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临江府
临江府果然名不虚传。城门高大厚重，守城的士兵盔甲鲜明，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有行商走卒，有江湖侠客，还有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一派繁荣景象，与之前经过的小镇截然不同。沈惊澜随着人流走进城门，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宽阔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幌子招展，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街道中央，偶尔有华丽的马车驶过，引得行人纷纷避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感慨，按照先生的嘱咐，打听着百草堂的位置。百草堂在城南的一条巷子里，不算繁华，却很整洁。门口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百草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药香。
沈惊澜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药铺里很安静，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柜台后坐着一个身穿长衫、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低头算账，应该就是先生说的李掌柜。旁边有两个伙计正在整理药材，动作麻利。
“请问，公子是否需要点什么？”一个伙计看到沈惊澜进来，连忙上前招呼。
沈惊澜看了一眼柜台后的李掌柜，低声道：“我找李掌柜，是怀谷先生让我来的。”
伙计愣了一下，看向李掌柜。
李掌柜抬起头，透过镜片打量着沈惊澜，眼神平和：“哦？哪位怀谷先生？公子总不能随便说个名字便要找我。”
沈惊澜从怀里掏出那个刻着“谷”字的木牌，递了过去：“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李掌柜接过木牌，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对伙计道：“你们先忙，我和这位公子谈点事。”
“是，掌柜的。”
李掌柜领着沈惊澜来到后堂。后堂是一间雅致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医书，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
“坐吧。”李掌柜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沈惊澜倒了一杯，“先生如今可安好？”
“先生很好，只是在下可能需要叨扰掌柜了。”沈惊澜拘谨地坐下，“给您添麻烦了。”
李掌柜叹了口气：“公子说笑了，怎会添麻烦，先生没和您说过这木牌的用处吗？”
“未曾。”沈惊澜疑惑，先生当时只说让他前来寻找百草堂的掌柜，掌柜的看到木牌便会明白一切。
“公子，这木牌是历代百草堂的堂主所持有，可号令所有百草堂，公子，先生将此物给您，便是将百草堂传给了公子，公子有何需要，只需吩咐在下即可。”
“你说什么？传给我？”沈惊澜惊道，他本只是前来求个住所即可，先生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他。
“公子不必惊慌，公子既持有此物，那便是我百草堂的主人，与公子为敌者便是与我百草堂为敌，百草堂虽不比那些以武功扬天下的门派，可却不会任人宰割，公子安心住下即可。”
“不必劳烦掌柜，在下只有个住处便好，我的确不知这木牌竟然如此重要，还劳烦掌柜替我交还给先生。”沈惊澜推辞，他自是知道，先生这样做是想百草堂成为他的助力，可他与先生……他并不值得先生为他至此。
“公子，这便是为难在下了，不如公子先行住下，待我与先生传信后，再做打算，只这期间，需要委屈公子在我这店铺中帮帮忙。“李掌柜倒也没在说些什么，其实先生早已来信告知，拿着木牌前来的年轻人便是百草堂新一任的堂主，至于如何让这位接受，那便是掌柜的事情了，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肆意。
“那边叨扰掌柜了。”沈惊澜谢道。
“公子言重了，有任何需要，公子随时吩咐。”李掌柜笑笑。
“掌柜称我沈容便好。”
掌柜没回答，只是笑笑，他哪敢啊，虽说这位公子并不承认自己，但这位可是先生亲选的继承人，要是被先生知道，非得给他骂一顿不可。
就这样，沈惊澜在百草堂安顿了下来。他很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扫药铺，整理药材，跟着伙计学习辨识草药、抓药、碾药，很快就熟悉了药铺的活计。即便掌柜的说了多次他不必做这些，可他并不把自己当作先生的继承人，只觉得自己住在这里便已经是叨扰，必须做点什么，他话不多，做事认真，手脚麻利，伙计们对他印象都不错，李掌柜也时不时的指点他两句。闲暇时，他会翻看药铺里的医书。先生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医理与武学相通，这些医书不仅能让他学到医术，或许还能对他的武功有所助益。
他发现，中医讲究阴阳调和、五行相生相克，这与凌云阁的内功心法竟有几分相似之处。比如人体的经脉穴位，在医书和武学秘籍中都有记载，只是侧重点不同。
“李掌柜，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影阁办事，你也敢拦着？”
这天晚上，沈惊澜正在后院整理晾晒的草药，忽然听到前堂传来争吵声。
他皱了皱眉，悄悄走过去查看。他来这里一月有余，百草堂医术名扬天下，这年头，谁没个小病小灾的，就如李掌柜所说，百草堂虽无武功高强的人，可确实没有人敢得罪百草堂，毕竟谁也说不准自己自己是否会生病。
只见药铺里站着几个身穿黑衣的汉子，为首的是一个三角眼，正对着李掌柜厉声呵斥
李掌柜脸色平静：“几位官爷，我这是正经药铺，卖药救人，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没有？”三角眼冷笑一声，“有人看到一个可疑的小子进了你这药铺，你敢说没有？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沈惊澜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官爷说笑了，我这药铺每天人来人往，什么样的人没有？您说的可疑的小子，我实在不知道是谁。”李掌柜不卑不亢地说。
“掌柜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三角眼怒了，挥了挥手，“给我搜！”
“你们敢！”李掌柜上前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我百草堂莫说是在临江府，即便是在盛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你们无缘无故搜查，就不怕我去知府大人那里告你们吗？”
“我们是奉了九千岁的命令办事，别说一个知府，就是巡抚来了也得给我们面子！来人，搜！”三角眼显然有些忌惮，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几个黑衣人开始在药铺里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官爷若是搜不到人，我百草堂这些被毁的器物、药物可要全数奉还，否则，今日之后，百草堂不会再治疗任何一个影阁的人，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可这点事情还是做得到的。官爷可要想好了，这个后果是否承担的起。”李掌柜并不阻拦，只冷冷的说到，别说公子如今是他百草堂的主人，即便不是，他百草堂收留的人也断然没有让别人带走的道理。
沈惊澜躲在后院门口，看着着眼前的一切，若是他一人此刻便冲出去了，可如今这个情形，贸然出书，怕是会连累了掌柜的和伙计。怎么办？
“掌柜的，不好了，清风楼的秦老板派人来说，他那边出了点事，让您赶紧过去一趟！”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对李掌柜道
“几位官爷，看到了吧，我实在没空招待你们。清风楼的秦老板你们总该认识，他那边出了事，我要是去晚了，怕是不好交代。”李掌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三角眼道。
三角眼脸色变了变。清风楼的秦风在临江府可是个大人物，背后是盛京苏家，苏家，他虽然不是影阁的核心人物，却也知道，苏家掌握盛京六成兵权，便是九千岁也不敢轻易动苏家的人，影阁虽然势大，但这毕竟不是在京城，何况九千岁都不轻易动的人，他们又岂有这个胆子，他们也不想在此地轻易得罪秦风，更不想得罪秦风背后的苏家。
“哼，算你运气好！”三角眼恶狠狠地瞪了李掌柜一眼，“我们走！”
说完，带着手下悻悻地离开了。
药铺里一片狼藉，李掌柜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掌柜的，您没事吧？”伙计们连忙上前。
“我没事，传令下去，临江府百草堂今日起不再接收任何影阁的人。”李掌柜摆了摆手。
“是。”
沈惊澜走出来，对着李掌柜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李掌柜，给您添麻烦了。”
“是在下护公子不力，公子受惊了，只是如今百草堂已经被影阁盯上了，难免影阁的人不会再前来，百草堂行医，虽不怕事，可为了公子的安全，还请公子前往清风楼，清风楼的掌柜秦风是在下的好友，背后是盛京苏家，影阁之人不会动清风楼，百草堂与清风楼也是常有来往，我会派人送公子前去，如若公子需要用到百草堂，派人前来送封信即可，事不宜迟，还请公子立刻前去。”李掌柜当即吩咐手下。
“秦风？”沈惊澜愣了一下，想起了苏让给他的那块玉佩，“您说的是清风楼的秦风？” “正是，公子可是认识秦风？”李掌柜点点头，“秦风为人仗义，在江湖上声望很高，而且与影阁素来不和。想来也是奇怪，这影阁连江湖第一阁凌云阁都说灭就灭，偏偏每次都在秦风这里吃了憋，公子若是认识秦老板那便更好。”李掌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惊澜。
“公子将这封信交给秦老板即可，其他一切事宜，在下会安排好，公子无需担心。”
沈惊澜看着那封信，听着李掌柜提到凌云阁，心里一阵酸涩，不过面上不显，而后又想起苏让的玉佩，心中有些犹豫。他不想再麻烦别人，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无处可去，清风楼是他目前最好的去处。
“多谢李掌柜。”最终，他还是接过了信，“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公子保重。”李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沈惊澜再次向李掌柜道谢，然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跟着伙计从药铺的后门悄悄离开了。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沈惊澜站在巷口，看着万家灯火，心中一片茫然，万家灯火，本也有属于他凌云阁一盏灯，可如今，灯灭了，他的家，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公子，这边请。“伙计说道。
“多谢。“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和那封信，深吸一口气，朝着清风楼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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