恋。”
黎清不自然地点点头，总感觉有一股奇异的氛围随着话音落地而渐渐蔓延，接过自己的试卷默默转过头，没敢看他。
她继续手中的动作，但是自己内心却平静不来刚刚那句话如同一阵清风，掠过原本平静的树林，带起一个弧度。
*
周四下午，音乐社训练的时间，黎清走向机房不远的一个位置，目光下江驿修长的手指一点，电脑屏幕熄灭。
黎清像是一只出笼的鸟儿，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特地露出遗憾的神情：
“非常抱歉，我今天下午社团要训练，很遗憾不能写英语了。”
江驿看她这幅样子同样笑起来，褪去表面上的冷淡和疏离，看起来很温暖，从她的怀里拿过信息课本。
“去吧，还抱歉我看你挺开心的，别迟到，这个我帮你带回教室。”
黎清点点头，双手合十做个感谢的手势，而后快步走出机房。
……
来到音乐社的活动室门口，黎清抬眼看过去，许是自己提前下课的原因，其他社员稀稀拉拉的分布在里面。
云棠跟雷达一样总是能扫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礼貌地止住和旁边人的话头，兴奋地寻找黎清，语调里面满是欣喜。
“啊啊，想死你啦，看你最近都在恶补英语都不能跟你一起回家。”
黎清摸摸她的头以示宽慰，半开玩笑地开口：
“哎，没有办法，不过你跟我表哥两个人一起也挺好的。”
许是话有点戳到她，云棠说了句别乱说便略显僵硬地挪开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学姐学长不知道要说点啥，之前听我练键盘的几个朋友说，乐队这边元旦艺术节要上台唱歌，估计要说选人的事情。”
黎清刚想点头，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楚恒套着一件黑色卫衣，抬腿走向自己，站定后微微挑眉开口，笑起来明亮张扬：
“训练喽，学妹。”
黎清以为自己上次的拒绝会疏远自己和他的距离，但面前的人依然和之前无二，她和云棠摆摆手，抬腿跟着楚恒。
另一间音乐活动室里面只有自己和楚恒，等他把人喊齐之后，他神情看起来很严肃，像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大家，我们这个学期有个艺术节时间大概在元旦前一个星期，我们乐队这边要出一个节目，我们打算从你们当中选择，就当做一次历练。”
他稍微停顿下来，示意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发问。
率先提问的是之前和自己搭话的圆脸女生，她扶了一下自己的圆框眼镜，带着试探性开口：
“那学长选人有什么标准吗？”
楚恒默默把跑到后面的卫衣绳子拉回来，思考一会之后和那位女生对视认真地回答：
“嗯……能者居之吧。”
众人凝重地点头，低头认真思考，良久都没人开口，楚恒笑着打破这份平静。
“曲目我们这边选好了，大家好好练，每个人都会有机会，尽力而为，不留遗憾，我先给大家听听。”
楚恒从手机里面播放一个曲目，是之前她很喜欢的一首歌，悠扬的旋律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温柔的男声勾勒出一幅在夏夜和女孩对视那份躲闪和惊喜。
她的脑中浮现出一双好看桃花眼，其间只倒映着自己和另一人的身影。
……
歌声缓缓而止，像是一个梦境悄然被人打破，楚恒特地留给众人缓冲的时间，而后慢慢开口，目光时不时掠过黎清，视线依然火热。
“就这首，大家先练一会，我会随机去找人唱给我听噢。”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众人各自寻找喜欢的一块天地，活动室偶尔会有专人打扫，基本不脏，大家都席地而坐默默练歌。
由于这首歌黎清之前很喜欢，里面基本的旋律和音准抓得还比较容易，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没一会，她感觉一道身影逼近，蹲下来和自己平视，距离些许暧昧，可以看见他硬挺的鼻峰和长长的睫毛。
“学妹，唱一下?”
黎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和他拉开距离，没有看他的眼睛，怕影响自己发挥，盯着手机按照自己刚刚练习的方式唱一小段给眼前的人。
……
要说黎清上次的话楚恒听不懂话里意思是假的，但当他今天再次见到她时，微卷的头发披在脑后，淡蓝色的卫衣和她清丽的气质很符合，笑面如春风。
心中防线顷刻崩塌，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叫一句，压抑不住开会时目光的流连，直至现在悦耳的声音如滚珠般在耳边回荡，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多。
就比如她此刻的歌声仅仅属于自己一人。
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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