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西陲的路上,映灼将莫惜敏没有转生的原因告诉了他们。程远杉有些气愤,“亏我还真觉得他是个多深情的一人,原来是个不要脸的畜生!若真心爱对方,又怎会不顾对方的心愿呢?”
沈余也为莫惜敏的一生感到可惜。他摇摇头感叹道:“天地灵气造就的妖神都是一根筋,为达目的善不罢休。他们往往只要自己所求,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程远杉深有同感。看着一脸困乏的映灼,他放低了声音,“映灼,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映灼轻微地摇了摇头,“我有些困了,再睡一觉就好。”
看着又昏睡过去的映灼,程远杉忧心忡忡。沈余也有些落寞。只剩两个怨灵的执念没有消散了,他从前觉得怨灵转世投胎是好事,但现在他又觉得难过。映灼是个善妖,她的结局本不该如此潦草。
这一路三人都不再轻松地说话。映灼时不时的就睡了过去,程远杉也总是低着头发呆,沈余见气氛凝重,有些想活跃气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是程远杉先开了口,“沈余,你与我讲讲妖和人的事情吧。”
沈余挠了挠头,“好,不过大部分知识都是从我师傅那和书里知道的,你不要嫌弃。”
程远杉罕见的温和,“怎么会?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了你,这一路上都不能顺利。”
沈余被夸得找不着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其实理论上来讲,我们所见之物,都可成妖。但是成妖前,首先要有活气。例如你有一块石头,你真心实意地待它、爱它,若是有机缘,它便能产生活气,然后变成妖。”
程远杉有些震惊,但依旧顾及着睡着的映灼小声道:“爱一块石头做什么?疯了不成?”
“对,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这样想,所以我们所见的死物都不能成妖。”
程远杉恍然大悟。其实上天表面上是公平的,给了世间万物一个成精的机会,但实际上对于石头而言,没有路子,得到这机会也没用。他继续听着沈余的话,在听到“活得越久的东西越有可能成精”时,他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因为皇帝在,所以没有什么妖敢呆在那。映灼是长在九百年桃树上的,成妖的可能性理应很大,难道也是因为皇帝的原因吗?”
沈余听到程远杉的疑惑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紧闭双眼的映灼,然后示意他靠过来说。
“其实我之前也疑惑,映灼并非桃树主干,按理说是不能成型的。京城虽然有龙气镇压,但九百年的桃树是完全能够化形的,只是缺一个时机。你知道那桃树具体活了多少年吗?”
程远杉想了想,他先前为了弄清映灼的年纪,有偷偷打听过。“九百九十一年。”
沈余心里五味杂陈。在龙气镇压下的妖,顶多一千年,便能完全化成人形。草木成精,多是主干化形,其他枝干皆化为妖力,像映灼这种情况,应该是主干将化形的机会让给了她。而主干其实是有权决定,自己分干是否能化形的。
他一时有些犹豫是否要说出自己的猜想。但此事应该由映灼决定要不要告诉他们,而不是他们自己猜测出来。
程远杉看出了沈余的欲言又止,他似有所感,不再询问映灼的事情,转移了话题。“算了,你还是与我说说如何成为一个捉妖师吧。”
沈余长舒一口气,闻言又有些奇怪,“你想做捉妖师?”
“嗯……”程远杉不好直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得点头,“没错,我也希望映灼净化怨气时,自己能帮上些忙。”
沈余想了想,虽说程远杉不能通灵,但他会听气。而妖、与人的气声是不同的,若他能感知到这份不同,那便也能分辨出不同的种族了。他也如实对程远杉道:“我师傅说过,人族与妖族之间,是能靠气声区分的。但他也不知其中区别,若你能区分开来,捉妖什么的应该就不成问题。”
程远杉屏气凝息,尽量忽略映灼脑中中叫嚣着杀了自己的声音。他听了听映灼和自己的气声,又听了听映灼和沈余的气声。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我知道了,妖的气声比人的气声多一道声音。”
沈余十分惊讶,程远杉果真是千年难一见的天才!
“什么声音?”
程远杉思考片刻后一本正经道:“就是那种‘啾啾’声。”
沈余想了想,“是麻雀叫?”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程远杉摸了摸下巴,继续胡诌:“这种声音不好形容,但我在我们遇到的几个妖身上都听到过这种声音。你知道的,这种东西很是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沈余没有起疑心,“原来如此,程远杉,你真是一个捉妖降鬼的好料子!”
程远杉举起拳头轻咳一声,“谬赞谬赞,好了,你与我说说捉妖师是如何驱邪祟的吧!还有妖丹到手后该如何解决,怨鬼又怎样降服……”
沈余两眼放光道:“当然没问题,这些都是捉妖师必学的,我现就为你一一讲解……”
二人在车厢里讲着捉妖**,忘乎所以,都忘记了查看外面车夫行驶的路线是否有不对。
等映灼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有三个人围坐在一处篝火旁,就着水吃着干粮。
程远杉注意到马车附近的动静,转头便看到紧锁眉头的映灼。他拿着水壶走了过去,“映灼你醒了,先喝些水。”
映灼看着周遭的环境,他们此时正在一片林子中,远处一脸漆黑,好似都没有人家。
“地图上的路线都会经过城镇,为何此地荒无人烟,那车夫有问题?”
程远杉摇头,“我与沈余起先也怀疑那车夫,但他痛哭流涕,说自己刚刚驾马车时恍惚至极,一转眼就来到了这。沈余查看过,那车夫有被夺过灵,看来是有人有意让我们来此地。不过好几个时辰都过去了,我们依旧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映灼走到那车夫身旁,查看他神色。他眼神飘忽,时不时地打颤,的确是恐慌极了的模样。而沈余则在一旁安慰那车夫,“大伯,你别怕,我与我师弟都是捉妖师,最擅长驱邪祟,我见你印堂发光,定是有好事发生了。”
车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紧张。“可是那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上了我的身,会不会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
沈余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有我在,你绝对死不了。”
映灼在车夫看不见的地方蹲下身子,手心撑地,查探四周的动静,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她沉声对程远杉道:“此地没有生气。”
程远杉惊讶道:“什么?可是我能听到……”程远杉想说四周的的气声各不相同,但很快也发现了怪异之处。“四周树木的气声,好像人为发出的怪叫声。”
沈余安抚好惶恐不安的车夫后,才走到映灼二人身边,“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对上二人凝重的神情,他心里暗道不好。
“啊!”
一声惊叫从他身后传来。他惊恐转身,刚刚还坐在火旁边的大伯已经消失不见了。
程远杉拉着映灼的袖子,另一只手摸向背后的大刀,“车夫是凭空消失的。”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他们身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刚刚还能听见的鸟叫声、流水声、风声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掩盖住。
沈余感受着天地的寂静,紧张地摸了摸葫芦,“是,是寂妖。”
寂妖,出没于黑夜,以生为食。没人知道它来自于哪里,只知道它所到之处,无一人生还。不,不仅是人,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它就都能吞吃入腹,然后再制造幻觉,让人以为那些死物还活着。
沈余叫道:“寂妖,你要吃人就快快现身,躲在暗处做什么?”
黑暗之中的妖阴恻恻笑了出来。“我此次找到你们,不是为了吃你们的,我只是为了,与你们做个交易。”
映灼感受到脑中的怨灵突然变得安静,好似很是害怕它的样子。于是她开口询问:“你是因我而来?”
“聪明。”
暗中的妖好似拍了拍手,只是声音听起来与拍手声有些不同。“桃花妖,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净化那些怨灵。不如你将那些怨灵给我,我让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包括,那个车夫。”
映灼的脚尖幅度极小地在地上划了两下,“给你那些怨灵?你要怨灵做什么?你已成妖,他们于你而言又有何用?”
寂妖默了片刻,反问映灼:“你可知为何世间生灵,都想成妖?”
映灼没有回答,它自顾自地说:“其实他们做的不是妖,是做人。以人形立足于天地,才是他们根本的愿望。我吞噬了那么多的生物,有人,有妖,也有未开智的野兽和草木。可是我依旧没有化成人形。直到我听说了你,你是被折下的桃枝,本应该死了,可是你还是靠着那些怨灵化成了人形。那些怨灵,那些怨灵一定有办法……”
暗处的寂妖越说越激动,突然发现脚下地上生出了一根藤蔓。
映灼带着另两人朝藤蔓跑去去,“找到你了。”
沈余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瓶子,打开盖子后向前一扬,“显形烟!”
寂妖大骇,就算远离了那烟,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沾染上了一点。
程远杉看着不远处显形的寂妖有些惊讶——它竟然是一块似人形的石头!
京城里不缺名匠。程远杉见过有人爱好雕刻石头,将石头雕刻成各种模样。
有的石头栩栩如生,五官都与真人无异。但面前这石头的五官和四肢都粗糙至极,好似三岁小孩胡乱凿出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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