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舒手指戳在玻璃上，仿佛是戳在了黎初景脸上，然后撩起眼，眸中带着几分清澈又危险的气息，像只懵懂妖异的山鬼。
有那么一瞬间，黎初景觉得她像是只被囚困的妖邪，偏生了副脆弱干净的皮相，因此极富诱惑力，稍有不慎，便会被拽进深渊。
隔着玻璃，黎初景敲了下白末舒的脑门，然后伸手打开车门，“这么呆，被人偷走都不知道。”
“你这是造谣诽谤。”白末舒不满地瞪她一眼，乖乖下了车。
黎初景低笑了一声，倒也没反驳，锁了车之后，便带着人上了电梯。
回到家中，黎初景到卧室整理先前记录的东西，白末舒又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临走前看的那本小说还在这里放着，她索性直接拿起来继续。
“叮——”
白末舒刚翻到之前自己看到的地方，手机便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老妈那个人工智障系统。
【检测到您体内的妖气浓度超出往日平均值，建议您与输配电设备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
输配电设备是什么东西啊？白末舒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一脸黑线。好吧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性质还真差不了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白末舒又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好了，输配电设备来了。
黎初景刚一走近，就发觉白末舒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不由顿住脚步，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思忖来，而后语调平缓地开口，因为好似不大乐意用力讲话，拖着长音，便多了些暧昧的戏谑意味，“别这么看我吧，怪危险的。”
“什么危险？”白末舒趴在沙发靠背上，表情困惑。自下而上的姿态，漂亮妖冶又干净纯粹，很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
嗯，更“危险”了。黎初景在心底评价，盯着白末舒的眼神似笑非笑，却没回这个问题，而是问：“刚刚为什么那么看我？”
白末舒眨了眨眼睛，脑子转得飞快，“我就是突然想到，你说的那个……外出取材，不会是诓我的吧？哪有人会到那种连人都没有的地方取什么材啊？”
“怎么没有，不是遇到了？”黎初景挑眉。
白末舒默默无语，真不好意思哈，你遇到的都不是人呢……
“你说的不会是我们吧？”白末舒幽幽问。
黎初景接着说：“除了你们。”
除了他们，那不就只剩下那只百幻蝶的茧了？
“那个……根本就算不上是**吧……”白末舒更纠结了，虽然是刚刚才想到的，但怎么感觉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呢？
“**，用词很精准。”黎初景靠在墙边，颇为赞赏地点了下头，话锋却是一转，“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白末舒：！！！
“不知道啊，那是什么？”白末舒只能装傻，说着，还皱了皱眉，面色发白，“有些吓人。”
“是很危险的东西。”黎初景淡声回复，说着，视线落到白末舒身上，有些晦涩，“别往前凑。”
白末舒已经不敢吱声了，她总觉得现在这种时候会多说多错，两脚兽真的很敏锐。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在诓我？”白末舒果断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好像还没问过你是做什么的。”
黎初景嘴角噙着笑看她，“你知道的，再好好想想。”
白末舒认真思索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手边的那本书，然后默默将书拿起来，同时露出一个迟疑的表情。
“嗯。”黎初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白末舒恍然，这书还没正式发售，所以两脚兽这里的是出版社送来的样书，她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都说了是外出取材了。”黎初景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
“那、你下次外出取材是什么时候？”白末舒想了想，问。
黎初景眸光微深，垂眸朝白末舒看过来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显得她瞳仁极黑，在苍白的灯光下异常诡谲。好半晌，她才开口，话中仿佛带着一丝喟叹，“明天。”
“可以带我一起吗？”白末舒顺势往下问。
黎初景早有预料，轻飘飘看她一眼，“你确定？”
白末舒连连点头。
“跟着我可不一定会碰上什么好事。”黎初景不咸不淡地说着，眉宇间透出的情绪愈显冷淡凉薄，“但你想来就来吧。”说着，她走到厨房在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便直接回了房。
白末舒看着她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视线被一扇门彻底阻挡，苦着脸趴在沙发靠背上，她的人类，是有些喜怒无常在身上的，好难懂……
不过，白末舒也不是喜欢纠结的，反正两脚兽的心思就是很难猜，她又猜不明白，索性就不猜了。反正她的目的达成了就行。嗯，安全的社交距离，首先要社交才对吧？
想着，白末舒心情轻松地拿着那本书回房了，妖力充沛的情况下，还是半人半蛇的形态更舒服。
一回到卧室，白末舒下半身银色的蛇尾便冒了出来，黑色的影子在墙壁上印出腾蛇的样貌剪影，转瞬之间，整个卧室内便变得妖气森森。
白末舒是不喜欢开灯的，蛇类的视力本身就是依靠热成像，可以夜视，灯光会让她产生微妙的错乱感，在如今这个形态下更是如此。还是黑暗更符合一条蛇对于休憩的需要。
本身就因为一下子妖力充沛而变得困倦，白末舒自然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白末舒磨磨蹭蹭地从自己的卧室出来的时候，黎初景已经在餐厅准备午餐了，当然，所谓的准备午餐只是把送来的外卖在餐桌上摆好而已。
不出意外，这次的午餐依然有白末舒的份，白末舒刚一出现在公共区域，便被黎初景叫了过去。
“哇好好吃，你真厉害。”白末舒由衷地说道。
黎初景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回道：“嗯，我在点外卖这件事上确实很有心得。”
白末舒眨眨眼，“对啊我就点不到这么好吃的外卖。”
“这么谄媚，存的是什么心思？”黎初景盯着她饶有兴致、好整以暇地缓声问。
白末舒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是讨好你啊。”
“然后呢？”黎初景面色平静地继续问。
白末舒懵了，“什么？”
“讨好我，然后呢？总归是有一个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黎初景慢条斯理地说，像是在做一道分析题。
白末舒盯着她目光纯粹，“那你有被讨好到吗？”
黎初景顿了顿，半晌，才敛下眉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你很好。”
“你真容易讨好。”白末舒一脸惆怅地看着黎初景，满目担忧，“怎么办，我要有危机感了。”
黎初景一时哑然，顿了顿，再开口时喉间有些干涩，“没有。”
“嗯？”白末舒困惑地看着黎初景，显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黎初景抿唇，拒绝再解释，“没什么。”被小白菜这么一打岔，黎初景显然也没了追根究底的意思，微蹙起眉不再言语，很快又将情绪遮掩。
白末舒默默松了口气，果然，解决一个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反问。她的目的，那是能说的吗？
“我们是等会儿出发吗？”白末舒一脸期待地看着黎初景，眨巴眨巴眼睛。
黎初景看她，眉眼又带了笑，“不是。”
“啊……为什么？”白末舒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幽怨。
黎初景轻笑出声，“因为这次是晚上出门。”
“好吧。”白末舒瞬间复活，语气都欢快了很多，“那我先回去继续看书，你要记得叫我。”
“嗯。”黎初景应声，眉眼间的情绪几近温柔。
在目送白末舒回到房间之后，黎初景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间都消失了，她面色稍显沉郁，在原地坐了片刻后，才起身回到卧室。
【黎初景：医生，你确定和人接触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心理医生：别着急，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黎初景：我认为它对我没有帮助。】
【心理医生：可以具体描述一下吗？】
【黎初景：偏执、猜疑和占有依旧存在。】
【心理医生：但克制也在，对吗？】
【黎初景：……】
【心理医生：你在抗拒，为什么？】
【黎初景：这会影响我的判断。】
【心理医生：从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吗？对一个人。】
【黎初景：今天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心理医生：好的，不必担心，你很好。】
黎初景关掉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略一抬眼，目光冷戾。
半晌，黎初景抬手按了按眉心，神色恢复如常，这才勉强开始今天的工作，但因为心烦意乱的关系，她的思路一直在打结，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过只在大纲上敲下了不到一百字。
轻吐出一口浊气，黎初景起身，走出房门。
“谁招惹你了吗？”白末舒看着刚出门的黎初景，问。
黎初景一愣，而后轻抿了下唇，“思路不顺畅，有点烦躁。”说罢，她朝白末舒轻弯眉眼，“准备一下，要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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