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磊的电话来得倒快,姜昱驰都吓一跳,下意识就按了接通。
“喂姜昱驰,听说你们明天还要上学?”郑磊笑嘻嘻地在那边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在你爹伤口上撒盐。”姜昱驰骂道。
“国庆回来玩,或者我们去你那里,正好让我看看大少爷你现在过个什么生活了。”
“这不还有整一个月,急什么急,那么想我?叫声爸爸来听。”姜昱驰拉开书桌的柜子,忽然看见了忘记还池清鱼的那个小圆镜,拿出来照了照,看见自己通过色素染黑的头发黑得发亮。
“滚,我是在通知你知道吗儿子。”男生之间是摆脱不开爸爸儿子的把戏了,郑磊在那边点了根烟,说。
姜昱驰把镜子放到桌面上:“行了到时再说,我问你个事。”
“啥事?”
“就是如果哈,你遇到个特别不爱说话的人,比之前的谢旭升还不爱说话,然后你和她相处几天以后发现她并不是真的不爱说话,而好像是没办法说话,但是又能说很简单的一两个字的。”姜昱驰从来都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稀里糊涂一股脑倒出去了。
郑磊被说懵了:“什么啊,哑巴?”
姜昱驰皱皱眉:“不是哑巴,能说话,但是说不出长句子,打字和写字会好一点,遇到很紧急的情况会失声。不是器质性疾病应该。”
郑磊在那边“嘶”了声,沉默半晌问:“这种案例好像我舅见过,好像是什么症……不过你问这干什么,想当谁的救世主了?”
他舅是干心理医生的。
“可以啊姜昱驰,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有那么在意的人了?”他接着问。
“少贫,你有时间帮我问问你舅,我要睡了不许吵我,再见。”姜昱驰飞快地说完就给电话挂了。
另一边。
池清鱼把一直响个没完的电话接起来,是今天出去走亲戚的池凤来打来的,坚持不懈打了好几个,一直到池清鱼接电话了。
“小鱼你吃不吃烧烤?我在街上,你要吃给你买来。”池凤来在那边问,声音丝毫没有等那么久才等到她接电话的不耐烦。
池清鱼手指摩挲着手机外壳,半晌轻轻地嗯了声。
“行,你乖乖待家里,等我给你买回来。”说完池凤来就把电话挂了。
池清鱼在她挂了几秒钟以后才迟钝地把手机拿下来,正好看见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点进消息弹窗里,是姜昱驰发来的,发了好几条。
宇宙无敌帅哥:明天来吗?
宇宙无敌帅哥:他们乱说消息,明天早上不去文化宫看展览,还是上课。
后面又发了一个小恐龙坐下来哭泣的表情包。
池清鱼在家里坐了两天,坐得都焦虑起来了,这会看见姜昱驰的消息心底莫名有小人跳了一下。
她斟酌了下,打字回:后天来。
宇宙无敌帅哥:周一?你生病这么严重吗,没事吧?
感冒发烧确实不应该养那么久,她看着自己还缠着固定带的脚踝,气自己怎么那天晚上就摔跤了。
池清鱼回了句:嗯,没事。
姜昱驰那边发得很快:那你好好在家休息休息,早点睡觉,不要玩手机。
池清鱼见这个对话要结束了,这两天闷得发慌的心生出挽留的意思,于是主动发了句:最近的课?
姜昱驰那边过了一分钟给她发过来她不在这两天六门科目讲到哪了,事无巨细地具体道来哪一节,做了哪些练习。
池清鱼:谢谢。
宇宙无敌帅哥:我做了笔记,你回来看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池清鱼心里有暖流流过,还是回的谢谢。
这会池凤来回来了,在客厅叫她去吃烧烤,还在外面和没睡的池强唠了几句。
确实如池凤来所说,池强看在她来了脾气都好了不少,这两天也没有喝酒,就安生地干自己卖鱼杀鱼的营生,还时不时和池凤来寒暄几句。
池清鱼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坐到了池凤来身边,全程都没太敢抬起头和在对面的池强对视。
“凤来啊,你什么时候带这小丫头去瞅瞅,这说不出话也不是个事,我还指望她嫁个好人家。要我说就没必要读那么多书,人都读傻了。”池强意有所指,语气阴阳怪气道。
池清鱼拿着烤串的手一顿。
池凤来捏了捏她紧绷的肩:“小姑娘家家哪有什么问题?只是青春期不爱说话而已,书还是要读的。”
池强从鼻腔冒出一声冷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池清鱼:“她也就一张脸能看了,像她那跑了的妈,都是怪会骗人的。”
“池强你别太过分!你不想养小鱼就给我养,让她和我去省城,你看看你把人带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说?”池凤来拍案而起,是真的火大无比。
池强站起来往自己房间走,说:“这是我的种不是你的,你别想管太宽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池清鱼觉得嘴里的烧烤都食之无味了,椅子咯吱咯吱坐下,心里的鼓点也从刚刚的升调急速地掉了下去。
她又何尝不想和池凤来走?
池凤来坐下来:“你好好吃,多吃点,别管你爹。”
池清鱼勉强地给她露出一个笑容,嘴下的烧烤却没怎么动了。
吃完回房后她和池凤来在一张床上睡觉,狭小的一张床承担着一个已经远走的灵魂和一个仍被困住的灵魂的重量,一个家庭生长出的两个女性的茎脉。
池凤来轻声给池清鱼唱安眠曲,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肩。
池清鱼悄无声息地流下眼泪,在枕头上积出小小的水渍。
她近来明白了,一直痛苦不会让人想流泪,但突然的幸福会。
池清鱼闭上眼。
第二天下午池凤来就离开了,临别时依依不舍地拥抱了池清鱼,又威胁让池强不许再打她了。池强没点头也没摇头,左耳进右耳出了。
池清鱼对于离别的感触都在昨晚悄悄哭走了,这会还算平静。
送走了池凤来,池强就扯着她的后领子回到了店里,语气不善:“享福几天享够了吧?看会店,有要杀鱼的就让小张做,我去拿鱼。”
小张是帮他家干了好几年的伙计,负责给池强打下手,有时也帮喝醉的池强看一整天店。
池清鱼在一堆黑鱼挤挤攘攘的水泥槽前搬了个小马扎坐下,穿着短裤露出的脚踝上还缠着固定绷带,池凤来嘱咐她要再过一个周好完了才可以拆。
周日的午后很闷热,潮湿的气息和鱼槽的水流声一样是流动的、无孔不入的,没有耀眼的太阳但紫外线强烈,阴阴的天空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穿着简单的洗得发黄的白t的池清鱼就坐在自家蓝色喷漆布的招牌下面,短袖穿得有些年头了所以很宽大,单薄的肩膀连件衣服都撑不住似的,袖管看起来空荡荡的。
这两天池凤来还亲自带她去修了刘海,把原来的厚刘海打薄很多,基本露出额头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多,除了眼睛平时还是一潭死水一样沉默。
一阵风吹过来,水泥槽里的其中一条鱼甩了个尾,啪嗒拍着水,水溅到池清鱼衣服上。
阴影罩到池清鱼头上,有人来了。
“这个鱼怎么卖?”他正正好指的就是刚刚那条活蹦乱跳甩了她一身水的鲫鱼。
池清鱼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漂亮的眼尾下垂的眼睛,泪痣缀在眼尾后面,眼眶看上去有些红,不知道刚发生了什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她眨眨眼。
对面的人看清她的脸后一愣,有些暗哑的声音喊道:“池清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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