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这个才提到他身边来服侍的小厮已经连续犯了两次错,这让瑜王殿下不禁有点怀疑自家王府选人的标准。
挑了挑眉,裴晔珃刚想开口刷一下身为主子的存在感,却在视线触及到对方的时候,顿住了。
只见站在角落的小少年微微低着头,细碎的阳光透过不远处兰花图案的窗格洒进屋里,在地面落下斑驳的影子。偶尔有一缕调皮的暖阳轻抚过少年稚嫩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卷翘而浓密,好像小扇子一样,在他的眼下留下一片阴影,小巧的鼻头有些泛红,粉嘟嘟的小嘴折射出水润的光泽,不禁让人觉得,这小家伙怕是偷吃了什么好东西吧。
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一个小少年看了这么久,裴晔珃诧异之下,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可不知为何,明明刚刚还觉得很有意思的书卷,突然失去了吸引力,反而是角落里的小少年勾着他一看再看。
在瑜王殿下身体里的另外一位,自然也随着对方的视线,注意到站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少年。
雌雄莫辨,这是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又因为身体的原主时不时就瞄那人一眼,游亦轲仔细看了几次之后,就发现了一丝端倪。
在各种狗血电视剧盛行的当下,他就算没看过,也偶有耳闻,什么女扮男装、男扮女装之类的套路,在他看来简直不要太俗。可就在刚才,在他随着这个身体的原主,将角落里的小少年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女扮男装”这四个字。
有了这样的认知,游亦轲在瑜王殿下再次将目光投向少年的时候,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对方一遍。
男人和女人不管是脸部的轮廓还是外在的身形,都有很大的不同。当然,在年幼时,这种区别还没那么明显,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不同就会慢慢显现出来。
就像是耳聋之人,触感会格外敏感,眼盲之人,听觉通常十分出色。而游亦轲由于天生的脸盲,除了亲近之人,长久接触之下他能从诸多细节中分辨出身份外,其他人就没办法了。
谁知道附身到别人身上之后,从原主的视角去看外界,他的脸盲症就不药而愈了。就像是习惯了黑暗的人,突然重见光明,所有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而特别的,很多别人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他反而会留意到。
这也是为什么瑜王等人没有发现,而游亦轲却察觉到异样的原因。
当然,因为殷琬有易容,加上年龄和身形刻意伪装的关系,游亦轲虽然怀疑,却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只是暗暗在心里留了个心眼儿,决定以后有机会慢慢验证。
努力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书卷上,可鼻尖萦绕的淡淡药香却提醒着裴晔珃,这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明明之前这药香让他感觉很舒心,为什么现在却让他怎么也静不下心呢?
叹了口气,将书放下,裴晔珃下意识的又瞅了眼角落里的少年,一股恼意袭上心头,让他控制不住沉声呵道:“退下!”
瑜王殿下声音里的不悦很明显,当真是将毫无防备的颜昕蕾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颜昕蕾可不是女主殷琬,才不会想方设法留在男主身边,站了这么久,站得她脚疼,早就想走了!
幸好她还记得怎么行礼告退,不然可就糟糕了。
颜昕蕾在跨出书房门槛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侧头偷瞄了裴晔珃一眼,却恰好和对方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有种偷窥被抓包的感觉。敏锐的察觉到男人薄唇微动,颜昕蕾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快步离开了书房。
好险,她可不是原主,才不想去应付腹黑的男主大人呢。
而书房里的男主大人,他的眼神很明显有些呆滞,而且他敢用自己才得到的孤本打赌,那小家伙走之前绝对有偷看他!
话哽在喉头没有说出的憋闷让瑜王殿下很有些郁闷,当下也不看书了,走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闭目养神。
随着原主的熟睡,游亦轲突然感觉禁锢一松,然后他就顺利替代了瑜王殿下,获得了掌控身体的权利。想也没想,他就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可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直了,一动也不敢动。
至于原因嘛,还不是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最初附身在奥斯坦身上的那段时间,还是因为被对方的感情同化了之后,他才意外的获得了身体的部分控制权,还仅仅只限于眨眼这样的小动作。
直到后来,奥斯坦因为意外丧失了意识,他全面掌控了身体之后,禁锢他的力量才稍微松动了一些,却也无法在对方睡着的时候做出幅度过大的动作。
可就在刚才,他一时没想起这回事,直接就控制原主的身体坐了起来,这么大的动作幅度,还是在对方睡着而不是彻底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肯定会把原主给弄醒的吧!
意识到这点的游亦轲,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就像是面临宣判的犯人,紧张的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谁知过了好一会儿,他预想中的禁锢感并没有如期而至,他仍然掌控着这个身体。
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结果。而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到底能掌控身体到何种地步。
那么,先从幅度小一点的动作开始试验吧。
在软榻上坐直身体,游亦轲缓缓伸出双手,并将之举到自己的眼前。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却不会显得粗狂,反而如玉般精致完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
慢慢用力,五指收拢,握成拳状,又缓缓张开,如此反复了几次,身体的原主都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无形中也壮大了游亦轲的胆量,让他一咬牙,直接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这样也没有醒过来,要不,他再试试做点别的事,毕竟机会难得啊!
缓缓走到书架前,游亦轲扫了眼上面的藏书,发现大部分的书名他都不认识,顿时有点黑线,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从高精尖人士变成了文盲。
随便抽了一本画册出来,大概也只有这个不用特别费脑筋了。
走到书桌前坐下,游亦轲翻了会儿画册,觉得没什么意思,刚想站起来在书房里转转,就感觉头有点晕,然后就被一股力量拽住,眼前一花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唔……”一手捂着撞疼的额头,一手撑着书桌,裴晔珃直起身子,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软榻上稍事休息,怎么醒来时却在书桌这边,而且还撞到头了,他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惯啊!
百思不得其解,裴晔珃也只能将这个问题暂时放在一边,想到明天又是每两月一次的赏花宴,他就感觉自己的头有点隐隐作痛。
自他从佛门归来,这两年的时间,帝国最尊贵的女人,他的母后就变着法儿的想要给他物色媳妇儿人选。
天知道他有多厌烦那些所谓的贵女看他的眼神,可惜,他的母后完全不能理解他内心的抵触,只固执的以为他是常年待在没有烟火气的佛门,没有接触娇美的女儿家,不懂得她们的美好。
不过,或许是因为父皇后宫中那些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伤透了她的心,所以,他的母后就算心急也没有乱点鸳鸯谱。从他嫡亲的兄长那美满的婚后生活不难看出,他们的母后这是希望在他们身上看到她一直追求却无法实现的梦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的父皇,是一个伟大而开明的君王,是一个严格又慈爱的父亲,却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是大钺的最高统治者,他给了心爱的女人最尊贵的地位,却无法给她想要的唯一。哪怕他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仍然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如果他是一个昏君,他大可以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只要自己快活就好,可偏偏他不是,所以,他不得不妥协。
如果不是他这个嫡幼子发生了意外,险些丧命,他的父皇或许还会一直妥协下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曾经他以为父皇是为了他们母子才会毅然决然的将后宫中无子嗣的嫔妃全部遣散,并一举肃清了朝堂。现在看来,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却不是最主要的,用杀鸡儆猴来形容可能更为恰当。
他只是利用了这样一个微妙的时机,向那些曾经逼迫过他,让他不得不妥协的人展示他的能力,他已经牢牢坐稳了皇位,也彻底掌握了皇权。他忍耐得太久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了!
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怕父皇在之后的日子里极力想要弥补,母后那颗已经遍体鳞伤的心却再也无法恢复曾经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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