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呼喝:“谢大人在此行凶,当我临江府衙是摆设吗?”火把如长龙般涌来,为首的是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腰佩长刀,正是临江知府周大人。他身后跟着数十名衙役,个个手持弓刀,气势汹汹。
谢烬归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官府会来得这么快。他看了眼地上的沈惊澜,又瞥了眼逼近的衙役,冷哼一声:“撤!”影阁众人闻言,立刻虚晃一招,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谢烬归临走前,深深看了沈惊澜一眼,嘴唇微动,沈惊澜却看懂了其中的意思“沈少主,我不会放过你。”
危机解除,秦风等人连忙扶起沈惊澜,他听到这边的风声后便立刻派人去请知府周大人,他没出手,为的是不想清风楼陷入这等风波中,他自是听道了那一声沈少主,也立刻便明白了沈容的身份,凌云阁对二公子有恩,难怪二公子会将玉佩交给他,即是这样,他便不能坐视不管。
“周大人,多谢解围。”秦风拱手道谢。
周大人连忙让人扶起秦风,又看向沈惊澜,眉头微皱:“秦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影阁为何会盯上你的人?”
秦风苦笑道:“说来话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周大人点头,挥挥手让衙役们在外围警戒。
清风楼别院的火把跳动着,映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沈惊澜靠在墙角,调息了许久,才勉强缓过劲来。秦风给其包扎好伤口,将沈惊澜的身份和影阁的恩怨简略说了一遍——隐去了其中自家二公子的参与,只说是凌云阁与影阁的私仇。
周大人听完,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魏党势大,影阁更是无法无天,我虽有心,却也……”他话锋一转,看向沈惊澜,“沈少主,临江府不宜久留,谢烬归绝不会善罢甘休。”
“周大人可有好去处?”秦风问道。
“往东走,过了江就是苏州府,那里有位姓陆的御史,是个硬骨头,与魏党素来不和。你前去找他,或许能暂避风头。”周大人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持此牌,沿途关卡不会为难你们。”
沈惊澜接过腰牌,心中感激:“多谢周大人。”
“不必谢我。”周大人看着他,眼神复杂,“凌云阁当年对我有恩,我不过是还个人情。沈少主还请今夜就动身,我让人送你到江边。”
秦风靠在船舷上笑道:“看来,清风楼是留不住你了。”
沈惊澜看向他,郑重一揖:“秦老板大恩,沈某没齿难忘。若有来日,必当报答。”
“报答就不必了。”秦风摆摆手,“我只盼你能早日掀翻那魏党,还天下一个清明。到时候,记得来我清风楼喝杯酒就行,还有,若是公子见到我家二公子,还烦请公子带句话,就说将军在盛京等他。”
“一定带到。”沈惊澜笑着道
夜色深沉,一艘小船悄然驶离临江府码头。沈惊澜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城郭,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心中的火焰却越燃越旺,刚刚那场,他知道,谢烬归并没有下死手,这也恰恰应证了沈惊澜的猜测,凌云阁之事,凶手绝对不是谢烬归,苏让说过,谢烬归此人,绝非手软之辈,若是他做的,必定不会留下活口,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船行渐远,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沈惊澜知道,他与魏党的争斗,才真正开始,他的每一步都可能踏在刀尖上,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小船在江面上行了半月有余,终于抵达苏州府码头。
码头上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摩肩接踵,卸货的脚夫、叫卖的小贩、候船的旅人交织成一片喧嚣。沈惊澜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将伤口仔细包扎好,又用草药敷了去瘀,脸色虽仍有些苍白,却已看不出重伤的模样。
“公子,陆御史府在城东的巷子里,咱们直接过去吗?”沈惊澜身边的一名随从低声问道,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此人名为秦绝,是秦风派来的,沈惊澜重伤未愈,一人前来苏州府着实凶险,秦风便派了这位护送沈惊澜一路到达苏州府。
沈惊澜点头:“不必如此哦喊我,你我二人同行,此来苏州府已是麻烦你,称我沈容便好,周大人的腰牌是凭证,早去早安心。”
“属下受秦老板之命保护公子,公子便是属下的主上,一切事宜,悉听公子吩咐。“秦绝说到。
二人顺着码头的石板路往里走,苏州府的风貌渐渐展现在眼前。白墙黛瓦,小桥流水,乌篷船在河道里缓缓划过,叫卖声软糯婉转,透着江南特有的温婉。可沈惊澜却无心欣赏——越是平静的水面,底下往往越暗流汹涌。陆御史府不算奢华,朱漆大门上挂着“御史府”的匾额,门旁的石狮子虽不算高大,却透着一股清正之气。门房见他们衣着普通,本有些怠慢,待沈惊澜拿出周大人的腰牌,脸色顿时变了,连忙躬身道:“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不多时,一个身穿灰色长衫、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出来,正是陆御史陆文渊。他虽官居御史,却毫无官威,眼神明亮,举止儒雅,倒像个读书人。
“周兄的信我已收到,快请进。”陆文渊拱手笑道,目光在沈惊澜身上停留片刻,见他眉宇间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又瞥向一旁眼神警惕的秦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进了内院,分宾主坐下,丫鬟奉上茶来。陆文渊屏退下人,才开门见山:“沈少主,周兄在信中已说明你的处境。影阁追杀,魏党环伺,沈少主能活到现在,不易。”
“陆大人肯收留,沈某感激不尽。只是叨扰大人,心中不安。”沈惊澜起身拱手
“哎,说什么叨扰。”陆文渊摆手,“魏忠贤祸乱朝纲,影阁为虎作伥,我陆某,虽不是什么英雄,却也知道是非好坏,我与他们势不两立。凌云阁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沈阁主是条汉子,可惜了。”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只是苏州府也非绝对安全,魏党在江南的势力盘根错节,影阁的眼线更是无处不在,沈少主需得万分小心。”
“晚辈明白。”沈惊澜道,“我不会给大人添麻烦,只求一处容身之所,暗中联络旧部,绝不出现在人前。”他来苏州府之前,秦风告诉他,有人在寻找他,是凌云阁被灭之时正在外游历的人,他要找到这些人。
“这倒不必。”陆文渊沉吟道,“越是藏着掖着,越容易引人怀疑。我府中正好缺个整理书房的杂役,你便留下吧,对外就说是远房亲戚,叫‘阿容’即可。”他又看向秦绝,“你的同伴可以住在府外的别院,那里僻静,方便行事。”
沈惊澜心中一暖。陆文渊看似随意的安排,实则考虑周全——让他留在府中,既能就近保护,又能借御史府的名头遮挡视线,比藏在暗处安全得多。
“多谢大人周全。”
“沈少主客气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惊澜便在陆府住了下来。每日整理书房,抄录文书,举止低调,与寻常杂役无异。陆文渊公务之余,常来书房与他闲聊,有时论经史,有时谈时局,沈惊澜才发现这位御史不仅清正,更对朝堂局势了如指掌,往往三言两语就能点透关键。
“魏忠贤虽权倾朝野,但树敌颇多。”一日,陆文渊翻着案上的奏折,缓缓道,“以盛京四家为主,皆与他势不两立,还有几位手握兵权的边将,对他阳奉阴违。只是这些人各自为战,难以形成合力。”
沈惊澜正在研墨,闻言抬眸:“大人是说,若能联合这些力量……”
“难。”陆文渊摇头,“四大家自是瞧不上魏党,可四大家在高位已久,怎舍得赌上眼前的富贵;边将们顾虑军饷粮草,亦不敢轻举妄动。除非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们不得不联手的契机。”他看向沈惊澜,“沈少主可知这个契机,便是你?”
“陆大人此言恕晚辈不明白。”沈惊澜心中一震,这契机怎会是他?
“少主,属下陆文渊参见少主!”陆文渊拱手作揖。
“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陆大人您快起来。”沈惊澜被这突入其来的转变所震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陆大人又为何称他少主。
“少主,属下奉阁主之名一直在这苏州府,为的就是等待少主前来,阁主辞去爵位之时便料到会有这天,也明白魏党不会放过他,阁主一早便分散了各种之人与朝廷,江湖之中。
“你是说,这些都是父亲安排的?”沈惊澜不敢置信。
“是。”陆文渊不在隐瞒。
“既然早有安排,为何凌云阁还会遭到如此下场。”沈惊澜大口喘着气,他无法接受,父亲既一早便有安排,那凌云阁的人明明可以不用死。他怎么好似,不认识他的父亲了?
“这,属下也不知道,属下数年前便听从安排前来苏州府上任,至于其他,属下并不清楚。”陆文渊并未说谎,他跟随沈沧海多年,沈惊澜还未出生之时便跟随着沈沧海,后来便受命来这苏州府上任,阁主的命令,他们向来只需执行便可。
“那你们,陆大人,还有我父亲,你们又谋划着让我做些什么呢?”沈惊澜苦笑,父亲一早便知道会有今日,可还是放任凌云阁众人的死,父亲,你想要的是什么?
“少主,属下与其他凌云旧部皆有联系,我们并不以凌云阁的称号行事,“潜龙”便是凌云阁旧部。”陆文渊道 “潜龙之中,除去凌云阁的众人,身份各异,有官员,有侠客,有商人,甚至有市井百姓。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扳倒魏党。”他将一本线装书推到沈惊澜面前,“这是江南一带潜龙分舵的名册,少主且记下,若有需要,可以联络他们。潜龙上下,一切听从少主吩咐。”
沈惊澜接过书,指尖微微颤抖。这薄薄的册子,承载的却是足以撼动朝局的力量。他父亲布的这盘棋局,连他都是其中的棋子,那这执棋之人又是谁呢?父亲?陛下?还是他自己?
“对了,”陆文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三日后,苏州府有场诗会,设在城西的寒山寺,当地的乡绅名流都会去。影阁在苏州的头目‘玉面狐’也会露面,他明面上是个富商,实则替魏党敛财,手上沾了不少血。少主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沈惊澜心中一动:“玉面狐?”
“此人狡猾得很,武功不高,却极善伪装,影阁在江南的不少眼线都是他安插的。”陆文渊道,“诗会人多眼杂,他不会轻易动手,少主只需远远看着,记住他的样貌即可。”
“陆大人,我只问你一件事,若是大人知道,还请大人告知我。”
“少主请说。”
“凌云阁之事,究竟是不是谢烬归所作?我不问影阁,我只问谢烬归。”
“少主,这……属下不知。“
“我明白了。陆大人也请早些休息吧。“沈惊澜下了逐客令,他需要好好理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让他感到莫名心烦意乱,他不想相信父亲骗了他,也不想相信他这一路上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到头来却是父亲一早便安排好的,既如此,他便如父亲所愿,只是,这盘棋,现在该由他沈惊澜亲自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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