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家布置极简，黑白作为装潢的主色调，家居全是智能化设备。
他在厨房做饭时，季余生在阳台局促不安地瞎转悠。
歪歪比它的主人自来熟，趁季余生纠结于进了江海家和同桌吃江海做的饭到底哪个更不应该，一个翘腚跃上沙发。
江海的沙发是黑色布艺沙发，歪歪四个爪子刚从外面溜达一圈回来，还没人想起来给它擦一擦，瞬间就在黑色布面上留下几朵俏皮的梅花印。
季余生拨弄了一会儿生机盎然的月季叶子，发现花盆其实安装了一整套智能种植系统后兴致缺缺地回到客厅。
“歪歪！”他甫一转过身，就看到了那几个在黑色背景映衬下格外醒目的灰爪印。
“汪！”歪歪偏过头看他，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你给我下来！”季余生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伸手欲挟制住歪歪的两腋将它带下来。
后者却以为季余生是在跟他闹，摇着小尾巴转身跑出一小段距离，又回过头来虚晃一枪，似乎在勾引季余生去追它。
它这么一跑，沙发上又画出一连串梅花。季余生气得脑壳痛，绕到沙发另一边去抓狗。歪歪玩得可高兴了，季余生往左，它便往右跑；季余生往右，它便往左跑。三个来回下来，脚上的灰都在沙发上蹭干净了。
季余生忍无可忍，扑上去逮住歪歪，不轻不重在它毛茸茸的小屁股上揍了两下。
歪歪也是成了精了，它脑袋正好向着厨房那边，一见江海出来，便开始呜汪呜汪叫得凄惨，活像被季余生欺负了似的。
江海端着最后一道青菜豆腐汤上桌，就看见歪歪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委屈得直叫唤；压制着它的季余生凶神恶煞，高高扬起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在歪歪的小屁股上。
“阿生，你咋欺负孩子？”江海于心不忍，挺身而出。
“欺负孩子？”季余生冷笑一声，将歪歪放在地上，起身指着沙发上的狗脚印道，“你心疼它，可以。横竖沙发罩子我是不会替你洗。”
江海看着沙发上密集又活泼的灰色爪印，心情复杂地低头看向还在装可怜的歪歪：“卧槽，你小子成精了吧？”
“我欺负孩子？”季余生挑眉重复江海的话，眼神包含微冷的嘲讽。
“我错了阿生，我犯了基本归因性错误。沙发罩子我洗。你先上桌吃饭，我去给歪歪洗脚。”江海立刻认错，态度诚恳，认知清楚。
季余生脾气一退下去，就开始窘迫，为自己和江海愈发向曾经逼近的相处模式。
清醒，季余生。吃完这顿饭，以后就当陌生邻居。你是为了帮李阿姨套取情报才借此拉近关系，绝没有别的原因！
他在心中自我PUA三遍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尽管之前在外面吃过一碗面，也早已过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季余生看到江海做的一桌子菜还是难免食指大动。
两人一言不发地面对面各吃各的，歪歪窜到桌子底下绕着他俩的腿打转。
“阿生，我回来主要是打算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江海在季余生放下筷子后才郑重开口。
“你讲。”季余生起身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嘴。
“我要去梧台出差一周。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
季余生被他一席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如果可以，他想发送一个问号。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认真的，你记住了吗？”见季余生没反应，江海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我可不可以指控你危言耸听？”季余生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企图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
“今晚八点就要动身，我没时间了。”江海低头看了一眼表，起身将碗筷、空盘收拾到一叠，端进厨房。
季余生还坐在椅子上，不知因何皱着眉头。
他看了一眼立在洗碗机前的江海，视线下移到在厨房门口冲江海摇尾巴的歪歪。
才见几面就比跟自己亲爹还亲，长久下去还得了？季余生越看那一大一小两道背影，越感到碍眼。
他下座位将歪歪夹在咯吱窝，变回之前生人勿近的状态，扔下一句话就回去了。
“我的安危不劳江局费心，您还是顾好自己。”
季余生失眠了，他的瞌睡虫很执着地等到晚上两点才姗姗来迟。
江海没头没尾的一句告诫和季川的话重合到一起，他们好像都在给他传递一个危险信号。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能有什么事呢？
江海仰头靠在包机的软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沓牛皮纸文件袋。
他这次被紧急调令去梧台，不光是因为那边的案子在当地刑侦人员的调查下迟迟未破，还因为其中一位嫌疑人和蝮蛇组织有关。
蝮蛇组织，表面上作为被国际通缉的巨型贩毒集团逍遥法外多年，实则触手遍布全世界各行各业。它比泥鳅还滑手，比狡兔还多窟，要想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真的难上加难。
江海一直秘密负责追踪其留下的蛛丝马迹，暗中调查牵扯其中的各方势力。
他怀疑，当年的季川案，就跟蝮蛇组织脱不了干系。
“江局，您抓紧时间睡会儿吧。晚点飞机落地，您恐怕得几天合不上眼。”负责此次任务交接的梧台省特别行动小组组长荀太青劝道。
“成，你也休息休息。”江海确实有些困了，他这几天都在处理新收集到的线索，结合历史卷宗一一分析，身体超负荷运转，多少有些吃不消。
翌日，季余生在闹钟的轰炸下不得不起床，提着整理好的资料，顶着黑眼圈赶往云鼎科技公司大楼。
他作为云鼎科技的外聘法务，每次产品研发后期，都会被叫去做知识产权申请评估和一系列相关法律备案。
工作照常有条不紊进行。昨天江海说过的话，季余生睡一觉就跟隔夜的梦一起遗忘。
晚上七点半，季余生给歪歪穿好出门专属小工装，手里的牵引绳在手腕套牢又在手掌缠了两圈。
他锁上门走到电梯旁，刚按下下行键，电梯门就开了。电梯厢内赫然站着昨天下午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季余生心道一句真难缠，随后淡然走进电梯。
“叔叔晚上好。”小女孩很有礼貌地跟他问好，随后开始揉歪歪的狗头。
“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季余生暗叹一口气，接纳了遛狗组的新成员。
“我叫丫丫，今年七岁了。”丫丫抬头回答完季余生的话，才接着逗歪歪。
电梯门开了，她尾随季余生一道出去。
“你很喜欢狗狗？”季余生对人类幼崽年龄的认知十分模糊。
毕竟他自己距离七岁已经过去二十二年，这段时间里几乎不跟这类人群往来。
“我喜欢歪歪，它很聪明。”
季余生听了这话，情不自禁抿唇笑了，就像带孩子出门，孩子被夸后骄傲自豪的老父亲。
丫丫话不多不少，季余生大概围着小区的人工湖走了半个钟头，就牵着狗打道回府。
在电梯临别，丫丫又问他：“叔叔，我明天还可以来跟你一起遛歪歪吗？”
季余生没注意到她前后两次表达的不同，点点头，半只脚踏出电梯；尔后想起什么，反手摁住开门键。
“你每天这个时候来找我，你的爸爸妈妈知道吗？”
“妈妈不在了，爸爸每天工作到很晚才回家。”丫丫如是说。
小孩子口中的不在了就是去世了。季余生想，这意思就是不知道了。
“丫丫，如果以后还要来找歪歪玩，提前要告诉你爸爸，经过他的同意才可以。而且你跟我出来玩的时候不能乱跑。”季余生不管她能不能记住，总之先把原则问题解决。
万一人家孩子跟他出来玩出了闪失，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的叔叔。”
年度神助攻奖杯非歪歪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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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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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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