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晚上没蚊虫,可明桥愣是没睡着。
他想的多,尽管眼睛累得都快要睁不开,但精神却无比亢奋。于是明桥从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站起来,找了个窗台趴着。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隐约能看见树梢在随风摇晃。平日挨着小树林这么近,可以听到很多虫子的叫声,但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以前睡前喜欢把一天讲过的课和接下来要讲的课捋一遍再睡,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需要改进,要找哪个老师请教,要找哪些文献来看等等,他都会想。
今天继续延续这个习惯,细细地把一天的经历全部梳理一遍。
学校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些规则想要强调什么?
他强迫自己一遍遍思考这些问题,考虑每一种可能。
从他在办公室开始,教师手册、学生手册,到后来来了餐厅,员工手册、两张告示,都无一不在强调“规则”二字。“它”似乎想要建立一种秩序,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才算维护了这种秩序。所以这种秩序导致的后果混乱不堪,产生了连锁的蝴蝶效应,让事情越变越糟。而当它意识到这种混乱,又会给出处理办法,比如明桥身份的不断转换,时间的倒退或者加快,再或者,处理掉处在混乱中的人。
学校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明桥说不出来,但肯定不是今天。
或许是前段时间,那场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的大雨,还记得当时张婉乔说兴川市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很反常了。
可这些怪事总不能归结到一场雨上。
更何况这场雨也算得上怪事的其中一部分了。
明桥头疼得厉害。他揉着太阳穴,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事。
或许,是新校长的问题。
学校以前从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则,最多是一些全国通用的教师守则和学生守则。
但新校长来了之后,这些新的规则就被建立起来了。
新校长是谁?
他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时辛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吓得明桥身子一抖。
“你没睡啊?”明桥惊魂未定地问道。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时辛说:“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想事情。”明桥揉着太阳穴:“你呢?”
“起来上厕所。”时辛说。
“哦。”明桥想叫住他,张了张嘴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时辛去的很快,一分钟就跑回来了。
他挨着明桥靠墙站着,等着看他要说什么。
“你知道电源的总闸在哪吗?”明桥问。
“一楼左侧楼梯下面。”时辛说。
“我挖开的天花板上面有电线,你爬的时候注意点。”
“就不能不爬吗?”时辛问:“你能不能直接从外面把门打开让我走出去?”
明桥看着他真挚的眼神:“不能,那不是普通的锁。”
“还有吗?”
“三楼人很多,都是员工打扮,他们似乎听命于那个办卡的老头。”
时辛对这个人印象还算深刻,明桥一说,他都仿佛感受到了办卡时身心的不适。
“你想起他的第一反应是恶心吗?”明桥问。
时辛点点头。
“那上去之后不要逃跑,不要挣扎。”
“明老师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嗯。”明桥不太想回忆起那个抹布:“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时辛深呼吸了几下,把拳头伸出来:“明老师,合作愉快。”
明桥握着拳头跟他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和时辛聊了一顿,明桥反而头也不疼了脑子也放松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他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张婉乔边吃着馒头边监督两个学生早读。
“张老师,早。”
“明老师,早啊。”张婉乔把馒头和菜推到明桥面前的桌子上:“吃点吧,再怎么样也得吃饭不是。”
“嗯。”明桥抓起一个馒头啃着,看似不经意问道:“那个记者呢?”
“他去一楼了。”
“又去一楼干什么。”
“找他的相机。”张婉乔说:“我也不确定,他待会上来你自己问呗。”
“明老师。”说曹操曹操就到,时辛脖子上挂上了他那只黑色相机,跑到他们旁边坐下:“早上好啊明老师。”
“早上好。”明桥问:“干嘛去了,大清早就不见你人。”
“取我的相机。”时辛说:“虽然里面没有很重要的东西,但这相机花了我三个月的生活费,要是丢了我得肉疼死。”
“我那梨子38promax手机还是新买的呢。”明桥也顺便惋惜了一下:“我专门买的牛油果绿1TB,就这么没了。”
“掉你说的那个饭桶里了?”时辛问。
“应该是。”明桥吃完最后一口馒头,喝了点水顺了顺,“中午一点半迷宫开,现在几点?”
“上午十点了。”张婉乔说。
明桥差点一口水呛住,他结巴道:“我睡了这么久吗?”
“是啊明老师。”旁边的王打打嘿嘿笑着:“老师你比我还能睡呢。”
“背你的书。”张婉乔敲了一下他的头,王打打立马不啃声了。
明桥清清嗓子,示意几个人停下来:“那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分开行动吧。我去二楼,时辛你去三楼,张老师你带着邓芽和王打打在门口等着,记着带点干粮和水,万一再遇上什么意外,也能有个救急的。”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三个大人都没什么心情吃午饭,只给两个学生做了点。还没等他们消化完,时针就已经敲响了一点半的警钟。
“走吧。”明桥先站了起来,他把张婉乔三人送到一楼食堂门口,看着他们隐隐担忧的表情,心里一阵惆怅。
“不出意外,你们肯定能出去。”明桥给三人吃下定心丸。
“明老师。”王打打满脸不舍:“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可以的。”明桥说:“我还没把初中历史知识给你讲完呢。”
“老师,你注意安全。”邓芽说。
“一定。”明桥说,他回头看着张婉乔:“张老师,交给你了。”
“嗯。”张婉乔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你放心。”
明桥不敢耽误时间,送走几人立马跑回二楼。时辛就站在楼梯口,两人对视一眼,坦然走向各自的战场。
明桥又一次进了迷宫。这次他一个人走,而且有之前的经验,什么都无所谓,途中绕过各种道具,直至站在了迷宫中央。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只顾着找张婉乔他们,再走一次,才发现迷宫中央原来是个三四十平米的大空间。
他沿着内壁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没什么特殊发现。就在他准备靠墙坐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广播的电流声。
“注意!注意!餐厅人员调整。张婉乔,王打打,邓芽,离开餐厅。注意!注意!人员调整时长为半小时,迷宫和三楼时间将加速,在此期间,请务必遵守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明桥听到这个广播,就立马沿着迷宫往出跑。
张婉乔三人显然已经离开,他现在必须先去找到时辛,然后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行事。
他跑的很快,额头出了一层热汗,但明桥明显感觉自己的脚越来越沉重,迈一步都要使出很大的力气,仿佛是灌了千斤的铁一样。
他眼前也逐渐冒出五彩斑斓的小星星,暗示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但他不能倒在这儿。
他得去找时辛。
他得从这儿出去。
他还有父母亲人,有同事和学生,有他热爱的工作,有没有享受过的人生,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过,他不能就这么完了。
明桥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跑两步歇一口气,但也丝毫不敢把速度降下来。
他又跑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了出口。
就四十步了,走完就行了。
他快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才慢慢挪到出口。
出来的一瞬间,脚上所有的重力仿佛都消失了。他自己倒反而不适应起来,腿软到得扶着墙才能站直。
明桥记挂着时辛,不敢歇太久,刚抬脚迈上第一阶楼梯,就听见时辛的声音喊道:“明老师!跑!”
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时辛跑在最前面,后面乌泱泱地跟了一帮人。那些人清一色地穿着餐厅的员工服,对着时辛紧追不舍。
明桥立马掉头往楼下跑。但他腿还软着,跑不了多快,几步就被最前面的时辛追上了。
时辛一把拉住明桥的胳膊,带着他一起往楼下跑。明桥几次差点踩空楼梯,但还来不急摔倒另一只脚就踩在了下一个楼梯上。
就这么跌跌撞撞跑到一楼,时辛又拉着他跑去洗手池那边躲着。
这儿全是没脑袋的机器人,他们往下一蹲,这些机器人反而成了遮蔽的利器。
明桥快喘不上气了。他被时辛捂着嘴,不能发出呼吸的声音,直到那些员工找了半天找不到人,重新返回三楼时,时辛才放开他。
明桥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你干了什么?让这么多人追你。”
“我把那老头扔屋里了。”时辛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而且,我出来的时候,把天花板的洞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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