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宛如铁锤一样砸在两人心口,明桥和时辛专注地看向木门的方向,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巨人”不仅回来了,而且背后扛着一个足足一人高的木箱。
他累得满头都是汗,前襟已经被汗湿出一大块三角,印在深色衣服上格外明显。他带着一双灰白色的编织手套,死死抓着捆绑木箱的麻绳。箱子的棱角都被三指粗的扁木条钉着,进来时不慎磕碰到墙上蹭下一大块墙皮。
“巨人”看着落在地上的墙皮不满地哼了声气,抬脚把那块碍眼的白踢到一旁,等走到房屋中间,才把木箱从背上扔下来。
砰的一声后,随着木箱着地,大量的灰尘腾空,屋内空气瞬间变得浑浊,本就不算亮的环境更是陇上一层灰雾。
明桥捂着口鼻,眼睛深深眯起,竭尽全力看清每一个细节。
“巨人”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又回到了工具箱前,他翻出一把羊角锤,在手里颠了两下,似乎觉得不趁手,又换了一把更大的,这才满意地点了两下头,缓慢站起身来。
他挪了两步,背对明桥他们站立在木箱前,随口摊开手往上吐了口唾沫,抹开后扬起手朝用来固定的钉子上砸了下去。
金属碰撞的同时,木屑也在不断飞舞。
从明桥的视角看去,“巨人”哪怕穿着宽松的t恤,依然遮不住背后壮如山脉的肌肉,鲜明的线条彰显着绝对的力量,他胸前挂着的工牌随着动作乱晃,终于在第五次甩到“巨人”胳膊上时,他把工牌从脖子上取下来扔在了桌子上。
明桥探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工牌正好翻到背面,一张百元纸币折起来压在了里面,把塑料制的卡壳顶起一个弧度。
“除了钱还有其他东西。”时辛小声说道。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明桥又换了几个角度仔细看,果然,在那张一百元纸币之下,还有一张米白色的纸。
能被人贴身携带,而且和钱放在一起的,必然不会是普通的纸。时辛趁着“巨人”不注意,三步并两步跑出去把工牌扯到他们藏身的位置,虽然他们暂时分不出精力去管这个工牌,但起码也是个可能的线索。
在这段时间里,木箱上的钉子已经被“巨人”撬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地上一片狼藉,各种工具、木屑、钉子散落一地,宛如战场,而木箱中的东西就处在这一片废墟的中间。
正是那台绞肉机。
“巨人”两眼直放光,他摘下手上已经破洞的手套,小心地摸上绞肉机的外壁,似乎怕自己粗糙的双手给这台机器留下划痕,动作轻柔无比。但这个突兀的画面并没有维持很久,“巨人”突然垂下双手,露出鄙夷又嫌弃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反差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桥看了时辛一眼,对方也摇摇头。
“巨人”又重新捡起地上的手套戴上,拽着绞肉机的管子拖到了立柜前。
他先是拿手比对了一下绞肉机和立柜的大小,确定能放进去后,拿了把胳膊大小的铁锹开始向下挖坑。“巨人”力气大,速度也极快,硬邦邦的水泥地好似软嫩的豆腐,被他轻而易举地挖开。
明桥和时辛只能看见不断扬出来的土,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很快堆成一个小丘。
等到坑挖的差不多,“巨人”就把绞肉机塞了进去,几次都撞在立柜的内壁上,动作实在不能算是温柔。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绞肉机勉强能直立在立柜里时,两个管道竟然自己开始向墙壁和地下延伸。
明桥惊讶地瞪大眼睛。
墙壁和地下仿佛存在着两只看不见的手,在拖着那两根管子往里走。不久后,管道里开始出现零星的老鼠等,然后逐渐增多。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却已经足够让他们这些围观的人理念崩塌。
太违背常理了。
“巨人”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但他还是咬着牙捡起了地上的铲子,开始把挖出来的土往回填。
就在这时,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巨人”掩埋土的动作一滞,循着声音往桌子这边看过来。
他刚才走之前,已经把手机锁在了书桌抽屉里,现在响起来,“巨人”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找钥匙。
明桥他们离书桌最近,铃声透过层层木板传到人耳朵里,听得直烦。但也正因如此,吵闹的铃声能够盖过两人说话的声音。
“现在只能证明绞肉机确实是他搬来安装的,但那两个管道实在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明桥的神情略显疲惫,他的思维已经不像白天那么灵活,现在更是难以思考。
“那说说我的猜测。”时辛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置于一种荒谬的状态中:“我们暂时把管道这件事当作一种超自然的作用结果,放一边不管,先顺一遍整个故事逻辑。巨人因为某些原因欠了赌债还不上,于是被它找上门,承诺只要帮它安装这台绞肉机,就帮巨人还清借款。这是我们之前结合巨人的笔记本推测的。”
明桥点头。
“它应该已经帮助巨人还清了一部分赌债,所以从一开始巨人拆开那个木箱时,他是开心的,但或许是良心发现不想让这台机器给学校添麻烦,也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到要劳动就觉得烦,巨人又表现出对这台绞肉机的嫌弃。”
时辛说:“所以我猜,电话是它打来的,如果它是一种超自然的东西,肯定知道了绞肉机已经安装完毕,打电话来要么是通知巨人剩下的赌债已经还完,要么是通知他让他离开这里,毕竟我们第一次从操场来到地下室时,里面是没人的。”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说法。”明桥说,“按照时间来看,它已经知道我们一群人从食堂出来正在前往操场,一旦有人搜查仔细,肯定会发现这里,通知巨人离开不被发现,这是一个npc最后的体面。”
“我又想到一个事。”时辛说。
“什么?”
“既然它能把我们困在食堂,困在操场,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地下室封闭起来,这样岂不是更安全,何必多此一举再通知巨人逃跑。”
明桥撑着头想了想:“我倒是有一个答案。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两股势力吗?”
“嗯。”时辛点头。
“或许,它确实把这个地下室封闭起来了,只是它的对立方又给我们开了个活口。”明桥组织了一下措辞:“就像你说的密室逃脱,虽然游戏设置者总会造出一个又一个难以逃脱的空间,但想要这个游戏完整可玩,就必须提供足够的解密线索。所以我们不是对抗它的唯一玩家,那个给我们留下线索的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
就在他们说话中间,“巨人”已经找到了掉在口袋深处的钥匙,两人及时止住话题,继续盯着“巨人”的动作。
他拿着钥匙插进锁孔,旋了一圈之后,把抽屉拉开。
手机的铃声刚刚循环完一遍,停了两秒后又响了起来,巨人按下接听键,把手机靠在耳边。
然而打来电话的并不是明桥和时辛猜想的“它”,而是“巨人”的一个赌友。电话那头扯着嗓门,几乎是吼道:“行啊你老刘,赌债还清了就不来了?你可是欠我们别的呢。”
“巨人”僵硬了一秒,捏着手机的手都因为用力太大而轻轻颤抖:“我他妈都还钱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来,再玩两把。”
“滚你妈的。”巨人骂完就立马挂了电话,但他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电话又响了。
依旧是那个人,但这次只有一句话:“你老娘住院了是吧?”
明桥眼睁睁看着“巨人”僵在原地,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哑:“我这就去。”
说完,他嘴上又骂了一句,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先是和了点水泥把绞肉机下面封了起来,锁上立柜门。然后才开始锁别的东西,譬如手机、钥匙之类。他把东西放置地七零八散,没有规律,但显然是留着心眼,不想让自己的老窝被别人一锅端了。最后,他才拿了个扫帚打扫地面。
处理完这一切时,“巨人”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眉眼间皆是无奈、痛苦和挣扎。
或许从他第一次接触赌博时,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巨人”走了,带着他那本笔记本。直到木门被重重地关上,时辛才拉着明桥从藏身的角落爬出来。
“接下来去哪?”时辛问。
“这间屋子已经和我们之前走过的那间屋子一样了,我想,这里也没有我们想要的机关。”明桥的意思不言而喻,“继续跟着巨人吧,或许能找到别的线索。”
“我也这么想。”时辛把早就藏起来的工牌拿出来,用上面的挂绳在桌子腿上绑了个结。
工牌垂下去后,底部离地面不远,他们到时候跳一下就行。
时辛先抓住了绳,脚踩着桌子腿,往下移了两步。
“明老师,我们得快一点。”
“好。”明桥之前在食堂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现在也不怂了,跟着时辛一齐攀上那条绳,两人速度很快,到达地面后,直接把绳子末端的弹簧扣一解,抱起剩下的工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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