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孟璋倒是来了几分意味:“可是谢二娘子所作?”
谢若暻噗嗤一声笑道:“就烟娘那个性子,生来便与这些笔墨纸砚无缘的。”
提起谢若烟,谢若暻心中不由又有些怅惘,虽说柳拂风说烟娘性命无忧,却也不知道她现在所在何处,过得是好还是不好。
孟璋话刚出口便后悔了,见谢若暻有些神不思蜀,便刻意岔开话道:“昭昭还未说,此诗是谁所作。”
心中想到一个人选,孟璋有些不虞地眯了眯眼睛,好在久居高位,早已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谢若暻并未发现有何不可。
“这是烟娘托拂风带回来的,说是她遇见的一位有才之士所作,妾看其写的着实好,便誊抄在纸上欣赏。”谢若暻笑道,见孟璋有些若有所思,便知点到为止,将话头转回来道:“殿下还未说,妾这幅画,殿下可喜欢?”
孟璋回神一看,笑道:“自是喜欢”,说着,便让张德保拿上,裱起来放去书房。
张德保心中暗暗震惊,太子书房乃政治重地,皆只存放国之大事的奏折,如今倒是头一回挂上这般“无用”的东西。
“时辰不早了,昭昭不饿,孤倒是饿了。”孟璋双眼温柔注视谢若暻,口中笑道。
谢若暻这才反应过来,朝闻嬷嬷吩咐道:“瞧我,竟是连时辰也忘了,快去吩咐小厨房将午膳端上来,那道八宝炙鸭殿下爱吃,万不可少,还有桂花鱼翅也一并端了过来。”
孟璋倒是好心情地看着她一同吩咐,不得不承认,他很在乎谢若暻是不是在乎他。
忽而,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谢若暻皱了皱眉,命丹素出去看看,不一会儿,丹素便进来回道:“是瑶光轩的花影,说是吴氏来请殿下。”
谢若暻冷冷哼了一声,当初盛氏仗着怀有身孕来她院子里截人便罢了,这吴氏竟也有样学样,今日若是让太子过去了,她这抱月阁岂非人人可欺了。
想着,谢若暻便冷哼一声,眼角斜斜看向丹素,语带讥讽:“可说明了是何事?”
“回娘娘,并未。”丹素低着头小心回道。
谢若暻心中的火气更上了一层,连个由头都没有便想将人截去,便美眸带怒地朝孟璋道:“吴妹妹哪里可是派了人来请,殿下可要过去?”
孟璋见她拈酸吃醋的一幕心中诡异的开心,便故意逗她道:“孤若是去了,你可不许生气。”
谢若暻柳眉一横,一双眸子似喜还嗔:“殿下若是去了,那就别理妾了。”说着便作势背过身去。
孟璋一看美人真的动了薄怒,连忙上前去哄:“瞧你,孤不过是逗逗你,怎得还真生气了,那吴氏不懂事,你叫丹素丹婳去训斥两句便是了。”
谢若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小傲娇:“妾若是真的训斥了您哪位娇娇表妹,殿下可莫要心疼。”
孟璋见她这幅惹人疼爱的样子,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敲谢若暻的额头。
“殿下!”孟璋即使用的力气极小,落在谢若暻额上也红了一片,见谢若暻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孟璋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忙朝张德保道:“这后院的规矩怎么回事!还不让那个丫头回去?”
张德保前脚才将画收好,又忙不迭地出去打发花影。
“慢着。”谢若暻唤道,转头又拽着孟璋的袖子,仰着头撒娇道:“今日日头正好,妾在屋子里觉得闷得慌,不若咱们去外头吃可好?”
孟璋顿时有些失笑,心中明白这小妮子说闷是假,想要气吴氏是真,但是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朝丹婳等人笑道:“听见你家娘娘的话了吗?还不将桌子端出去?”
谢若暻立即便绽开笑颜,得寸进尺朝张德保唤道:“还请张大监将花影唤进来回话。”
张德保默默觑了孟璋一眼,见他脸上一片默许,便哀叹一声出去办事。
花影进来时,便见一双壁人坐在桂花树下用膳,那谢氏更是像没长骨头一样赖在太子身上,矫揉造作,哪里还像个世家贵女。
“启禀殿下,我家主子身子不适,想请殿下过去看看。”
花影自幼跟在吴月瑶身边,当年也是见过先皇后和孟璋的,往常孟璋来穆国公府时,吴月瑶都是称其表哥,因此,花影也是将自家小姐当做太子府的表小姐看待的,带上一两分这种心思,再看谢若暻时便觉着不过一个妾室而已,眼中隐隐露出几分不屑。
“殿下,妾这么大个人,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花影姑娘倒像是没看见一样。”谢若暻冷冷瞥了一眼,开口凉凉道。
“怎么?没听见谢侧妃的话?”孟璋目不斜视,连眼角都未给予花影半分。
花影无法,只得小步上前道:“奴婢给侧妃娘娘请安。”
谢若暻却是不看她,敢来她的院子里截人,还不将她放在眼里,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便优雅地从盘中夹起一块鸭子喂给孟璋:“殿下尝尝这个,可是妾亲自命人做的。”
张德保在一旁听了也有些汗颜,这亲自命人做的,也只有谢侧妃才好意思拿出来邀功。又瞅了一眼快要站不住的花影,心中想着,这般不聪明的人在宫中只怕是活不长的。
果然,还未等谢若暻唤起,花影便突然朝谢若暻道:“奴婢不过是请殿下去看看我家主子,谢侧妃便要这样折磨奴婢吗?”
“折磨?”谢若暻不悦的放下筷子,面色冷淡,目光直视花影,冷淡道:“花影姑娘严重了,你来请殿下,却说不出个由头,此般做法,是在挑战本妃的底线?”
花影身子一颤,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跪倒在地,匍匐向孟璋求道:“奴婢并无此意,只是一时失言,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孟璋淡淡看向花影,面上眼中俱无半点情绪:“你是对谢侧妃无礼,便是请罪也该想谢侧妃请罪。”
话已至此,花影咬了咬嘴唇,终是朝谢若暻道:“奴婢失言,还请谢侧妃恕罪。”
谢若暻并不搭话,只朝张德保问道:“按府中规矩,不敬上位,是何惩罚?”
张德保额头滴下一滴冷汗,被阳光一照,分外晃眼:“回娘娘,丫头中,凡有对主子不敬者,仗三十。”
“听见了?还不去做?”后一句是对张德保说的。
这...张德保小心的看了孟璋一眼,见他并不任何表示,只得心中哀嚎了一声,令人将花影拖出去。
“殿下!求您救救奴婢啊殿下。”花影仍是不死心地朝孟璋求道,很快便被拉出去。
出了这么一档事,谢若暻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只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花露。
孟璋夹起一块子桂花鱼翅放入谢若暻碗中:“你平日里不是爱吃这道菜?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罢了,没得坏了胃口。”
谢若暻摇了摇头,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殿下,娘娘,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刘嬷嬷求见。”闻嬷嬷上前禀道。
“哦?”谢若暻挑了挑眉,她这抱月阁今日倒成了香饽饽了,左一个侍妾,右一个太子妃的。
“如何?你不想见便不见。”孟璋温声道。
谢若暻摇了摇头,懒懒道:“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嬷嬷来,想必是有要事,再说了,太子妃娘娘又没为难妾,妾作甚不见。”
言下之意,便是吴月瑶得罪她了。
刘嬷嬷被引进来时,便目不斜视,将身后跟着的一大波宫女太监露了出来,才恭敬朝两人请安:“这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人,太子妃娘娘特意吩咐了,让侧妃娘娘先挑。”
谢若暻娇娇地看了孟璋一眼,朝刘嬷嬷笑道:“妾谢过太子妃娘娘垂爱了,闻嬷嬷,你切挑几个吧,既是太子妃娘娘送来的人,想必都是好的。”
刘嬷嬷也是笑着站在一旁,并不作声。
闻嬷嬷得令便走上前去,根据自己心中默下的特征,挑了两个太监六个宫女。
刘嬷嬷见状便恭敬道:“既然侧妃娘娘挑完了,那老奴便带着去其他院子里了,老奴告退。”
“如何?”刘嬷嬷刚回怡和苑便听李裕如问道。
“老奴去时,谢侧妃与太子殿下正在院子内用膳,谢侧妃令身边的嬷嬷前去挑了几个人,瞧着倒是并不伤心,还有就是...”
见刘嬷嬷有些犹豫,李裕如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经意道:“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吴氏身边的花影,被杖责三十,理由是...不敬上位。”
“呵——”李裕如听了一阵冷笑:“咱们这位殿下,平日里最重规矩,你可曾见过他何时在院中用过膳?”
当年她刚与太子成婚时,也并非没有过一颗心系在他身上的时候,便是中秋佳节,她提议在湖心亭用膳时,太子也并未准许,太子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宫规森严,内外有别,院中用膳,成何体统?
李裕如轻叹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那里阳光明媚,却照不进她心中的阴霾。
刘嬷嬷想要再劝,李裕如却是一笑:“嬷嬷不必劝我,本宫早已想开了,这位谢侧妃能得太子欢心,也是个厉害的,不过既然打了吴氏的丫头,也该让穆国公府知道,你去瑶光轩传个信,就说本宫准穆国公夫人入府一见。”
另一旁的瑶光轩,吴氏见抬着回来的花影,眼中升起一股愤恨,朝刘嬷嬷冷声道:“你且去回了太子妃,谢谢她一片好意,我知道了。”
花影在一旁弱弱唤道:“女郎,那谢氏竟敢如此对奴婢,要知道,若不是她,这侧妃之位必然是您的啊。”
见花影满脸泪痕,吴氏一边为她擦着脸一边恨道:“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氏!吴月瑶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愤恨,你抢了我的侧妃之位,难道还想抢走我的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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