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
落地出机场的时候,春天通知了羽冬一下,羽冬大概还在睡,没有秒回。
妈妈和姐姐在机场接机。
“小春!”姐姐挥手。
春天拖着行李过去,不太敢看妈妈的脸。
还是姐姐笑着张开了双臂:“欢迎回来,这不得抱一个?”
说着,两个人相视一笑,又相拥。跑出去的这几年,好像只是出了一场远差。
和姐姐拥抱完,春天这才感觉自己卸下了芥蒂,他笑着朝自己的母亲张开双臂,喊道:“妈——”
妈妈目光一动,接过了春天的怀抱。
春天相比于以前,确实是大变样了,曾经的他是个被圈在父母跟前,给啥穿啥,给啥吃啥,当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懒汉,现在就是蛄蛹在土壤里的蠕虫摇身一变,变成了花枝招展、色彩艳丽的大蝴蝶,还是那种不太能被父母那辈人喜爱的那种花蝴蝶。
曾经的妈妈看到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肯定会万般嫌弃的啧啧两声,换到爸爸,那更是正眼不给一个的。但放在自己儿子身上,还是久未归家的儿子身上,他们大概也是认了。
他刚到家里没多久,就有爸爸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情况,曾经他少不更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很重要,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关注他,现在他觉得这些人让他特别的不舒服,他们为什么非要争先恐后地讨论他,为什么要把他当做一个沟通爸爸的一只不停扭动的门把,他只想当一个快乐的普通人,并不想当一面专门用来反射欲求的镜子。
春天听着那些客客气气的“关心话”,深深地佩服小时候那个缺心眼儿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竟然能好赖话不认识,就那么没头没脑地过来了。
“没事啊哈哈,有时间约着喝酒,好好好。”爸爸客客气气地一个个回复,声音是高扬的,但是脸色却是严峻地,他挂了电话,看着和妈妈姐姐一起进门的春天。
“床都给你收拾好了。”
春天:“嗯……”
爸爸点点头:“住到什么时候?”
春天刚想说自己初三走,一旁的姐姐拉了他一把,没让他说,笑道:“姑父啊,哪有人刚来就问他走的啊?小春刚回来,让他先休息休息吧。”
晚上要吃一顿,姐姐和妈妈在准备晚餐,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春天坐在自己的卧室里,行李箱两半摊开在地上,他如芒在背。
父母的权威在他的面前像两座巍峨的大山,从小他就是那压在山下的孙悟空,大山上时时掉下甜美的桃果供他果腹,他从来也没想过,也从来做不到炸山而逃。
姐姐敲敲他房间的门。
“我可以进来吗?”
春天:“进。”
姐姐:“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让你说什么时间走吗?”
春天:“为什么?”
姐姐:“姑父虽然脸上看起来凶,但是天底下哪有不心向自己孩子的父母啊,小春,你能回家,姑父肯定是盼望着你能彻底回心转意的啊。”
春天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不是,姐姐,什么叫彻底的回心转意?你之前说,会和我妈说一下,我过年会回来过,你说的是什么?”
姐姐:“傻孩子,还能说了啥,肯定是说你在外面经历了一些挫折,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回来了吗?”
“不是……”春天有点一时接受不过来。什么叫,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回家了。
春天:“姐……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回家的……这件事不是对不对错不错的问题……这件事没有好坏,是我爸妈不能一下子理解的问题……你怎么能说我回家来是向我爸爸认错、低头呢?那我紧赶慢赶背着行李回家是来干什么的呢?是来负荆请罪的吗?”
姐姐还是一脸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他。
“小春啊,你出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有长大,世界它不是这么转的啊,你身为人子,你有听父母话的责任啊,你就算再不想听,你也得顺着他们的意思吧?你不能因为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否定了姑姑姑父二十几年来对你的养育……”
春天感觉自己的喉口堵着一大块棉絮,憋得他呼吸困难,他每每待在家里,都只有挨听的份儿,完全没有表达自己观点的自由,他每一个观点才刚从一个整句中蹦出来,就会被一大波劈头盖脸的数落和教导埋没,毫无宣泄的可能。
春天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无话可说。
姐姐倒是没有继续难为他,笑着摸摸他的胳膊:“好啦,好容易回家一趟,还是大过年的,开心一点嘛,姑父那边,不管你怎么想的,万事咱都得慢慢解决不是吗?……我要去接你小外甥来了,他去他奶奶家玩儿了,一会儿来这里,你也见见他。”
春天:“嗯。”
姐姐:“姑姑在准备晚上吃的饭了,你也去帮帮她嘛,姑姑从小就宠着你,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让你碰,你现在去帮她的忙,她觉得你出去几年长大了,说不定能从她这里松口了呢?你说是不是?”
春天点点头。
“快去吧。”
姐姐笑起来,趁机捏了捏春天的袖子,试了试衣服的厚度,她的表情变得嗔怪起来,但还是笑眯眯地道:“大冬天的怎么穿的这么少?小心老了得风湿!”
……
春天偷偷瞄了好几次,确定自己亲爸去阳台捣鼓洗衣机了,才敢从卧室出来,他飞快地窜到厨房,找自己的妈妈。
“你还是这么怕你爸啊,小春。”妈妈用擦丝器擦着一根胡萝卜说。
“哈哈。”春天尴尬地笑笑。他从小就没不怕过。
饭摆得差不多,姐姐带着小外甥来了。
小孩子四五岁大,正是怕生的时候,躲在妈妈身后不敢出来。
姐姐把手探到身后拽他出来:“小斌啊,快出来看看,这是你舅舅,你不是一直说很想见见你舅舅吗?”
小斌抓起妈妈的大衣衣角就往脑袋上裹,耳根子通红:“我哪有!你瞎说!”
春天笑起来:“姐,你别激他了,毕竟第一次见嘛,一会儿就熟了。”
姐姐听了也懒得管小斌了,无情地薅开小斌,就去帮忙摆盘去了。
独留小斌现在沙发根,嘟着嘴跟空气怄气。
春天从自己的行李箱侧口袋抓了一把糖,蹲在小斌的面前哄:“小斌,你是不是没见过我呀?”
小斌率先看到了春天手里攥着的是巧克力糖,点点头。
春天看到了,笑:“你叫我一声舅舅,我就给你吃。”
小斌乖乖注视着春天的眼睛,诚恳地道:“舅舅……”
“唉。”春天把一巴掌的巧克力糖都塞到了他的口袋里,拉上拉锁:“一次不许多吃哦,小心牙疼。”
小斌感动地捂着鼓囊囊塞满糖果的口袋,再次重重地点点头。
春天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斌,我可以和你合张照嘛?”
小斌含着糖果:“阔以啊。”
咔咋。
姐姐摆盘地途中看着舅甥俩欣慰地笑笑。
春天把和小外甥的照片发给了羽冬。
[春:羽冬哥哥,你看我旁边是谁?]
羽冬没有立刻回。
“吃饭啦。”姐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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