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总部最近的气氛好像有些不一样。
老兵凯恩就是这样感觉的。
最近军警总部的气氛不一样！老兵凯恩敢这样肯定着，但他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完成交接任务，目送KA769政府派来送毒品的人员离开，凯恩抱紧他那柄大枪，身后的仓库里堆放的毒品像是一座小山。
刚才KA769政府人员路过他时还有心情说笑着拍拍他厚实的肩膀：“老兄，这次可有新品，你们有福啦，哈哈。”他身边的人都笑起来。
安静的仓库里，凯恩和同伴抱紧枪站着，略显消瘦的同伴里，凯恩的身形最为高大。
宽大的骨骼和竭力地克制毒瘾给凯恩带来更强壮的体魄。但凯恩并不觉得他比其他同伴高尚到哪里去，他同宿舍的同伴和他一样努力，克制毒瘾克制到蹲在墙角淌着口水哭得不像人，他只感谢他爸妈给他一副好骨架。
凯恩目送着哈哈笑着的KA769政府人员离开，等他们走远看不到人影之后，回头看着那几箱毒品。
凯恩曾经听老大是这么笑着形容的——这是给狗吃的食。
凯恩认为很对。
那里有新型毒品。最近军警总部气氛不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吗？政府事先投放一部分新毒品到军警总部了？
很快，凯恩没有空去想这些了，他继续去交接班忙碌了。
一直到下班休息，他才知道答案。
“凯恩，老大叫你。”一个士兵叫住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露出洁白的牙，笑得有点傻，有点朝气，带着点希望。整个人看着还有点健康。
这很不寻常。这不是该出现在军警总部的他们身上的。
这就是气氛不对。这个人的气氛不对。
凯恩点点头。他跟着这个气氛不对的士兵身后，边走边看着地上的路。他有些害怕。这就是新毒品带来的吗？他害怕自己抵挡不住这种新毒品的诱惑。
这活得太像一个人了。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诱惑。凯恩知道，有很多同伴都不回家了
——他们太皮包骨了。
那是大病都无法自圆的消瘦。
他们最后一点尊严，不能打碎在家人面前，于是独自舔舐伤口。
他们躲了起来，再也不回家。
在过节时，宿舍楼总是热闹的，很多很多的人写了很多很多祝福的话语，挂了很多挂饰，却没有人开心。
凯恩看着前方腰背挺直的走路轻快的仿佛充满了生命力的士兵，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抵挡住变成这样一个“正常人”的诱惑。他没有自信。
士兵带着他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仓库，仓库门前站着身姿笔挺的守卫。这些守卫和带凯恩前来的士兵一样，也是健康而充满活力的，气氛异常。
“老大在里面等你。”士兵送他到门口就止步了。
凯恩点点头，看向紧闭着的厚重大门。深思一口气之后，他才推开金属特制的厚重大门。
仓库被高达至屋顶的金属隔断墙一分为二，面向大门的只有空荡荡的仓库，里面早已有人在等待了。凯恩看到了今天一起值班的同宿舍伙伴。
没有人说话，凯恩默默的关上门，走进站好，静静等待着老大的到来。
接下来没有人再到来，而金属隔断墙后传来了脚步声，一重一轻，很快在金属隔断墙的一侧通道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凯恩们都熟悉的老大，一个是一身黑袍的……少年？
老大索恩在前方站好，却站到侧旁略微靠后，让黑袍人站到中间。
前来的士兵们有些疑惑，但是老大索恩没有给他们更多思索的机会。
“想要戒掉毒瘾吗？哪怕付出自己的命！”他说，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的士兵们，被他扫视的人没有一个低下头。索恩满意的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他带着笑继续说，“那就向首领效忠吧！“
没有人质疑他说的话的可行性——这出于他们对老大的信任，如果没有这份双方面的信任，他们这个军警总部早就不行了。他们统统看向那神秘的黑袍人，目光满是热切和期待，然后他们向着首领恭敬地行礼。
这是很好的一支军队。埃莫心里冷静的想。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了。
这支军队有一种很可贵的东西。
这份可贵的东西，让这些士兵在绕过金属隔断墙，看到地面上原本不存在的黑黢黢的通道入口，深入本不属于仓库本身配置的隧道，最终看到无数堆积的血肉时，依旧没有乱了队，即使有人腿打颤、有人看向老大索恩、有人微微身体后倾。
但，依旧没有人乱了队形。
埃莫很满意。
血肉堆砌一座山，巨大而鲜红的矗立在他们面前，浓郁到几乎冲进人鼻腔的嗅觉的血腥气，让空气似乎都带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而还有源源不断的士兵忙碌着，在被巨山遮挡住的另外几条通道里运输着血肉，继续堆砌着这座血肉之山。
如果不是看出那些血肉是属于食用动物的，估计刚刚下来脸色苍白的队伍脸色还能更苍白几分。
索恩带着他们在这座肉山前停了下来，然后安静的看向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埃莫也安静的站在正前方。
这些士兵茫然的看着他们。
然后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事情发生了。
某种可怕的、扭曲的、让人恍惚间听见悉悉索索碎语的触手从黑袍少年的脚下蔓延出来，探进血肉的大山，然后，那洁白的手掌上生长出什么奇异的细小触手。
地狱般的景象，那少年仿佛恶魔。
……
凯恩坐在宿舍的床板上，看着舍友激动的收拾着行李。这个当初咬牙戒毒的舍友请了探亲假，可以回家探亲了。
当初蜷缩在角落咬牙流着口水的人，多了几分健康的气色，看上去不再是病态，而可以说只是普通的消瘦。
他身上也有了那种健康、希望的朝气，那种凯恩以前觉得的“气氛不对”。
不只是同伴，凯恩自己也有了那种“气氛不对”。
凯恩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从普普通通的皮肤下看出了希望，那薄薄的皮肤下是希望，是不再被毒品吸引的新的血肉。他好像得到了新生。
快手快脚收拾着行李的同伴突然停住了，他背对着凯恩，站在床铺前，床铺上散落着要收拾的行李。
同伴的肩背抽了一下，有水珠大滴掉在床板放着的衣服上，润湿了一个大圆点。
凯恩没去看也知道他哭了。
保持着对同伴的尊重，凯恩没强行凑过去看他。同伴也只停顿了几分钟，然后继续收拾行李，等他离开宿舍时，他是笑着的。
凯恩回应的挥着手，目送他。
接下来的日子，军警总部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凯恩也执行过几次带着人去仓库的任务。
越来越多人，面上多了健康和希望。
终于，凯恩也迎来了他的探亲日。
背着行李，他坐上公共交通，跨越城市，回到了他家。
“爸，妈。”打开家门，凯恩对着最最熟悉的家人喊。
妈妈惊喜哭着跑过来抱住他，走过来站在一旁的爸爸红了眼眶。
……
把军警总部两千多名士兵转换成功，花费了埃莫几个月的时间。
现在，他该离开了。
正好乔伊斯这学期的学习也结束了，可以告一段落了。
“我要离开了。”在军警总部老大索恩的宿舍里，埃莫对索恩说。
索恩点头，准备好后勤工作，包括一系列假身份和财务。
埃莫和乔伊斯的假身份也该换了，太频繁的迁徙会有被注意到的可能。
埃莫和乔伊斯会以新的身份离开这里，在联邦政府的系统里，“埃莫”和“乔伊斯”依旧会生活在KA796。
如果有需要，索恩会帮忙打掩护。
“在临走前，我会去做一件事情。”埃莫说。
埃莫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索恩也没有问。
乔伊斯放假了，埃莫告诉他，要带着他去旅游。
乔伊斯的碧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碧绿的湖水透着明亮的阳光。
“真的吗？哥哥。”
他仰着头看着埃莫。
在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乔伊斯欢呼起来，随后开心的收拾着他的小行李。
埃莫静静的看着他。
乔伊斯很开心。
这样很好。
他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高远而浅蓝，辽阔得像一番厚被子笼罩着灰白色的城。
乔伊斯和埃莫踏上了旅途的行程。
他们的目的地是这个星球的首都。
坐着中小型飞舰，乔伊斯和埃莫就像任何一个趁着假期去旅行的人一样，悠闲而自在。
乔伊斯在座位上趴在舷窗前，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云海和连绵的山脉，偶尔能看见城市的建筑群。
“哥哥，你看！”
偶尔看到什么好看的东西，乔伊斯就会叫埃莫过来一起看，脸上的笑容无忧无虑，会引来任何路过的其他旅人会心一笑。
于是埃莫和他一起看了绵延的墨绿山脉、像一只小象的云朵、层层叠叠雪白的云海、夕阳坠下云海一片灿烂的金黄。
“哥哥。”
在舷窗外夕阳的照耀下，乔伊斯整个人都沐浴在金黄的光芒之中，他看着窗外那个窝在云朵里的橘黄太阳。
那双绿色的眼睛雀跃上了金色光芒，他回头露出笑容。
“我很开心哦。”
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最开心。
埃莫伸出手，原本在阴凉处的手背也染上了夕阳金黄的光芒——他大部分都处在阴影处，只有脸上错落着几角夕阳的余晖，现在多了几抹温暖的亮色。
染着夕阳金黄光芒的手，在乔伊斯头上揉了揉。
“我也很开心。”
“乔伊斯。”
哪怕这一趟旅途的目的地，他可能越来越不像一个人类。
默默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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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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