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破口,暴雨如注。
雷家军气势汹汹,企图攻占教学楼,有种不连根拔起不罢休的癫劲。
狂风喝了大酒,一把掀掉行道树的假刘海,将逗留在校园里的流浪歌者赶走。
一张通告单砸向玻璃窗,又开启自动导航,俯冲靠近后门工位。
不算整洁的办公桌上,左一溜优秀报告,右一堆学习笔记。
工位主人眸色黯淡,藏在咖啡杯叠成的金字塔后,以极不协调的姿势瘫坐着。他被黑眼圈挟持,双手同时开工,活脱脱一副两耳不闻身外事的修仙者形象。
作为在电闪雷鸣中坚守岗位的一员,小宁老师只叹上辈子罪孽深重,这辈子做命缩力淡人。
明明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上班,最后却不得不在学校上班,还要在暑假最后一天补教案。
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这人的卖力劲儿,干脆地扔出几个活狠话不多的雷王。
足以划破天际的鼓雷落下,利落断掉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
光亮被黑夜碾碎,白炽灯全军覆没。
走道传来悠悠怪声,“呜呦呜呦”地像顽童在嬉戏,伴着雷鸣让人不寒而栗,比钉钉消息的提示音还要可怕。
尿急小伙迫不得已起身寻路,弓腰眯眼来回瞟探。
其动作猥琐、偷感十足,若是面部添块方巾,便可饰演“采花大盗”。
骨节分明的手指刚触及卫生间门板,宁栎鸢就被密密麻麻的晕染白点砸晕。
低频合成音持续在他耳边嗡鸣,涨得人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某种力量撞散。
他难受得打滚,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翻搅,五脏六腑都移位,可惜肚子里没干货,即便再反胃恶心也吐不出来。
宁栎鸢的肉身被架在“海盗船”上做单摆运动,度秒如年的内心早已呼天抢地。
学校是在搞什么整蛊活动吗?
他不过是个一天五班八节连堂的“高辛”班主任,每天全开麦唱跳媚粉,还要准备各种公开课,哪有时间配合演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拉磨雷收敛起脾气,电场强度逐渐减弱,周遭环境不再变化。
连续坐完数十次高空蹦极,宁栎鸢才从晕眩的异空间脱离。
他握着断臂的门把手落地,跟推门而入的男人直直撞上。
清晨的日光味儿卷进鼻腔,伴着一阵意式浓缩的香。
宁栎鸢仔仔细细地闻,感官终于恢复清晰。
大杯少冰三分糖,就是这个“班味儿”正!
亲切的气息让他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像打了两针兴奋剂,马上可以无伤硬刷十套高考真题。
如果他死了被解剖,身体里百分之59流淌的都是咖啡液,还有1%是带不动学生流的辛酸泪。
来者微微蹙眉,本着AB有别的道德观,把闯入怀中猛嗅不止的小伙子提溜开,对那身古怪的衣着生了些探究意图。
马啃头、polo衫、钥匙串,超绝油腻三件套,跟那O里O气的俊俏脸庞成负相关。
他也分不清这小子是喝嗨了,还是在COS上一代。
头顶那道“不理解但尊重”的视线未加掩饰,宁栎鸢把松垮的装饰性皮带往上拽了拽,摸着眼角痣不好意思地砸吧两下嘴。
也不怪他弄得磕碜。
教育圈有两大俗语,一是“班主任无才便是德”,二是“教职工要像农民工”。
头不梳、脸不洗、胡子拉碴,才是对这份职业最大的尊重。
宁栎鸢端出几丝几毫欣赏同性的目光,也不服输地仰头将来人扫了个精光。
连体工装的扣子从上到下解到第三颗,内搭就一条低胸款钛钢项链,露出的肌理呈现哑褐色。乌黑长发侧扎,垂在肩上,也盖不住那端正浓厚的五官。
宁栎鸢暗自判断这斯是搞撑杆跳的,自己174的身高在那接近两米的巨人面前完全不够看,腹腔中来回蹦跶的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若是没有那条从鼻梁穿到右颊的伤疤,对方没准能去沿海地区当个走运动路线的擦边主播。
高个帅哥确认怀中人没腺体,送来一句友善提醒:“你走错了。”
宁栎鸢跟个剃毛剃一半开始乱跳的茶杯犬似的,东瞅瞅小便池,右瞧瞧洗手台,失措地应答:“这这这……不是男卫生间??”
退回入口处,足足做男人23年的宁栎鸢在脑子里把问号扣烂也没想通,教学楼的卫生间怎么大变样了?还新装了六种不同的标识?
他在几种相近三角形之间犹豫半天,五官拧成团,化身全自动绞肉机,表情丰富到不可能在一个人脸上见到。
好在咖啡哥道德感强,临走前为性别意识模糊的窘迫呆瓜指出明路:“Alpha在左,Beta在中。”
“什么贝塔、阿尔法?三角函数吗?”宁栎鸢脑子里涌现出很多种可能,但又不敢相信。
“找到了,他在那儿!”
宁栎鸢找对卫生间洗完手,一双发光洞洞鞋率先出现在他视野中,乌泱泱一串黑衣人紧随其后。
哇靠!这不就电影里黑.帮办事儿后毁尸灭迹的标配吗?
无形之手薅住宁栎鸢的头发,让他瞬间炸毛。
在他犹豫求饶是喊“爹”还是喊“爸爸”时,洞洞鞋主人冲身后招招手,语气不算柔和地呵斥道:“一天天的都发什么神经呢?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啊?”
被两个大汉架往休息室的宁栎鸢主打一个懵。
他虽然对面前这群小伙子毫无印象,但秉持“人怂命更长”的沟通要义,主动发挥班主任最擅长的背锅能力,公式化安抚语张口就来。
“哥哥哥,我这样乱跑确实没有考虑周全,很抱歉我的一时冲动为你们带来了困扰,我也感到非常的愧疚和懊悔。后面我一定会多多反思与自省,站在你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好好完成工作,起到好的带头作用,为学s……”
“生”字差点露馅儿,还好宁栎鸢嘴巴闭得快。
“你……”莫名其妙听完一篇道歉范文的洞洞鞋满脸狐疑,瞅着那没伤也没血的低垂脑袋欲言又止,最后没耐心地把一张A4纸拍到宁栎鸢胸前,“七点钟开始做妆造,你最好趁着剩下这点儿空档为录节目做好准备。”
“好的好的。”
感觉没了生命威胁,宁栎鸢答应得比谁都快,一目十行地读起现有资料。
“11点半开始直播,11点35分,Alpha1号、Beta1号入场。”他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里突然有光,不知天高地厚地发问,“是专门给数学老师办的综艺吗?”
宁栎鸢窃喜。
这不巧了,撞上本行了啊。
当老师一年半,他干得最多的就是临场freestyle,面对半屋子黑粉也能雨露均沾做好饭撒,也算是形成了自己的课堂风格。
区区一授课直播,那不是手到擒来!
洞洞鞋甩出一个看“太平洋土著”的眼神,只当他是在逗趣,勾唇打开手机上自带的词典,找出性别那栏点击朗读键。
“信息素”、“生殖腔”、“发情期”、“腺体”、“标记”、“生子”等一系列陌生词汇接连冒出,对一个勤勤恳恳的教书匠造成了巨大冲击。
怎么全是汉字,重新排列组合后就让人听不懂了呢。
通告单被捏得皱巴巴,宁栎鸢看向窗外的陌生景象。
对面是从未见过的摩天大楼,某栋建筑的外立面在重播抑制剂广告,不知名歌手正演唱“A爱上A、爱得疯狂”的神曲。
“穿越”这个事实越来越清晰地浮出海面。
黑衣人组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扔下个酷似小天才电话手表的通讯光脑便消失,就像是接了个同城快送的活儿,只负责把百来斤的货物捎到录制现场。
造型团队火力全开、妙手回春,给宁栎鸢整上全套清爽的盐系搭配,并把他原装那些破铜烂铁扔得远远的。
邋遢**丝摇身一变,重回柳腰白腿翘屁嫩男。
大模样变了,芯儿还那样。
脖子被抑制环套住的宁小强感觉呼吸不畅,像自带三尺白绫锁喉,脑子里奏响悬梁刺股的凄凉调。
洞洞鞋声称颈环可保护嘉宾不受信息素影响,不懂其中风险的宁栎鸢只当是虚张声势。
他还不太能接受“贝塔男性”的标签,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没学好孟德尔的遗传学三大基本定律。
头脑是摸不着的,佛脚是一定要抱的。
好学的宁老师甩掉振聋发聩的爆炸信息量,拿起光脑戳戳戳,打算发挥题海战术,专注钻研当下困境,搜索框全是什么《录综艺不挨揍万能话术》、《三分钟教你速成恋综混子》、《如何避免被卷入恋综修罗场》。
题还没刷够,战斗就已打响。
等不来大名鼎鼎的金手指外挂,也顾不上猜测这一切是“平行世界”还是“彗星来夜”,宁栎鸢入职培训都没做完就要走马上任。
他戴好黑色半脸狐面具,听从节目组天音安排藏起身份牌,快步追上要一同进场的兔耳面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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