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低垂着头,轻掩手中的账本,声音淡漠着道,“皇上这是去看过玉儿了?”
皇太极定定地注视着她,“朕听说你受了风寒,所以……”
“不过就是点小病,怎么能跟宸妃相比呢,”哲哲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让皇太极生出一股无端的惶恐,“哲哲,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好好待兰儿?”
“皇上这话就奇怪了,宸妃也是我侄女,我怎么就不好好待她了?”哲哲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了窗子边,身影有淡淡的寂寥,“而且宸妃现在是皇上您心尖上的人,我怎么敢不好好待她呢?”
“哲哲,我们夫妻就不能好好地说会话吗?”皇太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今日是把兰儿找了回来,要是,要是……”
“要是找不回来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跟玉儿呢?”哲哲抬起头来看着皇太极。
窗外姹紫嫣红,已是盛夏。“皇上您是天子,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办,而以前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把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可现在即使我贵为中宫皇后,也无法摸清你心中的想法了。”
“哲哲,我承认我是真的太过宠爱兰儿了,可那是因为……”皇太极走向她,可哲哲却退到了另一旁,“您是皇上,本不用跟我解释的。”
“可是我们是夫妻不是吗?”皇太极上前轻搂过她,“哲哲,我虽然是九五至尊,但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你能体谅我吗?”
哲哲靠在他胸前,眼角却有泪黯然滑落。
多尔衮站在梧桐殿的廊下,伸出手指,逗弄着黑漆笼子里的一只黄鹂,一个太监站在他身后,低声向他禀报着。
“你不是玩你那只鹰,就是那匹马,现在连黄鹂也玩上了,”小玉儿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就不肯正眼瞧瞧我吗,我到底哪里比大玉儿差了?”
多尔衮接过细白的纱帕,擦净了手,“今晚我去豫亲王府议事,晚饭你就自己先吃吧!”
“议事?”小玉儿冷冷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是不是把那什么安胎药送进宫了,多尔衮你信不信……”
“告诉皇上?”多尔衮停下了脚步,“如果你觉得事情闹得还不够大的话,你尽管去说好了。”说完便抬脚走了出去。“你……”小玉儿被呛得说不出话来,随手又把桌上的东西掀掉了。
皇太极来到永福宫,却见大玉儿带着宫人跪在大殿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昨日不是说了事情过去了吗?”皇太极不悦。
“事情是过去了,但臣妾不敢再去皇上的宠爱,请皇上移居别宫吧!让臣妾多些时日反省!”大玉儿一脸决绝。
“要不是我不想跟你姑姑起争执,你以为我还愿来这里?”皇太极立直了身子,眼角闪过一丝痛惜,“既然你不想要这份恩宠,那我就成全你。”
豫亲王府内——
“哥,四嫂她都等你半天了。”多铎见到多尔衮后便说。
“昨日多亏了四嫂,要不然玉儿她……”多尔衮直直跪了下去。
哲哲忙扶起了他,“十四弟这是什么话,玉儿也是我侄女,再说她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多铎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放心,我就在门口守着,”
“皇上昨日是念着我的情分还有不日而来的省亲才没有太过于发怒。”坐定后,哲哲便说,“但是现在玉儿的形势不容乐观。一方面经过此,宸妃是不打算放过玉儿了,另一方面,就是玉儿现在也有了身孕,要是他日诞下也是一个皇子的话……”
“她可是玉儿的亲姐姐啊!”多尔衮握紧了拳头。“谁说不是呢,”哲哲也是心寒,“说到底我们都是科尔沁的,她反倒跟阿巴亥旗的亲。”
“那四嫂的意思呢?”多尔衮心领神会。
“我只是一介女流,说好听点是中宫皇后,说难听点就是皇上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哲哲有些自嘲,“十四弟,我信你对玉儿的那份情,但是我不知道你能否担得起我的这份信任。”她又直直看向多尔衮。
“四嫂的心意,多尔衮明白。”多尔衮一字一顿地说出。
皇太极微微皱起眉来,“你确定是皇后?”忽而又问身旁的侍卫。
“回皇上的话,确实是皇后娘娘,之后睿亲王也进了王府。”侍卫回答。
皇太极挥了挥手,“下去吧!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十四弟放心,宫中有我,玉儿她不会有事的。”哲哲整理了一下衣裳,“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先走了。”
多铎看着哲哲远去的身影,不放心地说,“哥,我们真的能相信她吗?”
“你觉得宫中的人我们除了能信她还能信谁,”多尔衮垂下了眼帘,“况且四嫂除了玉儿外,也是为了自保而已。”多尔衮还没说一点,他会信哲哲还因为他知道哲哲深爱皇太极,就像他爱玉儿一般。
清宁宫暖阁里,桌上堆着大箱小盒的礼物,皇太极兴致勃勃地指给哲哲看。皇太极笑道:“哲哲你瞧,绢绸葛席,貂皮,还有高丽纸,这朝鲜国王挺识趣的,不但上了皇帝皇后的贺表,还上了皇太子的贺表。这些进献来的土产方物,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先留下! ”
哲哲淡淡地道:“我什么都不缺,都送去关雎宫吧! ”
皇太极劝道:“你不多看看……顺便也帮……玉儿选几样吧!”
哲哲低着头道:“不了,每年的朝贺我都选不过来,这些还是全给宸妃吧!至于玉儿,送她再珍贵的礼物,都不如您亲自去看看她。”
皇太极沉思不语了。哲哲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也不要忒偏心了!玉儿肚里怀的,不也是皇上的龙种? ”
“算了,既然你看不上那就全送到关雎宫吧!”皇太极眼神一冷。
“皇上还是怕宸妃不高兴吧!”哲哲背过他追问道。
“兰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窄心眼儿。”皇太极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那份不悦,那份连他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悦。
哲哲回过身,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是吗?”
皇太极抬眼盯着哲哲,“玉儿她不稀奇我给她的一切,现在我怎么也觉得你有点这样的想法了。”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哲哲转开眼,说:“我这不是想着宸妃刚生下八阿哥,很多东西都去缺吗?”
“是吗?”皇太极忽然上前一步,“那可要多感谢皇后了。”
皇后?哲哲不出声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脸,皇太极什么时候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叫过她皇后,而皇太极的眼中没有了以往的那份温情,只有哲哲看不懂的冷漠和哀伤。
边关忽然传来急报,崇祯帝忽然命令总督洪承畴、巡抚邱民仰,并调了八大将、十三万兵、四万匹马集中于宁锦咽喉的松山城。
皇太极立马在崇政殿上召集了各大臣。
“皇上要想取得辽西走廊,首先必要取得辽西四城——锦州、松山、杏山、塔山。”范文程出列,“这是山海关外的四个重镇,现在大明突然派洪承畴来守松山,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如何在最快的时间破除松山之围。”
“范章京说的正是朕想说的。”皇太极一拍龙椅,“我们已经取得了四城中的三个,现在就只剩一个松山了。”
“臣愿率领两白旗出征,”多尔衮从容跪下…
关雎宫内,海兰珠正逗弄着八阿哥,转过头去,却见皇太极走了进来。
惠哥抱走了婴儿,皇太极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兰儿,今日去见过你姑姑了?”
“可是姑姑她,她好像不想见我。”海兰珠一说,又忍不住泪水盈眶。
“怎么了,你姑姑就是想看看你身子好了没有,又没有说你什么。”皇太极见她又要落泪又心疼了。
海兰珠又说,“可是我一进清宁宫,姑姑就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
皇太极叹了口气,心疼地搂住她,抚慰道:“好了,以后没事你就别去清宁宫请安了。”
清宁宫暖阁内,哲哲凝视着橘黄色的蜡烛火苗,淡淡地问:“珍哥,都什么时辰了?”
“回大福晋的话,已经亥时三分了,”珍哥瞧了瞧夜色,
“这会皇上跟宸妃他们已经歇下了吧!”哲哲的脸色白得透明。
珍哥有些心疼哲哲,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都下去吧,”半晌哲哲又开口。
褪去衣裳后,她坐在梳妆台前,一遍遍梳着自己的长发,原来不承想,她嫁给皇太极已经有这么久了,然而她自己很清楚。哲哲有些凄惶地笑了笑,她跟皇太极之间不过就是一桩政治联姻而已。
炎炎夏日,午后寂静。哲哲拉着大玉儿赏着这一池春波碧水。哲哲微一侧头,却只见亭上一个翩然白影闪过。忽然间消失在花木之中,不见了踪影。
“过几日,便是你玛父的六十大寿,我肯定是不便回去的,你就代我尽尽孝心吧!”哲哲轻声说道,“如今宸妃正得宠,又出了这样的事,你回去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大玉儿迎风独立的身影,带着一丝引人怜惜的小忧愁,“姑姑,皇上他已经不相信我了,避不避又何妨。”
“玉儿,你就是性子太要强了,他是皇上,你该……”
“任何时候都像他所有的女人一般缠着他,向他撒娇,讨好?”大玉儿回身来看着哲哲,“姑姑,他是皇上没错,可是我并不是他的一个玩物。”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皇太极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皇上来了,”哲哲露出了笑容,“我跟玉儿正商量着回科尔沁的事呢。”
“奴才参见皇上,”大玉儿不卑不亢,径直行了一个礼。皇太极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不再说话,负手而去。
“玉儿,你这是干什么,干嘛自称奴才。”哲哲虽是责备,但言语下又益于关切,“你是大清国的庄妃娘娘,别一口一个奴才的,让外人听了笑话。”
大玉儿面色淡淡的,“在他眼里我可不就是个奴才嘛,”顿了顿又说,“姑姑,玉儿有些累了就先下去了。”
“去吧,回科尔沁的事我帮你安排,你就好好休息。”哲哲拍了拍她的手,不无关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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