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白末舒敲响了黎初景卧室的房门,一只手里拿着装了水的水杯。
没过多久,黎初景走过来开门,视线一扫,便看到了白末舒手里的水杯,遂抱臂倚靠到门边的墙上,语调懒倦,“无事献殷勤,”说着,她微抬眼睫,眸底便有如鸦青色的天幕,冷感,清绝,慢条斯理,“你,是奸呢,还是盗?”
白末舒:谢谢,我这里主打一个想打包带走的概念,大概是既要又要吧。
“有事。”白末舒忙道,“我看你刚刚像是出来倒水,所以就给你送过来了。”
黎初景从白末舒的手里接过那杯水,眉头微挑,“那、谢谢?”
“不客气。”白末舒唇边笑意清浅,“顺便,我能借你一本书看吗?有点无聊。”
黎初景看她一眼,语调随意地开口:“进来吧。”
白末舒于是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整只妖都洋溢着计划通的喜悦。好哎,是她的人类的私人领地。
“自己挑。”黎初景淡声说了一句,随手将水杯放到一侧,便坐到了电脑前。
黎初景的卧室看起来没有丝毫个人特色,看起来像是个标准装修的样板房。她的左手边放着一个小书柜,上面摆得满满当当都是书。
白末舒走到那个小书柜前,闭上眼睛,开始感应。她要挑一本沾染黎初景气息最浓的书,可能会是她最常翻看的,也可能是她最近才看过的。
白末舒的指尖从书柜上一本本书的书脊划过,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本,而后她睁开眼睛,将那本书从书柜里抽了出来。
“我选好了。”白末舒将那本书的封面展示给黎初景看,一边道。
黎初景盯着那本书,神色有些微妙。
白末舒看着她的表情,问:“不妥吗?”
“没有。”黎初景微敛了下眉眼,唇边仿佛染上了几分笑,“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送你。”
“真的吗?”白末舒眼睛一亮,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黎初景应了一声,“嗯。”
“你真是个慷慨又贴心的人类。”白末舒由衷地赞扬道。
黎初景失笑,她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评价,顿了一下,她又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呢?”
“我是弱小又可怜的妖……要死的小白菜。”白末舒怀里抱着那本书,幽幽道。好险,差点儿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黎初景越发觉得她有意思了,于是盯着她,嗓音带笑,“小白菜去看书吧,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白末舒乖乖巧巧地应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黎初景的卧室。
黎初景倒是没答,毕竟对于她来说,早点休息稍微有些困难。
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黎初景没忍住轻扬了扬嘴角,嗯,温度刚刚好。
从黎初景的卧室出来之后,白末舒抱着那本书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本意是想靠着书上面残留的气息睡个好觉的,结果因为手机上妖怪论坛的一个帖子生了些兴趣,还真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你们看落初的新书《妖阙》了吗?这个落初不会是毕方家的幼崽吧?】
【你脑子秀逗了吧?毕方前段时间到宣山放火不成,被那位逮了,现在还在青水牢里呢,哪来的时间下崽?】
【青水什么时候有监牢了?我怎么不知道?】
【咳,水牢,水牢,懂得都懂。】
懂了,就不死也得扒层皮。白末舒默默附和,宣山那位自然是母亲,不过母亲倒是不曾与她说过这件事,想来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她还是颗蛋的时候,毕竟那时是母亲的虚弱期,否则毕方绝对不敢上门闹事。
她们一族是在母树下有感而孕的,基本上就是碰运气,因此繁衍颇为不易,终其一生都没有孩子是很寻常的事情,当然,血脉强大的大妖大都如此。
白末舒看看自己手中的书,正是那本《妖阙》,翻开扉页还有作者的亲签,字迹苍劲挺秀,天骨遒美。
来了兴致,白末舒索性坐到床上,开始认真阅读。
《妖阙》所讲的,是一个冷峻残酷的瑰丽世界,妖族势强,甚至代行天道,司辰日月,山海倾覆不过须臾而已,然盛极必衰,肆意张狂之下终究隐患众多,善恶颠倒,慈悲不复,神佛垂泪,故事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开始了。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妖恶神善的世界,善恶的界限在这里并不分明,正因为如此,每一个角色都有血有肉。
白末舒看了两页,便沉浸其中。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富有想象力的故事,让人很难不怀疑作者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不知过了多久,白末舒迷迷糊糊地被困意席卷,就这样抱着那本书睡着了,甚至都还没有关窗拉上窗帘。
月色迷蒙中,清风拂起窗边的轻纱,便有婆娑的影曼丽而歌。今夜,这一方天地似乎颇受神明眷顾,月华流转,星辰坠跌。
白末舒浅淡的影子在月光中缓缓变得凝实,逐渐成为诡谲漆黑的颜色,而后扭曲成蛇形,这条巨蛇双目紧闭,包裹躯体的黑色鳞片泛着金属的光泽,寒光熠熠。
黑色巨蛇低下头颅,轻轻碰了碰白末舒的额头,姿态亲昵,而后便伏下身子,化作浓稠的黑雾从门缝钻了出去,直奔这里的另一间卧室。
黑雾在床前重新凝实,仿佛一道印在墙面上的狰狞可怖的蛇影,它伏下身去,冲着床上正在熟睡的人影歪了歪脑袋,尽管它的双眸依然紧闭着,却极为人性化地表达出了几分探究的意思。
顿了一会儿,黑色的巨蛇缓缓靠近床铺上的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就在巨蛇的獠牙即将碰到黎初景的一瞬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条锁链,转瞬之间便将巨蛇缠得动弹不得,蛇鳞和锁链碰撞,火星四溅。巨蛇就这么被拽离黎初景身侧,低垂下头颅,浓稠的黑雾便溢散开来,看起来狂狞又邪性。
锁链越缠越紧,巨蛇心生退意,不满的情绪随着黑雾翻涌,甚至多了些委屈。
在原地纠结半天之后,巨蛇愤愤离去,一甩尾打在黎初景身上,尚未造成什么伤害就兀自散了,只有一缕缠上了黎初景的手腕,贪婪地吸着黎初景身上的气味。
黎初景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被一条银白色的大蛇死死缠住,窒息感和压迫感随之而来,她甚至能感觉到鳞片的坚硬和冰冷,奇异的是,在对上大蛇那双金色竖瞳的时候,窒息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蛇鳞轻轻划过皮肤的触感,动作极为缓慢,像是在欣赏猎物死亡前的挣扎。
黎初景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面色惨白,额上覆了一层细密的薄汗,略微喘息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
除了小时候刚被咬的那段时间,黎初景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种梦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太吓人了……
黎初景缓了缓神,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后,下床出门去给自己倒水。居然才早上八点,她刚睡下没两个小时。
另外一边,坐在床上的白末舒耳根通红,为什么啊,她睡了一觉而已,就多了一条锁链。
想着,白末舒目光幽幽地看向自己的影子,影子在白末舒的注视下变成一个气势斐然的腾蛇剪影,只是这条蛇身上被捆缚了长长的锁链,那条蛇偏了偏头颅,悻悻用尾巴尖拨动了一下身上的锁链。
白末舒非常不想承认这条蛇是她自己的本能,算是她自己的一部分,顿了顿,她默默扶额。
完了,她好像真的会梦游……
就在这个时候,白末舒听到了脚步声,立马慌慌忙忙地跑出卧室,影子转瞬恢复原样。锁链毫无疑问与黎初景有关,她得确认一下她的人类现在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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