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没有玩得太晚,十一点左右他们就出来了。
深冬腊月,夜里寒风簌簌吹着,冻人得紧。
房梨和阿晴冷不住先上车,紧接着阿盛也搓着胳膊上了驾驶位,四禹跟在后面上了副驾驶。
平安喝了酒不能开车,今晚回去的路就由没喝酒的阿盛来开。
老徐喝了酒,东倒西歪靠在他老婆身上,临上车前拉着平安在说着些什么。
房梨远远看一眼收回视线,微信上那个客户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她看了几眼,挑着几个回了。
右边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一股寒风吹进车厢。
平安站在车门旁,探头往里看,房梨收起手机往阿晴那边靠了些过去。
空出位置,平安上车,带着夜里的寒凉坐在房梨旁边,拉上车门。
阿盛发动车子,往市里开去。
房梨看他抬手捂着额头,仰靠在椅背上,想了想拿了瓶水给他,说:“很难受么?”
平安没接水,说还好,就是几种酒掺和在一起他喝起来不舒服。
房梨说那你睡会儿,他低低的嗯了声。
阿盛开了车载音乐,是房东的猫的《云烟成雨》,音乐温柔抒情,整个车里再没人说话。
房梨把矿泉水放好,手随意地放在腿上,靠着椅背看前方。
夜色深浓,路灯高高挂在路边,昏黄的光线照着不大的路面。
车子拐了个弯,他往房梨这边斜了一些,肩膀擦着她肩膀,温热的气息扑在侧边,谁也没挪开。
“若一切,都已云烟成雨
我能否变成淤泥
再一次沾染你……”
车子往县城外开去,一辆摩托车直直冲了出来,阿盛急忙一打方向盘来了个急转弯避了过去。
平安的脑袋随着这股力冲过来靠在了房梨肩膀上。
房梨拉住前方的座椅背,稳稳坐着没动,让他靠着。
阿盛停下车,头探出车窗,破口大骂。
音乐慢慢收尾:
“我多想再见你
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路灯下昏黄的剪影
越走越漫长的林径
我多想再见你
至少玩笑话还能说起……”
腿上的手忽然被碰了碰,手背和手背相擦而过,激起一丝静电,房梨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唰地立了起来。没过几秒,那手又擦了回来,贴着她的手背不动了。
房梨依旧没动,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她倒要看看平安暗戳戳地到底要搞什么。
车子继续走,歌换成了下一首,音乐躁动中那只有力的手忽地反过来,轻轻地抓住房梨的小指和无名指。
还挺含蓄。
房梨嘴角挂起笑容,反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平安一把回握住。
他的掌心带着一丝丝潮意,却是很温暖,还有些些硬硬的老茧。一如他这个人,情绪外露很少,大多以温柔和煦的性格示人。
谁知道感情里却是那么的内敛,可偏偏就是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又十分地打动房梨。
在外见多了那些是不是就大声告白,弄得人尽皆知的场面,房梨常常会为主角尴尬。
大抵,她天生就不是个浪漫的人。
平安的脑袋靠在房梨肩膀上也就不离开了,短发时而擦过脖侧,时而擦过耳垂,痒痒的,大手握着她的手,掌心却越来越潮。
怎么能紧张成这样?
房梨侧脸看,只能看见他漆黑的发顶。
阿盛开着车,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外,从后视镜往后一看,下意识“哎呦”了一声。
四禹忽地侧头往后面看,推了推眼镜,嘴角疯狂上扬,只是笑,笑得开心。
阿晴后知后觉往这边看。
阿盛是忍不住的,两声“哦呦”起哄,声音大到超过了音乐。
平安到底是装头晕装不下去了,咳了一声坐正身体,说:“看什么看?”
阿盛猛拍大腿,“得嘞!没看哈哈哈哈。”
阿晴也笑,激动得偷偷掐了掐房梨胳膊。
房梨看着他强撑面子,也没忍住扬起嘴角。
真的好幼稚,又真的好纯真。
要是她们在外面,说真的这都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儿。
社会里见多了各种桃色奇葩的事儿,平安这点反应倒是叫房梨有点意想不到。但一想到四禹说的那些话和他这些年的工作,房梨想,大约这就是他的本身,源于质朴。
那天回了市里,平安没让大家回去,硬是拖着几人重新开了个KTV。
就他们几个,也没约人。
开了包厢,房梨和阿晴坐在沙发上吃小夜宵。
平安拿了饮料放房梨手边,说:“一会儿渴了喝。”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房梨说好,又问他不饿吗?
他看着房梨,说想尝一口,抬手就要拿旁边放着的一次性筷子,房梨直接挑了一箸给他。
平安拿筷子的手顿住,一瞬扭回头看她。
房梨也直直看着他,抬着手,很自然说:“再不吃要掉完了。”
平安曲起食指蹭了蹭鼻尖,嘴角扬起,探头吃了后撇嘴,有些嫌弃说:“还没我们里面好吃。”
房梨收回筷子,笑:“这大半夜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平安没反驳,静静地坐在旁边看她吃东西。
房梨吃了一口,侧头说:“去唱歌呗。”
平安还是看着她,随意说:“歌有什么好唱的。”
阿盛笑着接话:“是啊,歌有什么好唱的,唱歌的都是些单身狗。”
阿晴捂着胸口,怒道:“别说了别说了,不唱歌的也有单身族狗。”
阿盛哈哈哈大笑,倒了杯酒给阿晴,说:“赔罪赔罪,来喝一杯。”
阿晴端起来喝了。
阿盛又倒了一杯过来,碰了碰房梨杯子,忽地改口:“来大嫂,咱俩怎么说也要喝一口。”
这一下房梨倒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端起酒杯,跟阿盛碰了一杯。
没全部喝完,喝了一半平安再旁边拉了拉她的手说可以了。
阿盛也不计较,笑着去了点歌台。
阿晴开心,有样学样从旁边提着酒瓶过来,“阿梨,这怎么说也得干一个吧。”
说着,哗啦啦给房梨倒了满满一杯。
房梨白了她一眼,伸手要去端酒杯,还没碰上旁边伸出一只大手端走她手里的酒杯,抬起来跟阿晴碰了碰一口喝完。
阿盛在旁边看着都愣了一下,随后拍着大腿直笑:“大哥可真有你的!”
平安挑眉,混不吝地笑笑,一口喝完把酒杯倒扣放下。
阿盛提起酒瓶喝了大半,转到阿晴那边,倒给阿晴小半杯,说:“那我们俩再喝一口。”
阿晴没推拒。
四禹没过来喝酒,他靠在沙发上捧着麦唱了两句,二郎腿晃来晃去,说:“现在喝有什么意思,要喝就得喝特别时候的酒。”
阿盛装模作样抱拳,“大哥!小弟可就等你的喜酒了!”
平安挥手:“去去去,唱你的歌去。”
房梨也笑,吃好夜宵把垃圾丢垃圾桶里,喝了两口清水,往后靠了回去,背脊硌上一条手臂,硬硬的。
她侧脸去看平安。
他摸了摸额头,把手往上移,侧了侧下巴,撑着面子说:“靠啊。”
房梨轻笑,靠了回去。
他把手环在她肩膀上,指尖一会儿搭她肩头一会儿又垂在胳膊上,身体慢吞吞挪了过来挨着她,侧脸去看阿盛他们唱歌。
她用余光瞥了眼,无奈地弯唇笑,某人啊,都快成僵尸了。
玩得差不多,一行人就回去了。
房梨和阿晴住的还是酒店,平安今晚没去跟阿盛挤了,就在她们旁边也开了一间。
阿晴先开门进去的,房梨在后面,看了眼两间挨着的房门。
他忽然用悄音喊了她一声:“阿梨。”
房梨扭头,平安站在走廊顶灯下面,睫毛影子打在眼睑处。
他定定看着她,房梨又见到了他身上那种沉稳的温柔。很难想到,在一个算得上是粗糙的男人身上,居然也能看见温柔。
她轻声问:“怎么了?”
平安摇了摇头,依旧注视着她,眸光在顶灯下坠着星光,悄声说:“睡个好觉。”
房梨点点头,小小的挥了挥手,说:“晚安。”
他看着她,下巴冲着房间比了比,进去吧。
晚上说失眠也算不上,房梨常年熬夜,睡不着的时间很多。
今晚的失眠大约是阿晴都已经呼呼大睡了,而她还在翻来覆去,总感觉酒店的床不舒服——是床的关系。
抬手摸起手机,有一条微信,打开,是平安发来的。
平安(02:14):【喵咪偷看表情。】
他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啊。
房梨偷偷笑,但没回他。她清楚地知道他也没睡着,要是这一回了估计这一晚他们都别想睡了。
无意间点了一下他的那个表情,跳出来相关表情包系列,居然是微信下载榜第一的。
心底一动,也下载下来。
玩着手机分散了些注意力,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去。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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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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