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药香不苦涩,清新微甘,缓缓停留在了元霄身后。

原本四下无人,元霄便以不甚雅致的姿态,蹲坐在地。此刻有陌生男子在场,她急忙并拢双腿,拉好外袍。

她条件反射回头,却因失明,只知下午日光被身后人遮挡。模糊光晕间,清香缕缕,人影挺立修长。

元霄外出时,双眸未覆白纱。因此,待她扭头露出无泽散瞳后,旁人才能得知她眼不见物。

元霄其实略为紧张,毕竟无法从相貌上粗略猜测来人性格。面前青年看出她紧张,轻笑一声,元霄便觉,一只微凉的手忽然轻点她额角。

眼前显出青年,修长瘦削,青白长衣,眉宇温润,眼含笑意,透着丝丝出尘之气。

数秒后,图景消失,眼前重归黑暗。元霄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微微一笑,如春风温润:“姑娘,莫怕。我是一名医者,来此收集原材。”

元霄好奇:“为甚么你点我一下,就能让我短暂恢复视力呀?”青年似乎对元霄不知原因有些诧异,仍耐心向她解释。

原来在凌宵大陆,人修炼灵力,或妖提升妖力,除了基本的素质提高,其专精作用因人而定。比如元霄,双翼与妖力互相挂钩;医师青年,则可用灵力辅助医治;而张玄麟的灵力则大多用于战斗……提这渣男作甚?

元霄表示理解,随后眉眼一弯,问道:“谢谢你啦。你叫甚么名字?你为何要提醒身为妖怪的我呀?”

“白述。”青年温和道,“医者心中,万生平等。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姑娘?”

“我叫元霄。”元霄放下手中竹皮,起身拍拍尘土,准备摸索着找老板娘,另寻他法,“那我先走啦。”

白述牵起元霄双手,缓缓凝聚起薄薄一层灵力,说道:“元霄,你现在再试试。”

元霄感觉双手如同擦了油膏,再拿起时,竹皮变得服服帖帖,并无割伤之忧。她转头道谢,然而对错了方向:“你又帮我了一次,谢谢啦。”

这竹皮不愧为灵气滋养,并不坚硬难曲,反倒柔韧易弯。样式繁多的竹编小物很快堆起,元霄坐在一块石头上不断编织。

日光渐暗,傍晚来临。

元霄直起身,长长“呼”了一声。长时间弓背让人腰酸背痛,她自在地伸了个懒腰。

老板娘由于采摘地过于兴起,直接从另一侧下了山,只留元霄一人于山中,须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回家。

元霄抱起一堆竹物,尴尬地发现自己腾不出空手来左摸右碰了,不由地叹了口气。

突然,不远处响起温和的声音:“元霄,需要我扶你下山吗?”

元霄吓了一跳:“白述?你甚么时候来的?”

白述笑道:“我一直未离开。我瞧着你做玩意儿,是有别于日常采药的趣味,便不由得消磨了一下午。”

元霄不好意思道:“白述,那能麻烦你帮我分担一些竹物吗?”她编织时熟练又迅速,此时抱着满当当的,要时不时提防竹物掉落。

白述欣然同意,他一下接过大部分,再伸出手虚虚搭着元霄,等她自己握实:“一起走吧。”元霄抓住他指节纤长的手。

元霄随他一路下山。白述不言,却领路得缓慢又谨慎,时不时在元霄快跌倒时,守礼又牢靠地扶住其腰。

二人到了山下,白述又送元霄回了福炊斋。

分别时,白述轻轻将一个仿照做成的竹编小灯,放在元霄掌心:“元霄,我闲来无事就学着你做了一个。”

他继而玩笑道:“相识一场即是缘分。后几日,我若来此店觅食,你可别嫌弃。”

元霄听闻他要走,想着他一直和蔼之举,又想到阿虎的伤,决定厚起脸皮。

元霄诚恳道:“白述,我弟弟受伤不轻,愈合起来恐怕费时又磨人。他岁数小,我怕他难受,能否为他诊疗下,开些药呀?”

她不自知将阿虎放在了亲近之位,当作弟弟,怕白述不答应,忙补充道:“白大夫,不如今日就留下光临本店?”

白述见她虽然失明,然硬生生从其双眸中,看出闪烁的期待,温和道:“当然,带我去见他罢。”

元霄冲饭馆里的老板娘喊了声,老板娘见白述愿意帮忙也很高兴,热情地迎他进来。

“阿虎也可关心你了。方才他急匆匆往外冲,我这才想起得接你下山,没想到你就回来了。”老板娘跟元霄说着小话。

元霄敲敲门,对阿虎道:“阿虎,有位白大夫来给你诊诊伤势,我想让他开点药,让你好得快些。我能带他进来吗?”

阿虎的语气竟有些着急:“不要!”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略凶,猛然噤声,开口时闷闷的:“我不想让他看我的伤。”

元霄对情绪敏感,察觉到他当真不愿,便柔声道:“能让姐姐一人进来吗?”

“咚咚咚”阿虎跑下床,给元霄开了门。

其实,元霄亦不知阿虎究竟受了何伤。她虽为阿虎擦拭了血渍,但擦拭时,阿虎扭着身子遮住腹部,她也不多探究。

元霄见阿虎抵触外人触碰,心中暗测可能与其过往有关,她不喜揭人伤疤,便无奈道:“那就算了。”

她刚要起身,发觉阿虎的掌心搭上她手臂,热乎乎的。阿虎拉着她,丧气而愧疚道:“姐姐,你会对我很生气吗?”

元霄心想,她怎可能因为如此小事生气。然而白述和老板娘等在屋外,她不想事情显得古怪,便着急出去沟通。

她对阿虎道:“不会。”就转身离去。二字简短,不像她日常说话风格。

元霄来到房外,对白述道:“白大夫,我当真是太抱歉了。我弟弟害羞极了,又怕生人,不知能否直接开些促愈合的药呀?”

白述叹了口气:“行,只是效果不为最佳。”

元霄拿了药,又进了阿虎屋里。

“姐姐?”阿虎的声音更闷了,鼻音隐隐参杂其中,“你又回来了?”

元霄摸索着将药递给他:“你不舒服?怎么声音像着凉了呀?”

阿虎抽抽鼻子:“我以为姐姐对我失望了。姐姐,你不会因此离开我吧?”说话间,一丝阴鸷悄然闪现,随即无影无踪。

元霄觉着后半句话问得古怪,但一转念,认为完全是自己多想。

她做到床板上,大咧咧地搂了搂阿虎:“别想太多啦。把伤养好最重要。”

·

次日清早,天未明,元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由于缺少光照,她如同一个全瞎子似的,半点不知周遭环境。

元霄左摸右倚,好不容易才梳妆完毕,一头乌黑长发样式简素地低束,她推门而出。

突然,一只火热的手贴上她的后背,元霄吓了一大跳:“何方妖孽在此作怪?”随即想起自己就为妖。

阿虎收回手,小心翼翼道:“姐姐,我来扶你上山,摘竹荪。”

元霄转头,明媚一笑:“原来是阿虎呀。你快回去睡觉吧,养伤是大事,我可以寻别人扶我的。”

元霄看不见阿虎神情,昨日莫名的阴测测之感又来。她闻阿虎缓缓道:“姐姐,是你面前这位白大夫吗?”

元霄又一惊:“白述,你也起这么早呀?”

白述温柔道早,随后,对阿虎和颜悦色:“你便为元霄的弟弟。你姐姐当真疼你,别太任性,回去罢。”

元霄听见阿虎低低的声音传来,沮丧又懊恼:“姐姐莫不是嫌我没用?我好想多多帮你。”他顿了顿,继而轻声道:“姐姐,我回去了,我不该给你惹麻烦。”

元霄哪受得住他这么说?她心道:阿虎定然失落极了,他乖巧懂事,心思也早熟,钻进牛角尖里可不妙。

于是,她没多想,赶紧摸着阿虎的手臂,拉住他。元霄亲切搂了搂他的肩,柔声道:“为何有如此想法?你想上山,那我们就一同走。”

阿虎仗着元霄看不见,对白述露出无邪微笑。他在元霄心中真是可怜极了,实则不然。他个子不矮,少年之身也比元霄高出小半头,身架有种莫名板正之感,端正脸骨与面黄肌瘦之态隐隐矛盾。

白述看着,阿虎虚搂着元霄的手臂,又瞧见他天真的微笑,总觉一股异样感扑面而来。然阿虎不谙世事的言语浑然天成,他觉不出甚么不对。

白述愣了愣,随后道:“我去喊老板娘,我们四人一同上山。”

阿虎如愿以偿,独占搀扶元霄之位。

四人采摘竹荪至上午十一时,老板娘道:“大伙儿再多摘点儿,等过了正午,它们就要萎缩融化咯。”

此时艳阳已升,日光猛烈,元霄忘了戴白纱遮光,较常人更敏感的失明双眸倍感刺痒。

阿虎带她坐到石墩子上:“姐姐,我摘得快,我替你做。”

话音未落,便闻白述的脚步声传来。白述道:“云霄,我带了斗笠,你戴上后若觉着舒适,便可继续采摘。”

阿虎不爽道:“你干甚么让姐姐多干活?我替她做了就好。”

白述以教孩子的语气,答道:“阿虎,你不了解你姐姐。比起休息,她更想与我们一同行动。待她好,不是仅仅替她做所有事。”

阿虎刚想反驳你才认识她几天,闻言,愣住了。从各种意义上,阿虎未曾被人正确教导过,他自发认定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方式。

他想起昨晚,听见门外元霄与白述的闲谈。

元霄突然一笑,白述问他原因,元霄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不愿提及的故人。”

白述饶有兴致地追问哪里相似,她笑答:“像,又不像。我觉着,你的温柔像春风,宜人又包容;我与他相处,隐隐感到居高临下的得体,温柔只是他提升自我的要求,不过这倒是和他身份相符……算了,我们聊些别的吧。”

阿虎没听完,他想在此七日中,他不愿背负沉重身份与过往。

回到此时,阿虎长长地愣着,随后,他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谁知,元霄故意大声道:“哎呦,羞死人了,白述,你真是高看我啦。我还想着寻个理由偷回懒呢,你这可是戳穿我呀。

阿虎,你莫不是看穿了姐姐的心思?真是厉害,那就麻烦你啦!”

阿虎没回头,他不知元霄为何总能体察他的情绪,亦不知元霄为何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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