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突然传出动静,吓得正在玩游戏的申途一激灵,他急忙跑过去看,就见自己的新室友一脸虚弱地靠在墙上。
“你是吐了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他倒了杯水,递给许秋季。
“谢谢。不用麻烦,我睡一觉就好。”
许秋季勉强笑了笑,同仍面露忧色的室友道了声晚安,再次钻进被子里。
最近只要一闻到Alpha的信息素,他就犯恶心。今晚是被钱延的发霉湿稻草味儿冲撞大发了,才会控制不住吐的。
难道是他的病严重了?
说起这病,不好的回忆像倾巢而出的蛇,吐出了惊悚的信子。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发热期,当时舅舅舅妈不在家——即便他们在家,也不可能会帮他,他身上钱不多,没舍得打车,硬挺着抄近路走去附近的诊所买抑制剂。
谁知路上恰好碰到章连宙和几个混混聚在一起蛐蛐咕咕。他没打算理他们,可他们似乎觉得他会坏了好事,就把他拉入了黑巷里。
“这家伙是Omega吧?”
“咱都是Beta,你能闻到信息素?”
“你个蠢货,他脸那么红,显然是进入发热期了啊!”
“真是天助我也!快把‘糖豆’拿出来,给他试试!”
许秋季双唇紧闭,噙着泪,死死地盯着章连宙。
章连宙却装作不认识他似的,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吞掉了吗?起反应了吗?”
“操!想不到Omega这么色晴,老子居然硬了!”
“别在这里玩,不安全,我知道一个地方——”
“嘘!快走!好像有人来了!”
接着,意识混沌到视线模糊的程度。他只感觉自己被谁抱上了车。那人应该是个Alpha,在对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制造的“信息素沐浴”中,他仿佛被麻醉了一般,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已经在医院里了。
医生说,他长期服用的抑制剂不仅推迟了他的发热期,还导致他的腺体出现了不可逆的萎缩,信息素分泌酶也减少到了正常值的三十万倍以下。而这第一次发热又因为违禁药物的刺激,给身体机能带来了可怕的重创,同时开启的自我防御功能,使生殖腔迅速形成增生细胞,把子宫几乎全包了起来。
也就是说,今后他释放的信息素不仅稀薄,还会缺少辨识度的气味。尽管身体不易被Alpha影响,但相对的受孕也十分困难。
许秋季快速消化掉这些“后遗症”,然后冷冷地望向韩优。
女人原本鄙夷的神色陡然心虚起来,狡辩:“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早发热对身体不好!舅妈我这是在帮你!”
帮我?偷偷在我水里掺劣质抑制剂是帮我?家里有个Omega就让你那么不安?
这些质问不屑说出口,他只幽幽地提醒:“舅妈,这件事和表哥是脱不掉干系的。”
韩优登时慌了,好声好气地说:“好外甥,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啊!”
许秋季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好、好、好,只要你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舅舅就把所有你姥姥和妈妈的遗物都还给你!”
许秋季依然保持沉默。
病房外,庭院中飘落了几片金色的叶,他的十四岁生日快要到了。
为抹掉儿子的劣迹,章居安到处奔波。韩优的不省心比丈夫多了一层,因为章连宙在学校交了个女朋友。
没多久,许秋季收到了几件童年玩过的玩具。
一切,真的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生日当天,他抱着缺了个轮子的小汽车在庭院晒太阳,有个和他一样穿着病号服的Omega大咧地坐了过来。
“别装作不认识我,我们虽没打过招呼,但每天都在这里遇上。我叫林暑雨,你叫什么?”
少年一双清水眼,像盏透明的玻璃樽。不过他的头、手腕和腿都缠着绷带,看起来很疼很疼。
“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进的医院?看你乖乖的,不会乱讲话的样子,我就告诉你吧。”
于是,没有什么日渐了解后的相互治愈,单凭眼缘,许秋季就知道了林暑雨因为受不了他爸没日没夜的毒打而偷偷割腕、又嫌血流得太慢决定从三楼阳台跳下去、结果被一楼水果摊的遮阳布兜住、却又被旁边震下来的花盆砸到头的倒霉经历。
当然,许秋季也把自己“Omega身、Beta命”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所以从那时开始,林暑雨就以“老畜生”、“女畜生”和“小畜生”来代指章家三口。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梦中,许秋季又来到了那片枫树林,金灿灿的枫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到他掌心。那感觉怪怪的,却温暖得舍不得放手。
最近的工作依然以实验为主,且强度不小,很多实习生都在私底下偷偷吐苦水。
不过也有好的地方,比如食堂的饭菜特别给力,今天有“手枪腿”。
“……HS-MS这种最新型的检测手段学校也没讲过啊!问师父和同组同事,他们都不理我;找老师,人家除了上课,还得批改研究生论文、帮他们顺利毕业,根本没空远程教我。如果一周之内我完不成五种月桂脂的数据收集,组长一定会骂死我的。说不定会直接开除我!”
申途越想越怕,最后甚至有些哽咽,哪还有心思吃他最爱的大鸡腿!
市场部的实习生双鱼眼睛张得老大,“什么**?你们部门都开放到研究这种东西上了?”
许秋季笑着解释:“是HS-MS,一种利用顶空向和气相检测香型的技术。”
这几天他都和室友申途一起吃饭,而申途的同校好友双鱼自然也加入其中。
双鱼摇晃着小脑袋,“你的话拆成单个字我都懂,但连在一起我就完全糊涂了。”
申途低声惨叫,“不只你糊涂,我就是学这个专业的,我也头大。”
许秋季安慰地说:“其实最开始我和你们一样,进实验室也是两眼一抹黑。后来跟于哥做得多了,才稍稍习惯了节奏。”他斟酌片刻,试探地问,“过阵子有个学术论坛邀请于哥,他忙着写东西,不怎么给我布置任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协助你检测月桂脂怎么样?”
申途登时双眼放光,“真的!小许,你就是我的神!”
研发部分为五组,每组的工作不独立分开,又兼有各自固定的负责方向。
一组是天然/合成原料样本的香气数据卡收集和配方专利申请;二组是量产配方的确定,涉及到稳定性和可持续性检测等内容。
四组组长一个人混单帮——现在只多了个许秋季,和其他组的交集不算多,但会协助他们出香调方案书之类的文件。
五组会对产品进行法规合规的审核和安全测试。
与上述四组的微观研发不同,五组多负责成本核算、感观测试以及上市可行性评估,所以他们与市场部、财务部等其他部门接触得最多。
自从该组“研发部门面”的称号在公司传播开以来,从组长到组员都有种不同于其他组低调严谨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就导致他们不太好相处。
“信息素模拟”这个大项目的子课题仍处于初级阶段,一些基础萃取与测验繁琐且杂,为提高效率,卫勤之把这些工作拆分成数个小项,平均分给五个组。其他四组对实验室操作已经习以为常,撸起袖子就是干。唯独五组,大家都不愿意长时间面对刺鼻的药剂和刺耳的机器,互相推来推去,最后把三分之二的活儿都交给了两名大四实习生。
结果不到一周的时间,一名实习生就因操作生疏、数据不漂亮等问题被组长呵斥,压力大到易感期提前,不得不回家休息,所以剩下的东西几乎都是申途一个人磨出来的。然而铁人也有生锈的时候,HS-MS技术对他来说就是瓢泼大雨。
好在有许秋季的帮忙,经过几天加班加点的工作,数据终于成形。隔天一大早,他就把新鲜出炉的报告交到了师父手中。
“有漏洞,回去重做。”
没指望被夸,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被拒掉,是申途万万没想到的。
他倍感憋屈,又不敢爆发,只低声恳求:“副组长,您说哪里不全面,我回去改。”
副组长把玻璃棒“啪”地往桌面一拍,“还要我重复几遍?全是废的,全部回去重做!”
许秋季心疼小伙伴的心血被忽视,礼貌又郑重地提出建议:“副组长,我们在校园里掌握的东西有限,这项技术我们不熟悉,如果让申途重做,他可能还会犯相同的错误,您能不能挤出点时间来指导他一下?”
副组长拿眼横着他,喝道:“你是在教我做事吗?有本事你来当组长啊!哦,对了,你怎么可能稀罕当什么破组长啊,你不是已经爬上谭总的床了吗!心里是不是盘算着哪天能踩到主任头上呢吧!”
此话一出,许秋季的手指无意识握成了拳,双肩微微颤抖,如此克制的隐忍似乎耗费了他所有的自尊。
人在遭遇不愉快和痛苦的当下并不会觉得难以度过,但突然扯出早已深刻至骨髓的伤口时,才会感受到剧烈的痛楚。
此时,那个错误的夜、自己残缺的身体以及从不消停的非议就像沉淀在心底的一粒泥,轻轻一摇,原本清澈的心湖霎时浑浊不堪。
提问:在已发布的章节中,谁的信息素有治愈作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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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医院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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