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言知醒来,发现昨日见过的这个女子正趴在她床头睡的香甜。
他伸了伸手,试着活动四肢,发现断裂的筋脉已经恢复如初,他回忆起昨日的事来竟感觉像做了一场大梦。
谢言知立刻起身下床,他的剑摆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他扎好发,看了祝爻一眼,走到桌前拿了剑打开门就要离开。
谁料,门开了一半,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碰的一声关上了。
谢言知垂下眼,那根淡蓝色的丝线贴着他的剑鞘扎在他面前的门上,正是这根线关上了欲开的房门。
谢言知拔剑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含混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祝爻也是刚醒,头发乱糟糟的。她斜靠在门栏,眼眸微抬,“谢言知你既然答应过我陪我留在昆仑山,那么现在你是在做什么呢?下山?”
谢言知转过身,对上祝爻带笑的眸,他拔剑归鞘,浅声道,“我有必须下山的理由。”
“我没那个兴趣知道你下山的理由,这对我没什么意义?我只知道你和我签订了血契,没我的允许你下不了山。”
祝爻三千发丝披在身后,鬓边的发乱糟糟地贴在她疲惫白到几乎没有任何血丝的脸上,她把脸侧多余的发勾在而后,掩唇噗嗤一笑,严肃的氛围被她这一声笑打破。
少女活泼的眼眸满含着笑,她清朗的声音道,“下山可以,带我一起。”
谢言知皱起了眉,握着剑的那只手摩挲着剑柄上刻着的纹路。他在思考,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祝爻一时不急,谢言知想下山一定少不了自己的帮忙,无论他思考多久结果都是一样。
“好,我带你下山。”
话音刚落,谢言知感觉身边刮过来一阵风,祝爻出现在他身侧,“那我们走吧,对了,你知道山脚下哪里人多吗?就是……很多人,叫城……”
“城池。”
“哇,你好聪明。”
谢言知扭过去脸,不想搭理她,“什么时候下山?”
“现在就可以。”
祝爻掏出一根青鸾的委屈,在尾羽上滴上自己的血,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眼前的茫茫大雪已变成了繁华的大街。
这是昆仑山下的城池——锦州城。
祝爻的手还攥着谢言知的衣袖,她懵懂又清冷的眉眼环顾四周,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谢言知想说,大街上突然出现两个人不惹其人注意才怪,尤其是祝爻,那一头长到脚踝的乌发上面还沾着昆仑山上的雪,白色和黑色交织,如梦似幻。
可谢言知终究没这样说,他道,“下次记得挑个没人的地方。”
祝爻松开手,白皙的腕上白萧吊坠轻轻晃动,她看了看眼前繁华的景象,“这里比老头子讲的还要热闹。”
话说间,她见谢言知在她身前蹲下身,“上来。”
祝爻一歪脑袋,“为什么要背我,我可以自己走。”
谢言知回头望了他一眼,深深的,“你想赤着脚走在大街上。”
祝爻的灵力一出昆仑山便使不出来了,她没办法坐到脚踏冰凌花而行,现在的她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到了成衣铺,祝爻当即选了那件挂在正中间,紫色的襦裙。
老板过来道,“姑娘,这可是我们店里最贵的一件,整个锦州城只剩一件了。”
老板观祝爻衣着,衣衫褴褛,不像是能买的起这件衣服的人,再观和这姑娘同行的人,一身粗布麻衣,怎么看都不像有钱的主。
老板伸出手比了个数,“这件襦裙可是要十两黄金的。”
“十两黄金。”
祝爻从未下过山,她不知道十两黄金意味着什么,下意识去看谢言知。
谢言知没看她,取下腰间的荷包,拿出十两黄金给了店铺的老板。
祝爻赤着脚,换上新的襦裙在店里转了几个圈,她似黑似白的发飘逸着,宛如人间走来的精灵。
“劳烦,拿一双鞋子来吧。”
老板从这豁人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忙招呼来人。几个女子出来,拥着祝爻进到里屋。
等到的时候,老板问谢言知,“这位是公子的夫人吗?”
谢言知黑如潭水的眸光望向祝爻的方向,良久,他沉沉地说了句,“不是。”
祝爻出来时,她批散的头发已经被束成锦州城最流行的发髻,她一身紫色襦裙,穿着一双紫色带有珍珠的鞋,就这么在众人的拥护下出来了。
少女灵活地跳到谢言知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吗?”
谢言知点点头,付了钱就拉着祝爻出去了。
一走出门,谢言知就松开了手,留在祝爻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祝爻身后好像长了只眼睛一样,单纯地问,“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杀了我血契就可以解了。”
少女含着笑,多了几分俏皮,轻飘飘地说了这几句话,她蹦跳着,似乎喜欢规规矩矩等到走路,眼神一直在看着两道的店铺。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进入昆仑山的,按照规矩我本该杀了你的。不过刚才还是要谢谢你。这身衣服很好看,虽然笨重了些但我很喜欢。”
谢言知拔的手顿住了。祝爻不回头,就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你惹得人应该是个位高权重的吧,不然也不会派那么多死侍来杀你。我这人尤其怕麻烦,随意跟着我的这断时间你就别想离开我了。”
祝爻猛的一拽手腕间的吊坠,谢言知拔到一半的剑唰了一声出窍,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祝爻拿着剑好玩似地转着圈拿剑指着人,最终祝爻的剑尖停在了一个胭脂铺子上。
这家胭脂铺子声音很是惨淡,一上午下来也没几个人来。
祝爻拎着剑走进这家胭脂铺子,她一眼也没看那些胭脂,直奔迎上来的胭脂铺老板,“我要盘下这间铺子。什么价格你说。”
胭脂铺老板一早也动了关店的心,只是转让的牌子挂了这么久也没人来看,今天却有人一上来就要盘下这间铺子。
这间胭脂铺子虽然生意不好,但它毕竟处于闹市区,价格自然不会便宜。但老板看着姑娘的穿着应是能买下这间铺子的主,他正要说话,只见女子在袖子里掏出一根白玉簪来,这根白玉簪透体近乎透明,一看就是上好的玉,老板是识货的,自然知道这跟簪子足够盘下他十间铺子了。
祝爻说,“麻烦老板找人把这些胭脂都清楚去。”
祝爻拧了拧没,她对这些胭脂不感兴趣,这味道闻的让她想吐。
老板收了白玉簪,乐的开怀,忙招呼伙计把那些胭脂搬了出去。
祝爻站在房子中间,指挥着伙计们把一些不要的物什搬出去,又买了一些新的柜子和磨药的东西回来。
这些做完已是黄昏,祝爻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牌匾,拿着笔在上面写字。
谢言知凑上去看,只见祝爻在上面写的是——济世堂。
“我来挂上去吧。”
祝爻摸了摸手腕间的吊坠,忽然想到这里是人间,于是点点头,松了手。
谢言知踩着梯子,不过片刻就把牌匾挂在了上面。
两人一起走进屋子,屋里点燃了几根蜡烛,蜡烛昏黄的光照在二人脸上。
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谢言知开了口,“你要在这里开医馆。”
祝爻的视线看着某处,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开医馆,济世救人。”
她这一句话闭塞了谢言知的嘴,祝爻的医术她是体验过的,实在不敢恭维。
说到底,祝爻还是适合治动物而不是治人。
谢言知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她摘下手腕上的坠子,轻轻一吹,满地出现了各种各样成包的药材。
祝爻问,“能搭把手吗?医馆明日要开张。”
“好。”
药材的袋子上祝爻写了药材的名字,谢言知把这些药材分类地放入柜子里,都是没费太长时间。
差不多天光破晓,二人收拾完,谢言知累的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喝茶。祝爻身上却干干净净,额头上一点汗水都没有。
她坐到谢言知旁边的位置,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不久后,她就听到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她疑惑地看向谢言知,满脸不理解。
谢言知略显尴尬,“我是人,是要吃东西的。”
祝爻来了兴趣,“是人间的食物吗?人间的食物真的很好吃吗?比桂花糕还要好吃?”
“嗯,人间的食物有包子,醋鱼,面饼……多的很,糕点也很多,就是这条街最高的那户人家,高点是最好吃的。”
谢言知回忆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祝爻听的入了迷,“可我只会做桂花糕,老头子也只会做这一样。”
“那你带我去吃东西吧。”
谢言知放下水杯,就被祝爻推着出了门,祝爻一路走一路吃,她仿佛三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一条街愣是被她吃了一遍。
祝爻抱着一袋糕点回去时,霞光已经脱离了地平线,染红了一大片天。
店里有位胡子花白,佝偻着腰,拿着拐杖地老农走来。
他有些老眼昏花,见到祝爻后显得很局促,他磕磕绊绊说,“老朽听说,这里……可以免费看病是真的吗?”
祝爻把糕点给了谢言知,不顾老人身上散发的恶臭,扶着他坐下并倒了杯水给他。
“老人家先喝点水,我这就来看看。”
谢言知自动退到柱子边,倚在上面,吃着袋子里的糕点。
“老人家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老人伸出来,着急道,“神医大人,老朽这病还治的好吗?”
他流出浑浊的泪,“当年孩儿他娘就是这样走的。”
“老人家先别哭,让我看看病情再说,换只手来。”
老人换过手任由祝爻把脉,不时地用脏污的袖子擦泪。
“老人家张开嘴来,我看看你的舌苔。”
老人张开嘴,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祝爻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她认真地看了看老人的舌苔,站起身,走到老人身边,掀起老人的裤腿都膝盖处。
老人的膝盖青紫,小腿瘦削布满了褶皱,像是枯死的书皮一样难看。
祝爻拿了条藤条,轻轻瞧了瞧老人的膝盖,轻声问,“疼吗?”
老人摇摇头。
祝爻又瞧了瞧老人的老腿,依旧是没有反应。
她去药柜那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里面的乳白色的东西涂在老人的腿上。她把剩下的放到老人手中,安抚道,“一日早晚涂两次,我再给您配些药,您一起带走。”
老人兴奋地要给祝爻下跪,却被祝爻拦住。
她回头一望,无所事事地谢言知走过去帮忙拿药,两人靠的极近,只听谢言知揶揄道,“原来您医术这么高明。”
祝爻承受了,“多谢夸奖。”
好厚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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