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
林暑雨借了台车,一大早来“星萃”接许秋季回自己那儿住两天。
他没有驾照,所以司机是配套“忽悠”来的。
到了小出租房,许秋季开门见山地问:“你和那个人在交往吗?”
林暑雨老神在在地处理着新鲜鲈鱼,“还没有,暧昧期。”
许秋季一脸的木然,“你不喜欢他吧。”
林暑雨挑眉,“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但你真心喜欢一个人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找对象和买东西差不多,看的是性价比。”
他简单洗了把手,开始切菜。
“我同你讲哦,这个人蛮适合我的,他父母前年意外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笔小钱。现在他跟爷爷两个人过。”
许秋季趴在桌上,望着他忙碌又精神的背影,懒洋洋地说:“你是看上他爷爷了?”
林暑雨顺手热了杯牛奶,给他端过来。
“这次还真不是。别看他是Beta,但身材特别让人斯哈——喝完就快上床睡觉,你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困倦、睡不醒,是孕期的正常现象,两人并不很在意。
炖上鱼,其他菜的食材也都备好了,林暑雨抽空从厨房出来喝口水。
许秋季已经睡熟,身子薄薄的一片,像极了零落的叶。
林暑雨过去给他盖被子,发现他的手机亮了。来电显示——谭。
[喂?……我不是许秋季,我是他朋友,他现在睡着了。……他没在宿舍,在我家。……你是他同事吧?……额,对,是、是我。……我好多了,但也没全好,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我这边照顾我。……谢谢啊。……好,我会转告他的。再见。]
挂断电话,页面自动停留在通话记录上。好家伙,居然有这个“谭”的七通未接来电!
是那天那个被许秋季搪塞“不方便”的人吧?没想到他还挺锲而不舍的,说不定是个靠谱的对象。
但,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能不能有进一步发展,还得看这块小石头开不开窍。
林暑雨轻轻戳了戳小孕夫的脸蛋,回厨房炒菜去了。
另一边,高档公寓内。
谭澍旸忍住拨打第九通电话的冲动,耐着性子等待,终于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收到了一条信息。
【许:抱歉,手机一直在静音。】
【Sion Tan: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那边的情况。我是想问,今晚可以见一面吗?】
【许:不行,我在朋友家。】
【Sion Tan:明天呢?那位腺体病专家还蛮忙的。】
【许:人家既然很忙,就不要打扰了。】
【Sion Tan: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什么时候有空?】
【许:等我有空再联系您吧。】
Alpha从没觉得手机会这么烫手,敲敲打打、删删减减,最后只发送出一个“好”字。
就算再不敏感的人也能感受到Omega态度的冷淡。本以为关系更进了一步,可结果却比刚开始时还疏远。
难道是私自调查了章家被发现了?
谭澍旸的眉心刻上了“川”。
尽管信守承诺没有看那晚的监控记录,但无法做到对那晚发生的事熟视无睹。
许秋季的家境比他预想得还要糟糕。脑海中不住浮现那张专注又淡漠的脸,像是暴雨过后枯枝上仅存的一片叶,坚决地晒干了曾经的苦痛,盎然地支撑着孤高的自尊。
他一向不屑于用权势压人,章连宙一家的存在与否太过微不足道,然而他还是着手埋了一条很深的线,足够自信可以隐秘到事成也无人察觉。
然而,此刻的他动摇了。如同被什么踩中了灵魂,以为能像抖落灰尘一般轻易摆脱,却不想连同自我也被影子般的巨兽支配了。
儿时的追而不得,衍生出了他负面的张扬;可现在这种感受,更趋于失焦的心悸,字迹里的冰冷,是难以克服的冰天雪地。
许秋季像只伪装成猫的刺猬,仅能接受浅尝辄止的安抚,一旦温暖过载,他便会露出尖利的刺,扎破所有温柔。
谭澍旸忽地笑了,带着一种坍塌的自嘲。
从很早开始,他就感同身受着某人说过的一句话:徒劳的坚持是可悲的懦弱。
当他独自守着满是奖项却无人问津的空房子时,当他二次分化的“附赠品”是一枚定时炸弹时,当他迷茫地徘徊在分叉路口时,这句话成了能化解委屈和愤怒的良药,同时也是一种崭新信仰的火种。
“要成为清澈中的沙”,第一次明确这种想法是在十八岁的那年秋天。
快要炸裂胸膛的狂躁在遇到一个进入发热期的少年时暂停了燃烧。寒酸的衣着、狼狈的身体,以及红到滴血的肌肤,无处不剥夺着男孩身为Omega的尊严。但可笑的是,他却那么努力地在寻求托举尊严的方法。
于是,他帮了他,把他抱进了车里,并用信息素沐浴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遗憾的是,Omega迟迟没有苏醒,他没能看到他醒来时错愕、无助又羞耻的泪。
不过,他将这个少年、这件事视为他首个战利品。
自此之后,他帮很多人筑起了一座城,冷眼期待着墙体的**,期待着坚韧的付出被侵蚀殆尽的快感。
如今,他几乎在许秋季的身上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胸口的烦闷却不亚于当年的狂躁,无论如何都散不掉一口气。
正在这时,门锁解除的机械音传了过来,同时响起一道惊诧的喊声。
“你说真的?真的不找了?”
邵翊匆忙换好拖鞋,一进茶室间,三魂儿绕了地球三圈才重回自己的身体。
S级Alpha的信息素的压迫感强到他一个Beta都双脚瘫软的程度,他艰难地扶着茶台坐好,喘着粗气叫道:“祖宗,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谭澍旸的眼珠随眼睫微微一颤,先前几乎要将人开胸剖腹的侵略感陡然成了灰烬般的沉滞。
“我不该这么做的。”
邵翊深自肺腑地呼了口气,站在客观的角度安慰:“我们最初的决策没错。对方在暗,且动机不明,早挖出来早省心。不过找到今天还没个眉目,大概率是那个人真在躲你,不愿把事情闹大。这时候放弃,对你们都好。”
谭澍旸“啧”了声,单手插入头发里,歪身望向他。
邵翊心一突,坏了,这是猜错了!
头脑风暴一阵轰鸣,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许”字。
Alpha的眸光赫然一闪。
“对,许、许策划嘛。”邵翊一下有了底气,“他那个破游戏也是的,随便搞两下就行了呗,非引起业内那么大的关注,还得了四个国际大奖,完全不按你设计的路线走……”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看“祖宗”的脸色,估计是又没揣摩到位。
谭澍旸疲倦地合上双眼。他也不再多话,兀自泡起茶来。
手上动作没闲着,心里活动也不停歇。
想来,他本是个不内耗的人,可和谭澍旸相处了这么多年,对方的拧巴差点把他也熬成了麻花。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他大学毕业典礼后的第二天,当时是抱着感恩的心去拜访自己的资助人的,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名高一学生。
按时间算的话,他收到第一笔资助金时,小Alpha才九岁!
又过了几年,留学在外的谭二少突然与家里失联,他火急火燎地远赴大洋彼岸找人。
醉醺醺的Alpha揪着他的领子吼:“你为什么要读书那么用功?你为什么不能做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这两个问题直接把邵翊问懵了,后来向不设防的二少套话才明白,他用自己的零花钱资助贫困生,是想看他们被社会磋磨后的落魄。
多么匪夷所思的理由!但,谭澍旸就是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人!
担心他有什么心理疾病,邵翊特意联系上了一名心理医生。
“二少内心足够强大,只是“反骨”持续时间比较长,且辐射范围比较广,不仅反家人,还反自己。”医生又斟酌了半晌,才肃然续道,“他最好能定期来我这儿坐坐。”
邵翊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别的富二代、三代挥霍,多为玩乐;谭澍旸不同,投资的项目遍地开花。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在乎亏钱,只要看到那些勤勉者失意的泪水,他就觉得“心安”。
可实际上,很多时候人家眼看就要撑不住了,他又不由自主地为他们“续命”。再加上他看上的还都不是草包,三百六十行、行行是状元,所以折腾一圈下来,什么分红、占股,直接翻了好几番。
偏他还不信邪,继续寻找努力又不得志的创业者。直到“后宫团”的群都建了五个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事业线走得有“不顺”。
其实作为旁观者,邵翊看得明白,谭澍旸越是表现得像个不思进取的败家子,骨子里的傲气和本身的实力就越不容易藏住。正所谓惺惺相惜,他总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那些追求理想的人们所吸引,从而为他们出钱又出力。
想到这,Beta秘书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决定架也得把“祖宗”架到医生那里去。
茶泡好了,他刚要把小茶碗递给老板,却见其电话响了。
谭澍旸没作任何反应,但这恰恰是一种指示。
邵翊清清嗓子,按下了接通键。
[赵公子,您好啊。……谭总他现在没在平洲,没办法给您捧场了。……姜小公子?……那您就好好招待他。……瞧您说的,您是老板,就没有您搞不定的客人。……赵公子加油。再见。]
后宫团:谢谢二少的帮助!
二少:滚,别骂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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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自我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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