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对该死的男男送到家，张成几乎是逃也似的开车跑了，生怕跟他们再扯上一点儿关系。
姚敏然看着路途飞扬的尘土，担忧着问：“他会不会……”
高宁枫：“不会，他嘴巴严着呢，走走走，回家！”说罢拉着姚敏然的手进了楼。
姚敏然是真累极了，半个多月以来精神十分疲惫，他甚至没有顾着吃饭，久违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就要睡觉了。
高宁枫坐在床边，轻轻摸着他脑袋上的纱网：“还疼不疼？”
姚敏然：“现在还好，缝完针那会儿疼，整晚都不敢动一下……我头发剃了是不是特别难看？”
高宁枫哈哈两声：“你难看？你是想讽刺谁？”他又收了笑，“他怎么打的你？”
“棍子。”姚敏然打了个哈欠，“从后边儿敲的，又往我天灵盖补了几棍。”
“操，畜生。”
“嗯。”姚敏然硬眨了两下眼睛看着高宁枫，逐渐消沉的理智也拦不住情感了，“你上来抱着我，行不？我特别想你。”
高宁枫又傻乐了，被子一掀整个人往里头拱，姚敏然给他让开位置，等他一上来就整个人蹭到他怀里，凑到高宁枫胸口深吸一口气，等着高宁枫揽着他的腰背，安详地闭上眼睛。
但他还是撑着没睡，就想多跟高宁枫说几句话：“你头发都褪色了。”
高宁枫轻轻拍着他的背，放轻了声音，听着有点低沉：“嗯，我想着等你回来再染个色呢。”
“别染了，”姚敏然呢喃着，“嗯……剃了陪我算了……”
“哈，”高宁枫又笑了声，“你小子，行，那我也去剃了。”
再没得到回复了，高宁枫低头一瞧，姚敏然已经平稳地呼吸着，睡着了。
他也没起身，还是跟哄孩子似的一直轻轻拍着姚敏然的后背，打算也这么着睡了算了，正是眼皮沉沉，眼前要黑暗时，床头柜震动着的手机铃声把他惊醒。
高宁枫第一时间把声响摁没了，又赶紧看怀里的人有没有被吵醒，好在无虞。他这才去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吴佳芸。
高宁枫悄悄地直起身，尽量不惊动姚敏然，把被子给他盖上之后，才轻轻带上门出去。
吴佳芸说得上开门见山，听高宁枫接通喂了声，就应道：“喂？小枫，你……你那个朋友，出来了吗？”
这七天，案情渐渐明了，初步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随着逐步审讯，吴佳芸已经知道了翟朗到底涉了什么案。
高洪霞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仰头不知道昏了几次，翟朗不仅作案手段残忍，情节恶劣，甚至还威胁小弟意图杀害发现尸体的青年灭口，却被两名青年共同反抗，这才归案。
这件事情也传开了，人们先是痛斥着翟朗等人的畜生之举，哀叹好好一个姑娘的身陨，再就是为反抗翟朗的两个人捏了一把汗。
因为案发那日有人发了视频，私下在各种渠道的微信群里传播，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越传越离谱，有人说为了反抗翟朗，其中一个人牙都碎完了，还有人说其中一个人被后脑被翟朗用石头砸伤，至今昏迷不醒。
但这不过是民众之间对案情的猜测，由于案情严重，当地警方十分重视，已经成立重案组着重调查此案，并初步发布通告称所有嫌疑人都已抓捕归案，以安抚民心。
作为嫌疑人的家属，吴佳芸对案情情况掌握得要更多，也知道了高宁枫心心念念的那个“朋友”，很大概率被认定是正当防卫，已经取保候审了。
最开始吴佳芸真的无法接受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情，她回家甚至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都在想。但慢慢，跟着高洪霞奔走，了解了翟朗的案情，也看见了被害人家属——两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不住地捶胸顿足，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
她下意识地开始将两个人进行比较，同样是高洪霞家里带大的，高宁枫至多也只是跟人打架，而且每次都是跟翟朗打的，他只是喜欢男生，又没有像翟朗一样去杀人，甚至他喜欢的男生在这桩案子里还是一个正面揭露案情的年轻人，都能称得上是见义勇为。
喜欢男生，虽然不是那么光彩的事情，可好歹他没有作奸犯科，涉及人命啊。
当然这番结论只是得益于她不知道高宁枫和姚敏然的开端。
几番对比下来，吴佳芸不断安慰自己，也不是安慰，更像是洗脑，她反复告诉自己至少高宁枫不像翟朗一样，至少他喜欢的人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想着想着，倒是把自己想通了点。
高宁枫默了片刻，回道：“已经出来了。”
吴佳芸：“嗯……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吗？”
高宁枫：“嗯。”
吴佳芸：“他在你身边？”
高宁枫：“没有，他刚出来，在里面一直没睡好，现在在睡觉。”
吴佳芸闭了闭眼，她这几天也睡不着啊：“翟朗的案子我跟你爸说了，你二姑这几天吵着要他回来。唉，你也知道你爸脾气，他就说翟朗这种人就是自作自受，他不想掺和进去，你二姑一直跟我哭着，我实在有点累了。”
高宁枫一想高洪霞撒泼那劲头，突然都有点同情他妈了：“嗯…辛苦了妈。”
气氛又缓和了，吴佳芸轻叹一声，笑了：“我辛苦，你也不来陪着我，让我一个人应付你姑，谈了恋爱就不要亲娘了。”
高宁枫的心脏重重一跳，缓了一瞬，顺着道：“你，你说让我别碰你的啊。”他本来好好坐在沙发上，忽然有些不安，又起来踱了几步，“那，那你跟我爸说了吗？”
吴佳芸：“还没有，我都才消化完，而且你姑天天给他打电话，我哪敢这个时候跟他说。”她顿了一顿，“你能让我见见那孩子吗？让我提前先适应一下？”
高宁枫：“他？我怕他不愿意，他这人就特别内向，不爱跟人说话，我怕他抵触，而且他才刚出来，公安局那边也没说不批捕了……”他又抓抓头，“对不起，妈，再缓缓吧，我找个机会跟他说，看他愿不愿意吧。”
吴佳芸：“也不是非要正式见面，我就想看看他什么样，让我看一眼吧，小枫。”
高宁枫唉了声，又想到什么：“过两天我陪他去医院拆线，到时候你来医院看看，行吧？”
吴佳芸：“他伤很严重吗？”
高宁枫：“也不是……”他接着讲述了一遍姚敏然告诉他和张成的事发经过和伤势，吴佳芸听完叹了声：“这孩子还挺义气的。”
高宁枫得意地扬扬嘴角：“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喜欢的……”
他及时止住，有点得意忘形了，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吴佳芸在电话那边笑了两声，又商量着：“你姑那边得到探视许可了，明天去探视翟朗，你能陪着妈妈一块儿吗，我真的头疼。”
高宁枫：“行，啥时候？”
吴佳芸：“还不知道呢，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那就这样，妈挂了啊。”
“嗯，拜拜。”
高宁枫捏着电话，乐乐呵呵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又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走到床前，悄悄蹲下身，仔细地盯着姚敏然的睡颜，越看越兴奋。
色调暗沉的室内，整体都散发着一种冰冷严肃的氛围。
刘嘉伟垂着头，不敢看对面的女人。
刘兰芬也垂着头，她的头发杂乱，穿插着根根白丝，脸色蜡黄，嘴唇几乎没了血色。
探视时间有限，她还是先开了口：“罗晓兰她爸妈找到你姥家去了。”
刘嘉伟一惊，颤颤巍巍抬头看了她一眼。
女人抹了一把眼睛，手撑到桌上，扶着脑袋：“幸好你姥姥现在还在医院，家里没人，他们没找到。”
刘嘉伟：“我姥知道了吗？”
“不知道，”刘兰芬吸了吸鼻子，眼角湿润一片，“我说了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她不经人家同意把人家小孩带到城里来……”
刘嘉伟又低下头，抓紧了裤腿。
刘兰芬双手抓着脑袋：“你们真是要我的命啊，杀了我算了。她家里人要起诉，要索赔，我准备把老房子卖了。”
她也不想看刘嘉伟，依然低着头：“我不知道够不够赔吧，我准备带你姥换个地方住，她那个烂德性，要是知道这个事情，出什么事，我哪有钱再给她医啊？！刘嘉伟，你们真是在要我的命啊！！”
刘嘉伟也抬起手背，使劲抹了几下眼睛：“对不起。”
“我跟她说你又去打工了，我真的没钱给你请律师这那的，我没办法了，妈就这点本事，你也别怪我，我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姨又生二胎，她来不了，我一个人，我就一个人，你现在又出这种事。”
刘嘉伟已经泪流满面，带着颤音：“妈——”
刘兰芬终于看他了，她眼睛通红，虽然眼睛湿了一片，但不断被她擦干，只是干了又流，绵绵不绝。
“你好好改造吧，我可能不能常来看你，出来了别混了，妈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出来以后，好好过吧。”
时间已经接近尾声。
刘嘉伟抬手，锁链应声而响，他掩面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挣钱的，我不会混了妈，真的，对不起！”
刘兰芬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再看了他一眼，跟着警察的指引走出去了，身后传来刘嘉伟绵长的啜泣声。
关注几天榕江受灾，一直都在泪目啊，人间自有真情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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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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