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就是男生了，她身后一个站没站相的男生熊义白撇撇嘴，回黄莺飞：“还真给你猜对了。”
黄莺飞偷摸转头，狡黠地冲高瘦的熊义白眨眨眼：“别赖账哈，中午请我吃饭。”
熊义白抬头望天，提前祭奠自己的饭卡。
池清鱼静静地听着班里各个人的对话，敬职敬业地做一个小透明，听了几句后思绪就神游到外太空了。
这是她在人多的场景一惯打发时间的方式，不然听着那么多的声音真是要窒息了，就这一会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游离出身体了，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
“……所以我们就是要抓重点、抓典型、给学生们做好示范，最好是可以以儆效尤……哎等等！那个小子你哪个班的？”
“就你，还东张西望呢，站在高二七班方队背后没穿校服那个！一脑袋黄毛！就你！”
池清鱼的灵魂被曹连庆的怒吼震回躯壳，她感觉自己像第一次听见曹连庆说话的声音，一中的破收音设备都在这高分贝怒吼下直接打出了连绵的杂音。
于是饶是她也好奇地往后看去了，想看看是何许人也能让曹连庆发出那么连串的怒吼。
池清鱼根本没费劲就找到了曹连庆怒火指向的那个人。
无他，实在是太好认了。
所有千篇一律穿着校服、头发乌黑的学生堆里冒出一个脏橘色头发的脑袋，这个发色衬得那人很白。一双大开扇双眼皮的眼睛水灵灵的，眼尾下垂，被冷不丁骂了一连串肉眼可见的震惊，似乎在询问“是在说我吗”。
男生甚至单手插着兜，吊儿郎当地从操场入口走过来，一米八的大高个，校服随意地在肩膀上搭着，看起来又拽又不好惹。
他一副身处事外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视线匆匆掠过这个陌生的学校、操场和人群。
以及……
他眯了眯眼，白色廓形短袖被风吹得扬起来。
曹连庆气势汹汹地扔了话筒冲过来，大有一番今天不抓这个典型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哪个班的？还是外校来的？我在一中那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式的学生！”曹连庆一个一米六几的老头站在他面前对比惨烈，但气势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男孩摸摸后脑勺，张嘴道：“好像是……高二七班？”
他普通话非常好，还带着北方那边的儿化音，一听就不是织水县的人，甚至不是这个省的人。
曹连庆脸色一垮，眉毛提起来：“七班你个头，我就是高二七班班主任，有没有你这号人我还不知道？”
说到这话时他神色一愣，忽然想起来什么。
“哦你就是班主任，我进来找半天你了，我叫姜昱驰啊老师，就是今天说好来报道那个，你们这地儿太绕了，我又没带手机，找半天才找到一中。”姜昱驰落落大方道，密集地说了一大串。
曹连庆觉得这孩子压根没把自己放眼里，一下子更恼了。
听见他还是未来自己班的学生，他更是气愤，跳起来捉住那撮橙毛：“你这头发是什么玩意？现在就跟我去染了！”
“哎哎哎老师，疼疼疼，手下留情啊我就这点头发，抓没了就秃了。”姜昱驰被揪得弯下腰，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头发，大叫起来。
刚刚酷毙吊炸天的形象随着他的大叫碎一地了，周围看戏的学生不少已经在憋笑了。
下一秒，曹连庆从屁股兜里扯出一条染发剂，拍到他手上：“现在，立刻，去给我染了！”
姜昱驰直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不是，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染发剂？
他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在染发剂和曹连庆只有几根毛的脑袋上转来转去，来这之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啪”的一声曹连庆又拿着染发剂抽他脑袋上了，抽得他“哎哟喂”一声，曹连庆没好气地拉着他就要走：“还看！跟我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办公室给染了。”
“老师你副业理发师？……”姜昱驰闻言像案板上的鱼一样疯狂挣扎起来，看见曹连庆的脸色又连忙改口：“不是，我意思是我我出去染，今晚就去，一定。”
这老师照料自己都只剩几根毛了，给自己染不得把他也薅秃了。
他不想适应南方的同时还要适应自己成一个秃子啊。
曹连庆瞪他：“纯天然的植物染料！你这小兔崽子懂不懂货？我还舍不得用呢平时！外面哪有我这实惠！”
这个世界已经颠了。姜昱驰一张帅脸抽搐，只想逃。
曹连庆按不住这个一米八的大伙子，见这个混乱状况台上另一个老师已经宣布解散了，同学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围了过来，一个个的都在看笑话。
就在这时，姜昱驰眼睛一扫，灵机一动往人群里指了一下：“非要现在染回来也不是不行，让那个同学帮我吧。”
曹连庆也是被这话痨事儿精闹烦了，摆摆手看向姜昱驰指的方向：“哎正好，池清鱼你来给他弄，不把他这头黄毛染回来都不要进教室了！你那头发也是，扎高点！听到没？”
拿着自己英语单词书匆匆掠过人群的池清鱼就这么被叫住了，还莫名其妙被安上了给陌生人染头的差事。
池清鱼不解，眼睛在交错的两个人影上飞快地扫了扫，然后在曹连庆的死亡凝视下走过去接过了曹连庆手里的染头膏，沉默地站在姜昱驰的影子底下。
姜昱驰见这一句话不吭的女孩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只看见白净清秀的半张脸和厚厚的刘海，修长的脖颈。
曹连庆看着这个学生更是只想叹气，眼看也是要上课了，摆摆手：“随便带他去把头发染了，我这染发膏好用，他自己来也行，你早点来上课。”
池清鱼闷闷地点头，还是没抬头分给这俩人一个眼神。
“你这孩子，嘴巴就从来张不开吗？有问题就去六中啊。”六中是他们县里专门给特殊学生上的，曹连庆今天火气很大，连着池清鱼也骂了句，然后就气冲冲地离开了操场。
池清鱼被骂了也像没知觉，看着教导主任走了，冷漠地把染发膏塞到姜昱驰手里。
“哑巴？”姜昱驰挑挑眉。
池清鱼没说话，把头发扎高后重新抱起来自己的书就要往教学楼走了，谁承想被人一把揪住后领。
姜昱驰毫无绅士风度地拉住了她领子，拎小鸡仔一样把池清鱼拉回来，不经意间瞟见了池清鱼白皙的后颈没了头发遮挡露出来的青紫痕迹。他动作一顿。
池清鱼整个人都很淡，像随时都可以消失的一阵风，她疑惑地看着姜昱驰。
“……我第一天来，找不到路啊。或者附近哪个理发店最近你知道吗？”姜昱驰理所当然地说道，对上池清鱼那双眼尾狭长、似乎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时看呆了下。
这么好看的眼睛，那么长的刘海遮着干嘛？
池清鱼浑然不觉他丰富的内心活动，叹了口气，把姜昱驰带到了操场旁边的水管前，指了指在地上的水龙头，意味明显。
姜昱驰撇撇嘴，感觉自己回去可以和郑磊他们吐槽一箩筐这里的奇人异事，以及自己是怎么流落到在操场染头这个境地的。
看着姜昱驰在洗头了，上课铃声在远处也响起来了，池清鱼抬腿就准备走。
谁承想这一次她脚步刚跨出去，就听见了背后水龙头漏水一样的抽泣声。池清鱼今天受到了第二次惊吓，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刚刚还好好的男孩。
男孩一边涂着染发膏一边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里振振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时不时打个喷嚏，看起来很像突发恶疾了。
卧槽。
一向临危不乱如池清鱼，也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开新文了，全文存稿放心看。这篇不长，算是一个小甜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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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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