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召玉生怕打扰到唐兆宁睡觉,也没点灯,自己摸黑穿衣服。身边没了谢召玉结实缓和的身子,唐兆宁也睡不着。
她趴在床上,伸出头看男人模糊的身影,嗓音沙哑:“你穿衣服怎么不点灯?”
“怕浪费灯油。”谢召玉学她的话。
“哼,小气鬼。”
男人穿好衣服,大步走过来,半跪在床边摸她的脸。
“媳妇儿,你先睡着,等起来了便让丫鬟进来帮你洗漱。夫君晌午之前一定回来,你在家乖乖的。”
唐兆宁现在脑子清醒了,开始恐遭非议:“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待得住!我去哪里吃饭,去哪里上茅房?大家肯定都在笑话我!”
“有什么好担心的,想要做什么就和仆人说,那些下人就是伺候你的,你尽管对他们下令。”
唐兆宁掀开被子坐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上朝吧,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谢召玉在她身上的耐心永远用不完,摸着她的两腮,凑近了和她脸贴脸说:“宝宝,上朝的地方闲人不可进入。”
“我坐在门口等你也不行?”
“不行呢。”谢召玉学她的丧脸,又道:“你且先等几日,过几日我安排好了,就带你进皇宫逛一逛。”
唐兆宁不想表现得那么短见薄识,故而傲气挑高眉毛:“哼,我不想去呢,皇宫有什么好的,除了太监就是太监。”
“那夫君带你去看太监。”
外头一清冷的男声传进来,“王爷,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嗯。”
谢召玉也知道再这么和这婆娘黏糊下去,恐怕他得忍不住钻进她的被窝里了。他拉上被子,盖在唐兆宁身上,又揉揉她的腿。
“睡吧,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夫君会尽快回来的。”
唐兆宁用被子蒙住头,闷声道:“你最好死在外面,把你的遗产都留给我才好!你就是看我老实,从早到晚都在欺负我。”
“夫君比你还老实,何曾欺负过你?”
“你赶紧走,我要睡了。”
谢召玉隔着被子抱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齐王府距离皇宫有半个时辰的路,等他进了宫门,天已大亮。
来到金銮殿,皇帝还没登殿,过半的官员都已经在候着了。
谢召玉一进来,便引了众人眼风,周遭的官员纷纷看过来。
“哎呀,这不是齐王殿下吗,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久未见,殿下越发精神了!”
“殿下的病如何了,可痊愈否?”
“......”
一年前,谢召玉突然卧病在床多日,咳嗽不止。无数名医把脉看诊,说这是肺痨,治不好了。
既而,谢召玉向皇上告假,说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出去走走宽心散闷。
皇上也同意了,没成想,他一走就是一年多。名公巨卿都在背地里猜测,这齐王殿是不是在散步的路上挂了,身亡命殒了......
现在看到谢召玉如此神清气正,众人又不免疑惑,齐王殿下找着了什么灵丹圣药,竟然能把这沉疴的肺痨子给治好了?
谢召玉笑得春风得意,对大家道:“已无碍,多谢各位大人挂心。”
说话间,他故意扯了扯脖领衣襟,欲盖弥彰,露出脖子上昭彰的吻痕和牙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把戏,成功引起旁人的注意。
尚未娶妻的年轻礼部侍郎问:“殿下,您这脖子上是什么,被虫豸咬了?怎咬得如此厉害?”
谢召玉装模作样,又往上提着衣襟,摆摆手:“无事,无事。”
旁边的工部尚书笑得别有一番风味:“殿下,昨日听内人道,殿下带回了一姑娘,那姑娘甚是凶猛啊。”
谢召玉索性也不遮掩脖子上的红印子,摇头叹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莫要说了,那妇人乡下出身,没读过什么书,野调无腔,甚是粗鲁,闹得本王苦不堪言。”
达官显宦之间消息灵通,昨日唐兆宁在王府门口大哭大闹一事,已是传遍了大家的耳朵。现在谢召玉自己提起,官吏们更是来了兴致。
那工部尚书又道:“怎的,殿下和那村妇喜结良缘了?”
大理寺卿皱眉:“一没读过书的村妇,怕是难登大雅之堂啊。”
谢召玉笑得轻松:“那妇人实在凶猛,缠人得厉害,本王也是无计可施,只能从了她。”
“哟,那殿下是想要将她留在府内了?”礼部侍郎问。
谢召玉依旧眼笑眉舒,微微点头:“她虽然粗鄙,但也有几分乐子,就先留着吧。”
正当时,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殿内:“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噤声跪下行礼等着,直到皇帝落座,沉声道:“众爱卿平身。”,大伙儿这才站起来。
自新皇上位后,时政大好,轻徭薄税,天下太平。
上奏的官员也无大事,无非就是从兴科举纳贤才,再到催皇上选秀立后,对皇储子嗣表示担忧等等。
皇帝谢恒只以一句“国丧未过,日后再议”敷衍了事。
最后大理寺卿上前启奏,上述了一件最新的案子。
前几日,大理寺的吏司抓获四名盗墓窃贼,其中三男一女。这四人掘了一古墓,盗取陪葬品三十二件。
不过他们只取财,没有损坏墓主人的棺材和尸骨。
现在刑部已经将三名男犯关押,并杖责七十。经过调查与逼问,得知那女犯并没有下入墓中,只是在山下放风,且她尚未分到赃物。
按照现在对于盗墓贼的律法,还没有针对放风同犯的细则。
眼下,刑部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给那女子定罪。只能来启奏圣上,希望能够细化关于盗墓的律法。
谢恒听罢,说:“她虽未分到赃物,但也是同犯,不可饶过。先关押起来,待切分律例,重订禁律书后再做处置。”
各位大臣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发言的机会,纷纷建言上计。
吏部尚书:“皇上,盗墓者邪恶刁悍,不敬神灵不敬先人,伤天害理,应当以严刑重罪禁之!”
右督御史:“太宰说得对,依臣所见,应直接将那三男一女斩首示众,杀一儆百!”
太师:“皇上,盗墓贼十恶不赦,应当诛杀!臣建议发墓取财未伤尸者,改为杖一百,内应流放;取财且损棺伤尸者,当众处以绞刑......”
听着官员们争相提出自己的意见。
原本目光和煦的谢召玉,渐渐阴了脸——他那卿卿小娘子,就是大家口中无法无天、十恶不赦的盗墓贼啊!
谢召玉刚刚回都城,皇上有意让他发言,于是看向他:“齐王,你有何看法?”
谢召玉心头一跳,硬着头皮回话。
“皇上,微臣外出一年也听了不少民间闲事。听过盗墓贼也有自己的规矩,他们有三不盗:义墓不盗,民坟不盗,近陵也不盗。”
“如此瞧来,盗墓贼也是有几分仁义在。依臣所见,细化律法时可参考盗墓贼的规矩,若是盗了义墓、民坟、近陵这三者,可以加重刑罚。其余的,可酌情从轻处置。”
太师不同意,站出来反驳:“齐王殿下此言差矣,盗即盗,哪分什么仁义不仁义的。古墓年代久远,我们又无从得知墓主人的身份,哪里分得清墓主人究竟是仁义之士,还是作奸犯科的歹人?”
其他人也附和:“就是就是,死者为大。管他生前是好是坏,既已经入土,就应同等对待。”
谢召玉暗暗为自家婆娘捏了一把汗,只好道:“是,大家说得对,是吾欠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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