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车灯不算亮,但也足够她看清前路。
忍住心底那股不自觉的骇意,一直到她进门,成赟才离开。
为什么她家里连盏灯都没有。
成赟费解,也不明白,拧着把手离开。
“遭罪,这么冷。”凉风呼呼灌在身上,重重拍了下显示屏,他忍不住嘟囔,“要不是未成年不能考驾照,我至于受这个罪吗。”
家里不缺车,也就是现在还算不上多冷,他嘴硬不让成笕来接他,自己在路上兜着转还能顺道买点吃的。
要是在冬天,他一下课,成笕准在校门口等他。
到小区外头的时候,按了手刹停在小摊前,车都没下,直接翻兜拿钱:“姨,烤鱿鱼羊肉串,各来五十的。”
摊主和他打招呼:“放学了?”
被浓烟呛了下,回头咳嗽两声,成赟递了张百元大钞过去:“刚赶来。”
摊主仔细询问:“老师今天是不是拖堂了?看你回来晚,以为你不来了。”
“拖堂了。”成赟顺着说下去,眼前却忽然映出林姝芫的脸,“你怎么跟来了?”
他脱口而出。
摊主“啊?”了声,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我一直摆摊啊,你一直吃我家的。”
成赟回神,点头晃脑袋。
怎么就想起她。
他揉揉鼻子,不太自在:“没事儿,看错人了。”
“还要中辣?”
他又拿钱:“微辣吧,再来两瓶可乐。”
摊主没接,握着剪子剪多余的签:“你常来姨这儿,算了,一瓶可乐而已,姨送你了。”
成赟点头,丢了个十块进她框里:“放进去了。”
“这孩子。”摊主叹气,“还跟姨见外。”
成赟把手收回去,晃了晃他不活络的肩:“都不容易。”
说完这句,脑子里又冒出林姝芫晚饭时握着破碎衣摆的手。
她,应该没吃晚饭。
成赟皱眉,脑子里都是黑瘦的脸。
摊主把袋子挂到他把手上:“好了,快点回家吧,不然你爸你妈要出来找。”
成赟这才回神。
怎么又忽然想起她。
他眉头皱的更深,到自家店了也没疏解。
云圻站在门口在等他回来:“什么伤心事儿?还学会皱眉了。”
成赟随便扯了个谎:“老师拖堂。”
云圻了解他了解的透彻:“拖堂和你有啥关系,你又不听,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大意见。”
成赟没再应声,拎着东西进店。
陈洁忙着和他打招呼:“诶呦,成赟回来了,是不是又长高了。”
成赟在各个药架间来回穿梭:“还没下班?”
陈洁答:“夜班,下什么。”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要的,成赟出来,站在柜台前头:“陈姨,帮我找点健胃的药,我最近撑的慌。”
云圻跟在后头,轻斥他说:“你?你撑,我看你吃多了撑的,天天拎这么些回来吃,能不撑?”
成赟咽咽口水:“我饿不行啊。”
然后转头看向陈洁:“陈姨,哪个效果好点?都给我找几盒,我囤起来。”
云圻顿时生起气来:“你屯什么?药你还拿上瘾了,生怕自己没病是吧。”
成赟垂眸,不太高兴:“妈,你撑死我算了。”
云圻没办法,只能给他拿,边拿边叮嘱:“少吃点就消化了。”
成赟低低哦了声,拎起东西出店:“回家了,你们——今天晚上早点回家,有点害怕。”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怕?”
“怕鬼,胆小。”
“去你的,咱家你爸跟你俩男人,阳气足足的。”
.
方城的天其实算不上好,总会在夜间浇起一场大雨,这次也不例外。
成赟骑车还没到家,就被雨浇了满头。
他烦躁地甩头:“什么破天。”
随后一头扎进小区里。
把怀里的药一股脑塞进书包里,怕自己明天忘带,然后又找自己买的串。
结果发现忘店里了,不想再回去取,他给云圻发信息:“不吃了,你们吃。”
钻进浴室洗澡打游戏。
一早,天光大亮,亮堂的窗帘都遮不住光。
成赟又没去早自习,上午的课也是迟了两节才去。
刚到学校,就被张陈崇堵着追问:“来这么晚?”
他把书包往桌上一丢:“不想读,来了也是发呆,不如躺床上多睡一会舒服舒服。”
江妤打开窗户,急不可耐地伸手:“张陈崇,数学练习册还我,等会儿上课我用。”
张陈崇啧了声:“差点忘了。”
然后就去桌堂里翻。
她自己的拿回去了,还差林姝芫的。
江妤扫了一眼写着自己名字的书:“姝芫的呢?你昨天不是也拿来了了。”
张陈崇又开始翻。
他挠头,从底下抬头,疑惑地问:“怎么不在我这儿?”
江妤皱眉:“我怎么知道,你拿回来的。”
“这儿。”成赟吸了口气,从自己桌堂里翻出那本练习册,“给你。”
握着一角,把书递到窗前,刚巧有风吹过,吹开了书上的皮封。
“林姝芫。”
飘逸潦草的字迹,正撩拨他的心。
“啪”的一声,成赟把手按在上面,盖住了她的名字,余下慌乱的心。
原来是这个芫。
成赟看清了她的字。
林姝芫。
成赟。
和他的字一样难写。
铃声响,老师踩点走入教室。
江妤关窗:“我走了。”
张陈崇说:“中午一起吃饭。”
“不陪你了兄弟。”他拿肩扛了成赟一下。
成赟轻嘁:“谈恋爱之后什么时候陪过我。”
张陈崇说的一本正经:“上课啊,一直坐你旁边。”
成赟低头又准备趴桌:“随便你。”
“诶。”张陈崇又拿手肘碰他,“林姝芫,还交给你,不然我对象又跟她跑了。”
成赟嗤笑他:“自己对象都看不住。”
“那我能怎么办?”张陈崇叹气,“不让她俩做朋友?可能吗?我对象怎么就中了她的**汤,不在乎我呢。”
“你跟她学学。”
“交给你了,记好啊。”
“我没那么闲,整天为你服务。”
“好兄弟,在心中,有难当然要多帮。”
“你那算什么难?”
“反正是难。”
成赟托腮,没有丝毫困意,眯眼往外看。
除了枯树和落叶,什么都没有。
他嘟囔:“没劲。”
把书一卷塞进书堂里,趴桌睡觉。
“再睡睡成傻子了。”
“比你强点,你不睡也是傻子。”
粉笔头从讲台上砸过来,落到张陈崇头顶。
成赟揶揄他:“安家了。”
张陈崇则埋头看书。
老师在上面讲的什么,成赟一点没听,虽然眼睛盯着黑板,但思绪早已经飘到外太空去了。
下课铃响的时候,一节粉笔头又砸在他桌面上,都是老杨的杰作。
思绪远飘,跟没魂一样。
粉笔头落下来发出声响发时候,成赟被吓了一跳,看老杨准备离开,他站起来,问道:“老杨,吓死我值多少钱?谁给你下任务了?”
班里哄笑一声,等待老杨答复。
老杨回眸翩然一笑:“不值钱,但我乐意。”
成赟吸了口气,眨眨酸涩的眼:“困。”
然后就往桌上趴。
前桌陈殓叫他:“睡神,别睡了,昨晚上了几颗星?”
成赟伸手捶了捶发酸的脖子:“连跪。”
“怎么连跪了?那你的标。”
“小国。”
陈殓不禁咂嘴:“大国变小国,光是我听的就肉疼,你还这么气定神闲。”
成赟舔唇:“那我掉到省标,市标,村标,你得气什么样。”
“别说了,难受。”陈殓捂着脸转回座位上,“怎么就连跪了。”
成赟拿笔戳他的背:“我给你打?”
陈殓没忍住叹气:“我才钻石。”
成赟收手:“简单。”
陈殓脸上瞬间就堆起笑:“那我把账号密码抄给你。”
成赟点头,在家没什么事,除了打游戏就是吃,技术还算说的过去,胃口也不差,就是账号不太够用。
从陈殓那儿把东西拿过来,揣进兜里,就开始扣自己的乒乓球拍。
他看这个不顺眼了,打算弄坏在云圻面前晃晃让她给自己买新的。
“家暴?”
林姝芫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从他们窗前路过,正巧看见他在作乱。
成赟挑眉:“要不送你?”
林姝芫摇头:“不要,黑不拉几的,不喜欢。”
张陈崇捂着头笑:“他这副球拍八百块钱买的,你还嫌丑。”
八百块钱么。
她那副才五块钱。
林姝芫扯唇:“走了。”
成赟起身,从张陈崇后面绕出去:“我上体育课去。”
张陈崇拦他:“人老师认你吗你就去?”
窗户边上的人已经走没影儿了,只剩一群陌生人。
成赟摸摸鼻尖,叹气坐回去:“不认识。”
初中这都第三年了,他连一节体育课都没上过,次次请假去网吧。
体育老师没见过他,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也没人会包庇一个外班的和他们一起上体育课。
恰逢上课铃响起来,语文课,他听不懂,趴桌睡觉:“睡觉,没劲。”
张陈崇揶揄说:“你就打游戏有劲。”
“乐意,等会儿放学喊我。”
“行,记得林姝芫,别让我对象跟她跑了。”
“难,下课你再跑去操场,人早没影了。”
“那怎么搞?”
“她俩吃,咱俩吃。”
“不行,成赟,你别暗恋我,我喜欢女的,别处处耍心机想和我一起。”
“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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