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昱驰拍了拍她的手:“我来,你自己哪看得见,别逞强了。”
池清鱼闻言撇撇嘴,蹦出两个字来,声音比昨天姜昱驰听见她说话时清脆很多:“自己。”
她声音很好听,冰块似的,轻轻地撞玻璃杯的声音。
姜昱驰愣了秒,反应过来池清鱼意思后皱着眉毛,不悦地反驳她:“没得商量,我帮你,你以为我是见谁都乐意帮啊,这换在我以前学校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吧。而且你会用吗,到时自己上药可别把领子都弄脏了。”
池清鱼不高兴了,嘴角下撇,视线这会一点也不搭在姜昱驰身上了,但好歹是没直接跑走来拒绝。
姜昱驰看她跟个河豚似的,叹口气,青筋分明的手把生理盐水打开倒在瓶盖里,又拆开了棉签。然后他才小心地上手去揭池清鱼的创可贴。
池清鱼被他的触碰和痛感惹得一激灵,下意识就要蹲下了。
“别怕,忍一下,不好好处理很难好的。”
姜昱驰适时说。
揭开她的创可贴时姜昱驰吸了口气,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池清鱼那个本来小小的烫伤疤已经化脓很严重了,红肿扩散开来形成比昨晚大两倍的疤痕,中间焦糊的犹如一颗丑陋的痣,在白晃晃的皮肤上很碍眼。
姜昱驰用棉签蘸上生理盐水,动作轻柔地把棉签触到她伤口周围,边开口说:“我以前也见过一个和你这种性格很像的人,是我一发小,男孩子,他呢最开始认识的时候简直就是个闷葫芦。我没有看不起闷葫芦的意思啊,是那个时候他看着很拽,让我特别不爽。”
“但是后面相处久了发现他那人挺好的,不爱说话是因为小时候得过自闭症,他家带他看了很久的病才勉强治好点的,我当时哪知道啊,就觉得他是单纯的拽,特看不顺眼。但后来人家和我参加了羽毛球比赛呢,拿了个挺好的名次。”
“就是那次改观了,这人特别讲义气,看我受伤了二话不说背着我就跑去医务室了,就这么玩了好几年了。我觉着吧,你俩要是见面了一定特有共鸣。”姜昱驰话很多,絮絮叨叨的翻之前自己的事情,他边讲边注意到池清鱼在竖着耳朵认真听,眼睛都悄悄看了他好几眼。
开玩笑,他唠嗑的功力可不是盖的。
“所以我就学会了对人多点耐心,哎我觉得我真是太善良了,你说呢?好了,贴上了,你回去碰水的话要换防水创可贴,完事之后再换上这个敷料。一天换一次,应该很快就能好。”姜昱驰很有成就感地看了她一眼。
冰凉凉的水胶体敷料贴到她烫伤的地方,凉丝丝的,比创可贴那个粗糙的质感好很多。池清鱼这才发现听着姜昱驰讲故事,不知不觉他就给自己把药换了,自己刚刚以为的疼痛完全没怎么感受到。
透明的敷料看上去也比创可贴隐蔽多了。
池清鱼看着姜昱驰把东西都收拾好,规规矩矩地收到塑料袋里,又把塑料袋递给她。
姜昱驰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袖内搭在校服里面,短袖领口宽松,松垮垮地露出显眼又有些微微泛红的锁骨。校服没拉拉链,整个人都有一种一中尖子班同学没有的松弛感。
清晨灰蒙蒙的云散去,夏末秋初的阳光从云层里挤出来,今天是一个晴天,空气里传来很清新的味道。光线有那么一缕照到姜昱驰的发丝上,蹭得他黑发边缘都带着柔和的轮廓。
池清鱼手指从校服长长的袖口里钻出来,接过了塑料袋。在没什么人的地方她稍微能够开口说话一点,但她还是把下唇咬了又咬,才说:“谢谢。”
姜昱驰低下身子来摸摸她的头发,笑,露出俏皮的小虎牙:“以后叫声姜哥来听听就行,回去吧。”
上课的预备铃应声响起,跟他的话配合得很好。
池清鱼当晚提拎着一塑料袋的药品回家,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时认真地把手抬起来,摸上了自己的头发。
她保持这个姿势看了镜子半天。
“池清鱼!掉厕所了吗?”池强今天没喝酒,但一天辛苦的工作后还是免不了暴躁的情绪,他人一直就是这样的,咋咋呼呼,神经稍微脆弱一点的人和他一起住都得精神衰弱。
池清鱼虽然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但还是每一次都会被池强的大嗓门震一跳。她连忙走了出去,在池强面前跟个小蘑菇一样挪着步子就去自己房间了。
池强罕见地没说话,在小餐桌旁边坐着抽烟。池清鱼看着他捏起烟就有点发怵,于是很快地进屋把门关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她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学习状态很差,坐旁边的姜昱驰都提醒了她好几次,还问她怎么比自己还困。
池清鱼当然是没有回答。
这样一整天的结果就是她晚自习时作业没有做完,还剩了她最头疼的科目之一的物理。
她房间只有个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太矮的哆啦A梦小书桌,池清鱼只能很憋屈地缩在那里,头埋下去写作业。她也不是没想过让池强换,但害怕提这个会换来打骂,于是还是闭嘴。
她本来从小就不爱说话,从初中那件事以后甚至有些丧失语言能力了,完整的句子写出来还可以,从嘴里再也没说过。
白炽灯被一根线吊着,另一根垂下来的线是拉灯的,很老旧的设计,所以灯泡也不算很亮。池清鱼就借着昏暗的灯光和一堆物理符号做斗争,看来看去觉得所有的符号都越发扭曲了,在她昏沉的大脑里跳舞。
就是怎么也排不出正确的答案。
她在的高二七班是理科尖子班,自己是当年中考超常发挥进来的,一直都跟得很吃力,在班里也是吊车尾的成绩。池清鱼不是不努力,是很多时候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学,对于外界的感知又太封闭,不会的也永远不会去问。
这两天徐飞的进度太快了,她听课听得前所未有的吃力。
倒是旁边的姜昱驰,每天吊儿郎当地听课,但这两天陆续被老师们点名起来问什么都会。
池清鱼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只会是一只笨鸟。
第二天的早课就是物理课,徐飞精神抖擞地走进来,先在多媒体黑板上放了昨天布置下去的小测验的答案。
“飞哥你这大早上的也太刺激了。”坐在班里后排的体育委员姚方贵哀嚎,看起来也是错得不少。
前排的王枝芝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吐槽:“就你话多。”
班里咯咯咯地哄笑起来。中学生就是这样的,只要有机会就可以笑作一团,世界的乌云踏不到他们头顶。
“又不是考试,哪里刺激了?快点对,我要开始讲了。”徐飞在上面踩着他的小皮鞋走来走去,眼镜后的小眼睛看着很精明。
李依然对完答案往背后的姜昱驰桌上看了一眼,惊叹:“妈呀你怎么全对。”
姜昱驰昨晚依旧因为大音响没睡醒,这会倦倦的,打了个哈欠,欠欠地说:“这不有手就行。”
“哎哟大佬以后我就指望你了。”李依然笑着说,卧蚕很可爱,桌面上还有一堆当红明星的小卡和周边,摆得花里胡哨的。
特别有生命力的一个女孩子。
袁梓薇拍了拍她给她扭了回去:“得了吧你,就你一天话多。”
一直沉默不语的池清鱼也对完了,慢吞吞地打了一堆红叉叉,密密麻麻快布满一页纸了。
姜昱驰在旁边又打了个哈欠,余光正好扫到池清鱼桌子上的测验纸,看见她从第一题就开始错以后挑了挑眉。
有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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