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被捕食的本能恐惧，青年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啜泣，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但一流出眼泪，就会被几根冰凉而柔润的触须轻轻地舔去。
利拓在沉睡时，也窥视过人类的生活，那些细小的人类与野兽一样，会伸出舌头交缠，他们说，这叫亲吻。
原来，亲吻是一件如此美味的事情，利拓一边索取着青年，一边端详着青年眼角发红，睫毛微微发颤的模样，他感觉到一丝无名的躁动。
唇舌的黏膜紧密相贴，温暖的甜味仿佛源源不断，这不是一种味道，而是一种“美味”的概念。
利拓紧紧地扣住齐允的后脑勺，毫无缝隙地让触须伸入得更深，齐允的脑袋里有一个陌生的、不属于他的气息。
他越是深入，越是感到厌恶，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青年体内一切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部剥离下来，哪怕是把一整块皮肉剥离下来也无所谓。
俊美的神祇没有意识到，他所做的事情比起亲吻，更接近于野兽的撕咬。
黑发青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他真的无法继续承受了，口腔里感受到的这份力度仿佛要钻透他的躯体。
太深入了。
已经几乎要深入到骨髓之中了。
利拓的触须触摸到了齐允的颅骨内壁，某种浓稠的物质覆盖在骨头上，就像是沥青一样。
找到了，就是“你”做的是吗？
触须狠狠地插入了颅骨与那不知名的物质中间，然后又几根细小的触须涌过来，把浓稠的物质包裹了起来。
此时，在两人的脚边，无声无息地涌出了一层浓稠的黑色物质，一个接着一个灰白的人脸涌现了出来。
人脸缓慢地向利拓的脚边靠近，它们张开嘴巴，眼看就要咬上利拓的脚踝。
啪——
下一刻，一股看不见的透明触手紧紧地捆住了它们。
人头脸上的表情由假笑转变成了惊恐，它们此时是仰视的角度，正好能对上利拓一直从缝隙间往下看的非人眼睛，这视线极其冰冷。
——你(们)带走了不属于你们的东西，这需要代价。
不似人的金发怪物停下对于青年的索取，把粉红的触须从青年的口腔里抽了出来，上面沾满了莹亮的□□。
人头本能地想逃，但当它们往黑色物质里钻的时候，透明的触须强硬地把它们从黑色的淤泥状物质里扯了起来。
遭受强烈的压迫感，人头们同一时间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尖叫，这种尖叫形成一种共鸣。
人头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数十块干巴巴的尸块掉进地面的黑色物质，黑色物质活过来了一样涌进白色巨门。
利拓口中的粉色触须蠕动着，吐出一团黑色物质，这正是他从齐允的头颅里取出来的“杂质”。
这些杂质跟人头的气息一致。
利拓直起身，注视着厚重的白色巨门，银灰色的眼环猛地缩成了一点。
不要尝试从神祇的手上夺走任何事物，这代价将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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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棵树，乍看是一棵树，青黑的尸体堆积成它的树干，无数的手臂是它的树枝，树枝上沉甸甸地挂着一颗又一颗面容枯槁的人头。
装着大脑的“人头”高声地喊着：“祭品！祭品！祭品！”
树上的人头一下全部睁开了眼睛，一双双眼睛里仿佛有黄金流淌一般金光灿烂，在黑暗里看闪闪发光，这就是它被称为黄金树的原因。
“桀桀桀，这脑子新鲜得很呐。”
“多点，再多点，快要成了，我(们)都快要成神了……”
人头们热烈地讨论着。
树干裂开了，中间露出一张青灰的脸，眼睛和嘴巴被黑线紧密地缝了起来，鼻子被削得光秃秃。
这是一个祭神者，也是这棵树的核心，被剥夺了五感四肢，而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都是废弃的神嗣。
黄金树是“神桩计划”的产物之一，以祭神者为神桩，神嗣为嫁接，拼接出来的畸形神明。
代号为“伪神011号”。
目前状态——完全失控，危险等级——极度危险。
“来吧，成为我(们)的新养分吧嘻嘻嘻嘻嘻嘻。”
人头们苍白的面容上嘻嘻地诡笑，一截干枯的“树枝”活了过来，随着响亮的骨头咔哒声，一只青黑的手搭成一节又一节，就像是某种多节的昆虫腿，伸向那颗大脑。
“祭品！祭品！很久没尝过血肉的味儿都快干枯咯！”
嶙峋的手指无声地插入了那颗带着血丝的大脑——
“怎么样，美味吗？连我都没有品尝过的味道，你们却吃进了肚中。”
人头们惊恐地看向黑暗深处，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神露出了残虐的笑容，说道：“那么，你们也一定准备好为这份美味支付代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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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允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太痛了，全身的细胞都被电流电得蜷缩起来一般，他恍惚间甚至仿佛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浓浓的焦味。
医生拉下一半口罩，笑眯眯地说：“11号，你现在眼睛里还有那些文字吗？”
护工解开了齐允嘴里的皮带，上面已经沾满了混合着血液的唾液，然后又解开四肢的拘束带。
齐允就像一条咸鱼一样软趴趴地坐在电击椅上，他的脸色跟死人差不多的青白。
【他们在吃你的脑子，嘎吱嘎吱地吃、嘎吱——嘎吱——听到了吗——嘎吱——】
嘘，别说话了，现在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齐允抬起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用自己最诚恳的语气，几乎精疲力竭似地说：“医生，我……现在什么幻象都看不见了，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
医生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的电击疗法起作用了，只要坚持治疗，你应该很快就能病愈出院了。”
“咳咳……医生，今天晚上吃肯德基全家桶对吗？”
“肯德基全家桶？”医生的表情顿了一下，就像是机器失灵一样，但只是一瞬就又恢复如常，“当然了，今天晚上的主菜就是金黄的炸鸡腿。”
……
齐允看着盘子里满满的炸鸡腿，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差不多摸透了这里的情况。
如果他没有想错，他现在大概率是被困在了一个由011创造出来的世界里，而构筑起这个世界的逻辑是“提问”，并不是客观事实。
简单来说，现实世界是一个完全基于事实的世界，有人把一个苹果放在桌子上，只要没有人拿走，就会一直留在桌子上，哪怕腐烂成泥。
但是现在他所处的世界，是一个由“提问”产生的世界，当他问是不是有个苹果放在桌子上。而世界回答他，是或者不是。
两个答案，就会出现两个结果——有一个苹果凭空出现在了桌子上。或者，苹果没有出现，而出现了一张空桌子。
齐允满脸幸福地咀嚼着鸡腿，他永远都喜欢这一口油腻炸物，酥脆可口的肉块充满口腔的滋味简直绝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当他发现“提问”的作用之后，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了不少，唯独日常的药物和电疗折磨他尝试了很多办法也躲不过去。
他从中意识到一点，011创造的这个世界执著地想要把他脑海里关于利拓的记忆全部剥离出去。
奇怪的药物、电疗、鞭打、关禁闭，只要他表现出还保留有一点对于利拓的记忆或者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就会遭受到残酷的折磨。
如果不是系统的旁白一直提醒着他，齐允毫不怀疑自己早就发疯了——
因为他的一切问题都可以得到近乎完美的解答。
利拓是不存在的，他是因为撞破案发现场而精神失常的，医生是好人，药物是有用的，电击是痛苦至极的，世界是真实的。
当整个世界都在完美地运行，你还能确定自己不是唯一失常的那一个人吗？
齐允抬眼一看，眼前多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也穿着同样的病号服。
“11号，你吃的东西闻起来好香啊，能不能给我一个？”老头使劲吸了吸鼻子，不停地咽着口水。
“古大爷，这叫炸鸡腿，来，我挑个最大的给你。”齐允呵呵地笑，拣起最大的鸡腿递给老头。
现实世界里有不同的人，011创造的世界里也有性格不同的宛如真人的NPC，跟这些NPC关系不好也会遭遇霸凌，成为朋友也能得到对方的帮助。
所以哪怕知道都是假人，齐允也完全不会排斥跟他们打好关系，甚至是交朋友，他越是表演得入戏，跟这个世界互动得越多，就越能够让世界放低对他的戒心。
老头一把抓起鸡腿就啃，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吃，真香诶，11号你怎么总能吃上这些好东西？”
齐允紧了一下神经，来了，他笑着说：“今晚的食堂不就是吃这个菜吗，大爷你记不得了吗？”
“是吗？”
“对呀，大鸡腿你也忘了？”
老头一拍脑门：“对哦，我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呢，是了是了，吃的是喷香的大鸡腿嘿嘿嘿嘿嘿。”
齐允看着颠颠傻傻的老头，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些NPC有时候也会对一些异常的现象提出疑问，如果他没能好好地糊弄过去，那他通过提问打造的“现实”就会被修正。
而修正的结果嘛，就是他又会被看作是一个精神病发作的疯子，接受残忍的折磨。
所以齐允一直小心翼翼地行事，也不会夸张地滥用“提问”的能力。
他倒是想滥用，直接给自己变出一套靠海别墅，在幻想世界里提前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一座精神病院靠海就算了，还有栋豪华别墅就真是离了大谱了。
齐允怕自己脸上长八张嘴都没法说服蜂拥而来的NPC，住上最壕的别墅，却挨最毒的打。
“11号，你知道吗，我们院里来了一个新医生。”老头神秘兮兮地说，“你看，就在那里。”
齐允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去，筷子咣当一声掉在了餐盘上，他不由地潸然泪下，哽咽道：“终……终于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灿烂如光的、美丽的、想念如狂的。
利拓，你终于来接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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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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