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为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穿越的时空穿越者来说,朋友似乎是再珍贵不过的一个词汇。穿越者体质特殊,不定时地被迫进行时空穿越,所以,一个新鲜朋友的保质期,最多不超过一星期。
莫灿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但他和别的穿越者不同,他有一个朋友,一个永生者朋友,一个无论他穿越到哪个年代,都能第一时间把他捞起来的朋友。
永生者朋友叫林眠,莫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墓园里喝酒。
那会儿莫灿才十八岁,刚刚踏入大学的年纪,前一晚还在畅享美好的校园生活,一觉睡醒就到了三十年后的墓园,还有一个好看的小哥哥在看着他,眼光实在奇怪,让他想忽略都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穿越,起初他只以为自己喝高了或者是梦游,再不济也是那几个混蛋朋友的整蛊,说不定就在附近架着摄影机看着他呢——谁能想到穿越身上啊?
莫灿愤愤地想了半天,才淡定地从人家的墓上爬下来,略带羞涩地迎上了对方震惊的眼光。
“请问......”
他突然卡住了,因为他看见对方眼里倒映的自己,没穿衣服。
2.
好在人家小哥哥人美心善,没把他当成变态扭送公安局,还把他带回了家,让他很顺利地蹭到了一套衣服。
乖巧告别后,莫灿也不打扰人家,走到楼下找他那群变态朋友寻仇。
林眠住的地方实在偏僻,住在墓园附近的老式居民楼,拥挤的过道只勉强容两人并肩走,但却没什么人,清清冷冷的,烈日炎炎之下都有一股子阴冷的味道。
莫灿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才堪堪止住,揉了揉鼻子,怨念地四处张望。没看见摄像头,他干脆放开了声,呼喊那几个混蛋的名字。
没人应答。
莫灿气得恨不得马上把人揍一顿,毕竟他们往常开玩笑也没有这么过分。
“这里没有别的人,别叫了。”林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递了瓶矿泉水。
莫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等他说上句感谢,林眠的话却把他惊得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穿越者吧。”
不是反问,是肯定。
3.
这几乎颠覆了他十八年以来的世界观,但他不死心地求证过,甚至还闹着让人把他带去市中心看了,种种证据都指明他穿越了这件事上。
林眠只得从厨房出来,拍拍他的头:“哎,左右不过小小地穿越了一下,说不定等会儿就回去了,怕什么?过来吃饭。”
莫灿抬起头,揪住他的小熊围裙,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真的吗......”
假的。
话到嘴边,林眠却不忍心告诉他了,只把人提溜到餐桌旁,跟他说吃完饭带他去找他父母。
三十年的话,他父母应该还健在。
比起渺茫的未来,也许他更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跟父母道个别吧。
穿越者啊,是比永生者更残酷的存在。
莫灿的家很好找,就在市中心的公交站附近,很好认,从林眠家出发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看见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他却退缩了。
他怕开门的不是他挚爱的家人,也怕看到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父母。他简直想象不到,当初他凭空消失后,父母是怎样度过那恐怖的三十年。
他更怕......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莫灿决定放弃了,他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再次穿越消失,也说不准父母能不能接受再次失去自己。
正当他失落地准备离开,门却开了。莫灿期待地回过头。
“你找谁?”一个陌生的女生。
“抱......抱歉......”莫灿慌张地摆摆手。
“臭小子,给我滚进来!”里面传来老妈中气十足的声音。莫灿喜极而泣,忙不迭儿滚进去。
看见已经头发花白的父母,莫灿只觉得心里被重重一击,狠狠揪了起来,万般心酸浮现心头。
莫老妈却不以为然,理了理自己灰白的发丝:“我染这奶奶灰应该挺好看的吧?至于丑哭了吗?”
莫老爸:“好看,好看。”
“妈!”莫灿哇一下哭了,扑进了老妈怀里。
4.
也不知道莫父莫母是怎样跟他解释了,到了日落回家,莫灿反而兴致勃□□来,但一连在林眠家待了一年,也没有迎来他的第二次穿越。
就在莫灿无聊到抠脚的时候,他穿越了。
比穿越了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呢?是刚刚到手的小伙伴,啪一下,没了。
莫灿穿越到了古代,成了秃头阿哥。
醒来的莫灿只想抱头哭泣。
好在他并没有住在京城,而是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全村加起来拢共三户人家,他是凭空出现的第四户,就住一个废弃的棚子里,离得还贼远,这意味着他不需要害怕说错什么话原地去世。
哎,还能怎么办呢,他一个胸大无脑,脑子长草的大学生,空有一身力气,却在古代寸步难行,只能捡捡垃圾,摘点野菜野果勉强果腹罢了。
要是他知道有一天要穿越,他怎么着也得把野外求生看它个几百遍。
这一刻的他居然有点怀念林眠做的那一顿酸辣土豆丝了。
也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艰难生活的第二天,莫灿便看见了林眠。林眠这厮混得居然还挺不错,混成了皇上的御前带刀侍卫,搁那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亲人啊!
莫灿果断放弃了手上的野菜,飞奔着跑过去要抱抱。
没等他上前几支冷箭嗖一下过去了,皇上的马狠狠跳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轰然倒地。
“来人!护驾!护驾!”
也许是没想到这个地方有刺客,护卫乱糟糟地跑上前头,把皇帝团团围住,人荒马乱中,莫灿竟成了众矢之的。
嗤——
又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袭来,狠狠扎在了林眠的背上,鲜红的血液顺着箭羽汩汩滴落。莫灿瞪大了双眼,竟不知道他如何跑过来为他挡了这一箭的。
皇上的性命要紧,没等莫灿追上,那些人就一窝蜂跑了,只留下一个负伤昏迷的林眠。若不是这是真真切切的意外,莫灿险些都要以为皇上是特定来把林眠送来给他的了。
莫灿父母都是医生,他也勉强懂点医,却不精通,只能硬着头皮把人伤口处理好,拿衣服撕下来的布条把伤口包扎了。
万幸,人在傍晚就醒了。
林眠脸色很臭,像别人欠了他好几百万一样,漆黑的眸子盯得他浑身发麻:“你是谁。”
莫灿打着哈哈,笑着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你来自未来的朋友。”
显然,林眠没信,自顾自地给自己重新处理伤口,没搭理他。
莫灿便去给他熬粥,熬草药。厨具和米都是问邻居借的,草药也是人家教他去山里薅的,他这几天帮人下地还。他可以不吃饭,但伤病患者总得吃。
也不知道这个副本要待多久,过一天算一天。
怕林眠半夜发热,莫灿还守着他守了一晚上,天微微亮才撑不住睡着了。
5.
这个副本没能呆多久,他是在林眠伤好了之后才走的,呆了差不多有半年,在林眠身上学了不少东西,莫灿心想,如果现在把他扔回原始部落,说不定还能苟活下来。
然后他就穿越了——当着人家的面上一秒还在给人递碗,下一秒砰一下消失不见了,破旧的瓷碗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花儿,他只记得林眠眼里毫不掩饰的震惊。
不知道是林眠为他挡了一箭的吊桥效应,亦或者这段时间来的感情变了质,莫灿可耻地心动了。
你瞧,穿越者和永生者,多相配?
莫灿穿越回了他与林眠初识后几年的年代,林眠搬去了江南水乡,房前屋后种满了鲜艳的玫瑰花,开得热烈而疯狂。
他被林眠从街头捡了回家,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鸡汤。
吃过饭,莫灿殷勤地给他把碗洗了,房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最后以怕黑为由,撒了一周的娇,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心上人的卧室,林眠睡床,他睡地板。
尽管如此,莫灿仍旧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比起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的林眠,莫灿还是太稚嫩了。
林眠很轻易地就知道了莫灿喜欢他,但他觉得这不是爱,这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这是满长的孤单中仅有的一点依赖。
和余涧不同。
他开朗,青涩,像小孩子,总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让他开心起来,毫不保留地献出了所有的爱。哪怕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有一个死去的白月光,但仍旧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陪他痛苦,陪他淋雨,陪他彻夜难眠,包容了他所有的痛苦......
就当莫灿因为自己快要成功了的时候。
他回到了林眠真的叫林眠的时候。
他看见林眠的时候,他正在楼下休息,穿着一件染着颜料的旧衬衫,头发乱翘起来,脸上笑靥如花。
莫灿还没见过他笑得这么温柔的样子呢,刚想上前去打招呼,另一个男人却出现了。
一次都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儿就这样凋零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天。莫灿甚至都不需要比,因为他根本比不过。
就连莫灿最喜欢的酸辣土豆丝都是那个男人教给林眠的。
6.
莫灿混混沌沌地走在街头,他穿越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林眠在哪里。
不,他知道的。
前路千千万万的人,他能一眼看出来哪个是独属于林眠的后脑勺,哪怕是从未见过的,崭新的林眠。
不,他不知道。
前路千千万万的人,哪个都是林眠,但没有一个林眠属于他。
滋——汽车顺着惯性狠狠撞上前方的人群,人群像鸟儿一般朝着两边分散开来,只中间留出一道蜿蜒的血河,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冲淡一切。
可是,明明知道林眠是永生者,他不会死,莫灿还是忍不住上前推开了他。可是,明明知道林眠心里已经满满当当装不下任何人了,莫灿还是忍不住强硬地挤进去霸占了一方小小的天地,以死亡为代价。
看着林眠慌乱的目光,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说,我不想要酸辣土豆丝了,我想要玫瑰,我想要热烈且疯狂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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