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裳就这么看着她，也分不清是外头的天气冷，还是这双眼眸更冷。
“其实，我是梦见妈妈了。你也知道的，我爸妈常年在海外工作，一年见不了几面。所以我想她们了。”
陶初一边说边察言观色，可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冷冷的盯着她，像是在说“你接着编”。
“是真的。”
她怕南宫云裳不信，伸出三根手指头，指天盟誓。
“我一定是梦游了，才跑错房间。”
眼前这只“大兔子”可怜巴巴的发誓，一双大眼睛眨来眨去，时刻诉说无辜。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女孩，可南宫云裳知道她到底多具有欺骗性。
陶初一还在竭尽全力的撒娇示弱，浑身上下都写着“快相信我”。
南宫云裳瞥一眼窗外的冰天雪地，寻思着如果把“大兔子”丢出去，会不会闹出人命，最终她仁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去。”
冷冰冰的两个字砸过来，陶初一却如释重负，跳下床就跑，仅留一阵凉风。
今天不是周末，她还得上班。陶初一把自己收拾好，转头蹭上南宫家的车，和姐姐一起前往环球大厦。
为了避嫌，到停车场后，她比南宫云裳晚走十分钟，等人家上楼坐稳了，她才若无其事的进大厦。
车道两边都积上一层厚厚的雪，一踏一个深脚印。
天气变得太快了，陶初一穿着之前的大衣，她的防寒服还在家里，手套围巾更是没带。
刚打开车门，冷风猝不及防灌进来，她冷不丁打个寒战。从停车场到大厦的这段路程，她几乎是一溜小跑过来的，脖子冷飕飕，指尖冻的发疼。等接触到大厦暖风，她才算彻底活过来。
“颜助理早！”
陶初一打完招呼就坐到自己工位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沉了一会儿，她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从楼下到高层，路上遇见的公司员工们看起来都心事重重的。
她探出头看着颜樱红，果然对面的人也是愁眉不展。
“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颜樱红叹声气，“公司股市有波动，本来不是南宫集团的问题，是旗下企业投资的问题，但是那个企业承办的项目是南宫旗下投资的，所以不可避免有连带关系。”
听到事情始末，陶初一才知道，原来出事的是幢势公司，而投资他们家的就是南宫集团旗下子公司云阑科技。
集团内以游戏开发为主业，其次的，旗下几家子公司也有涉及其他项目，例如云阑的风投产业。
幢势公司总经理被爆于昨天死在某个娱乐场所。因为冯总的死亡消息，进行到一半的项目突然搁浅，消息在内网发酵，引得股民心慌。
陶初一想起件事儿，“那个冯总，前天是不是来过这？”
“是啊，当时看着还活蹦乱跳的，谁知道转天就死了。”
颜樱红冷哼一声。“听说他总去**，备不住是惹上什么可怕的人，情杀啊，仇杀，都没准儿。只是他自己作死就算了，影响项目算怎么回事儿啊。”
死者在前一天接触过姐姐，恐怕姐姐会被圈在嫌疑人范围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赵玲珑就带着人来了，中间没做停留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陶初一抢了颜樱红的活儿，主动去送水。原本做笔录的时候不该让第三方进来，可南宫云裳一看是她，特地向赵玲珑开了口，这才让她成功进入办公室。
“赵队，喝水。”
陶初一送水后，回到南宫云裳身边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谢谢。”
赵玲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轮到南宫云裳那，带着某种疑问。
南宫云裳倒是坦然，也不避讳。
“都不是外人，玲珑你继续。”
赵玲珑皱了下眉，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好友最近的生活情况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过这不在她的管辖范畴。
秉承职业操守，赵玲珑按程序办事，询问南宫云裳与死者的关系，最后一次见面时间地点以及不在场证明。
“我原本是不同意投资幢势的。”
南宫云裳挺直脊背，双肘撑在桌沿上。
“但是云阑分公司经理向我再三保证，幢势的实力很强，冯总也有过硬的能力，可以暂时忽略他的私生活。”
这些情况赵玲珑都如实记录下来，“那么，你昨天都在哪里，有什么人证明。”
“我白天在公司，全公司员工都能证明。”
陶初一适时补充，“晚上在家，云姨和我也都能证明。”
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赵玲珑忍不住打量她们，好像有种不一样的氛围在两人中间流动。
还可以把助理带回家过夜？
赵玲珑做好笔录后就带人离开了，陶初一亲自把她们送下楼。期间，赵玲珑频频打量她，好像在思索什么奇怪的问题。
据她所知，那位冯总已经结过婚，私生活却不大检点。他和自己的太太创业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幢势。家里只有一个母亲，母亲姓蒋，没有什么个人企业，全程依附在儿子身上。
案子不早些查清楚，南宫集团的口碑也会连带受到影响。看赵玲珑的意思，冯总已经确定是他杀，三天内接触过冯总的嫌疑人锁定在家人和场所里的工作人员。姐姐这条线不过是例行公事，谁让她在嫌疑时间里见过被害人。
陶初一原本是想去问问更多关于幢势公司的事，拿送咖啡当借口，可到了门口，她就听见里头有人在讲话。
南宫云裳把报表丢到地上，“闵青，你解释一下，这个错误是怎么回事？”
闵青低着头，弯腰把报表捡起来，“对不起，总经理，是我疏忽了，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好，人也跟着有些恍惚。”
然而，南宫云裳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借口。
“对不起？你知道一个数字关系有多重大吗？你这个财务主管做了两年了，你不明白吗？这是我看出来了，如果我没仔细审呢？”
“真的对不起，总经理。”
闵青声音带上哭腔，抬头时眼圈都红了。
“是我最近心情不好，影响工作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南宫云裳不再理她，转过去盯着电脑屏幕，右手操作鼠标，眼睛里全是滚动的数据。
过了很久，淡淡的声音在沉闷的办公室里响起，宣判最终结果。
“你犯的错误太低级了，公司现在受到影响，如果再出问题，基本就是给对家送分。我会叫楚经理兼财务主管，你暂居副职，以观后效。”
“总经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闵青掉了眼泪。她好不容易从副职熬到主管，就是为了离这个人更近一些，没想到一次失误被打回原形。
“总经理，我……”
无论她是哭还是哀求，南宫云裳都没再分她一个眼神。闵青垂下眼帘，脚下如千斤重，费力的向门口走去。
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陶初一在门口等了很久。
两人撞个面对面，闵青怨毒的瞪向她，如果不是她老在总经理面前晃，自己怎么会心情不好，从而出错呢？
闵青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故意撞上她的肩膀。要不是陶初一身上有点功夫，咖啡就都喂地毯了。
这人怎么一世两世的总仇视她呢……
“总经理，您的香草拿铁。”
陶初一把咖啡放桌角，接着乖乖站在旁边，不打扰姐姐工作。
姐姐工作时，认真的表情也是一件艺术品，她怎么都看不够。
可能是视线太过专注，南宫云裳抬眼，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陶初一扬起笑颜，眸子亮晶晶的。
“总经理，我觉得财务类的工作可马虎不得。闵主管这种工作状态实在不适合留在财务部，不如换人。”
鉴于闵青前世作为和今生的有所重合，未来背叛公司也是时间早晚的事，她得找个机会把人踢出南宫集团，免得留下大患。
“嗯，知道了，不会让她再接手重要文件。”
其实南宫云裳和陶初一的想法殊途同归，只不过考虑闵青是老员工，才多给一次机会。如果闵青还是不懂得珍惜，她早晚会开了她。
陶初一莫名觉得自己像那古代的妖妃，在帝王耳边吹枕头风。
“茶几上头，给你的东西。”南宫云裳抬手指了下对面。
陶初一眨巴着大眼睛，满是好奇，那东西好像不是文件。她拿起来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围巾和手套。
她愣了几秒，原来姐姐早晨发现她冻手了。
“谢谢姐姐！”
送她围巾手套的人不是南宫集团的总经理，而是她最好的姐姐。虽然姐姐这一世对人总是冷冰冰，但还是有暗中关心她的。
不属于打工人的灿烂笑容，太过耀眼了。
南宫云裳盯着她瞧上一会儿，别人得到跑车也只会赔上一个虚假的微笑，可她家助理倒好，收到围巾手套就高兴的不得了。难道这就是老一辈人口中说的知足者常乐？
她没有前世记忆，自然体会不到陶初一的快乐源泉。在陶初一眼里，只要得到她一点点关怀，哪怕是心软的瞬间，都是突破。
这辈子，南宫云裳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所以无法理解陶初一的执着。可是冥冥之中有一种驱动力，推着她往前，想要去了解这份执着的由来。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安静，南宫云裳专注于公司事务，而陶初一则是专注于她。
无奈幢势公司冯总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两天后，南宫云裳再次被请去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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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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