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屠宰场的身影沉静了一刻，然后向着工厂内部走去，有什么扭曲蔓延的黑影从他脚下向着四周蔓延而去。
脚下蔓延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收集各种信息传递回来，他很快来到一扇大门前，推开大门，无数处理好的家禽家畜肉食挂在铁钩上，阴冷沉重的铁钩因打开大门照进来的微光而闪过一丝冷光。
偶尔有血水滴落，滴答一声在空旷无人的厂房内显得清脆。
埃莫脚下的触手微微躁动起来，他依旧平静，只是蓝色的眼眸更加沉静，沉静得仿佛空无一物，能吞噬掉所有东西。
外面的微光照入了厂房，地上的人影静默了一瞬，然后猛然炸开。
无数触手飞快往四周射去，古怪的吞噬声传来，无数铁勾上的血肉消失，咕唧库鲁，吞噬还在继续。
许久后，等到触手收回时，站在原地的埃莫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一滴血迹。
他看着空荡了一小半的厂房，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弯腰呕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身体把他所有能汲取的营养都吸收化为他的养分。
干呕了一阵，埃莫擦擦嘴角，然后继续回去。
回到临时的、可以见看稻田和远山的房间，他躺倒在乔伊斯身边，微微供着身子——像是弯下了脊椎——离乔伊斯隔着两指远，好像虚虚抱住了乔伊斯。埃莫闭上眼睛，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闭合垂下消融在了黑暗里。
埃莫沉入睡眠。
第二天，醒来的乔伊斯和哥哥去菜市场买菜。他们居住的这条街临近处就是菜市场，只隔了两条街。
乔伊斯沐浴在朝阳的金光下，脚步雀跃，虽然还跟紧着哥哥，但在停下来挑选时，还是会蹲下来，伸出手指碰碰在朝阳金光下泛着金黄的蔬菜。
埃莫垂眸，看着小小的手指碰在了圆溜溜的红色西红柿上。
因为两个人在买菜，摊主也没有说什么，还热情招呼：“买点西红柿吧？看起来你弟弟很喜欢。西红柿好，吃了人聪明。”
乔伊斯连忙把手收回来。
西红柿存放不久，也不耐吃，没有胡萝卜好，可以放很久，也可以吃很久。
埃莫弯腰，亲自挑了几个西红柿，刚刚乔伊斯碰到的那个也被放进了袋子里。
回去的路上，埃莫和乔伊斯的影子被朝阳拉长，乔伊斯手上拎着一袋西红柿，红色圆滚滚的西红柿随着白色透明塑料袋摇晃。
回到家，做好早餐吃完后，埃莫看向乔伊斯。
乔伊斯正在翻找着从家里带来的课本，准备复习预习。他要好好学习。他还记得自己发下的誓言——好好学习，长大后买好多肉和哥哥一起吃。很多好吃的。
“乔伊斯。”
乔伊斯停下翻书的动作，回头看向埃莫。
“我们以后会很幸苦。”埃莫说。
他很饥饿，他需要吞噬大量的血肉，他无法在一个地方定居过安稳的生活，他注定在奔波。
“我们会很奔波。”
所以，许诺的、祈愿的乔伊斯好好学习的愿望落空了——他们知道好好学习才会过的更好，这是他们的共识。
这是他们的愿望。
说出让愿望破灭的“可能你没办法好好学习了”太残忍了，但是埃莫还是说出来了。
“可能你没办法好好学习了。”
不用埃莫再说出任何话，埃莫的蓝色眼眸里，乔伊斯小小的身影像是炮弹一样，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乔伊斯紧紧抱着哥哥，紧紧抱着。
他知道哥哥一直支撑着家里的一切，哥哥很少会说这样的话……所以，所以要抱紧哥哥啊。
把眼角的湿润擦在哥哥怀里的衣服上，就算没哭。
“嗯，我知道了，哥哥。”
埃莫看着怀里柔软的小毛头，蓝色的眼眸倒映着小小的身影，他伸出手回抱。
他们是家人。
留下乔伊斯在家里看书，埃莫出门了。
——乔伊斯更努力学习了，多学习到一点知识也是很好的呀。
而埃莫出门去……□□。在这里停留的期间，他想让乔伊斯去上学。
顺着越来越破旧的街景，埃莫来到了更加边缘的地区，破旧和脏乱开始逐渐点缀，一些违法行为也开始出没。
很快，埃莫在一条竖立在小巷前的电线杆上看到了□□的小广告，小广告贴在了面向小巷的那一面，体积也小，走在路上一眼看去看不太到，很容易忽略掉。
记下了小广告上的地址，埃莫走进巷子。
半个小时后，通过问路和气味，埃莫来到了一道位于小巷深处的门前，敲响老旧的木门，“叨叨”的声音在小巷深处回荡。
木门很快就打开了一道门缝，一个很瘦的人上下打量了埃莫一眼，就努嘴让他进来了。等埃莫进来，很瘦的人关好门后，边走边说：“我这是诚信经营。我是最讲良心的了。要是别人看你是个小孩子，说不定得多骗你多少钱！”
他果然很讲诚信，两张假证只收了埃莫一百星币，没有因为埃莫是生面孔和小孩就提价到每张八十。
“谢谢。”埃莫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很瘦的人很得瑟，好像做了天大的好事一样。
拿着两张假证出来，木门又关上了，小巷静悄悄的。
埃莫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出小巷，往回家的方向走。
到了居住地附近，埃莫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居住地周围逛了逛查找学校。离居住地不是很远的地方正好有一所老旧的学校，幸运的是，这里的学费只需要两百多，比莱西星便宜。之前办理假证已经花掉一百星币，从家里带来星币还剩下两百多，刚好可以给乔伊斯支付学费。
乔伊斯可以上学了。
埃莫心里松了一口气。
回家告诉乔伊斯这个好消息之后，乔伊斯的绿色眼睛亮了起来。
可以上学了，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生活好像就这样走上正轨了。当天下午，埃莫带着乔伊斯去学校报名，插班到三年级。而当天晚上，埃莫也袭卷了某家地下赌场。
埃莫太饥饿了。
他需要大量的血肉。
每一个细胞都在渴盼着成长，成长，成长。他现在好像还处在非常虚弱的幼年期，非常虚弱，弱小到会轻易死去。
在黑暗中打开帮派地下赌场的大门，埃莫解开了一切阻挡的锁，拿走了赌场内所有的现金，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旧城区某个帮派就发生了内乱，好像是内部有人侵吞了赌场的钱，都在互相指责。几天后，有一个小头目被冤枉偷钱差点板上钉钉指认下后，发了疯般鱼死网破，向政府部门自首了，指认出很多人的罪行，争取无罪释放。
没有管帮派混乱的八卦新闻，埃莫开始了他的进食之旅，每天花费很多时间分批次、分地点、甚至跨城市进食。
也是在此期间，埃莫看到了走近城市中心后那几十米高的钢铁城墙，很高，仰着头只能看到冰冷厚重的光。一道墙隔绝了内外。
埃莫也看到了走出城区后的一排排破旧木屋，路逐渐从灰色的路面变成了黝黑的泥土，而更远的更远，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上，有着那么多人在劳作。
他们在烈日下晒弯了腰脊，皮肤黝黑粗糙，手长茧开裂指甲缝里满是污泥。
那时候的埃莫站在路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有些人不安的看了看埃莫，更多的人是麻木不睬的继续劳作。
原来，这就是他和乔伊斯看见的美丽的稻田。
埃莫一言不发，然后继续赶路。
每次吃完少量的一份肉，埃莫都会在肉铺、加工厂、屠宰场的钱箱里隐秘的加多一点钱。而之前第一个去的那个屠宰场也在失窃的厂房门前收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包着丢失的肉的价钱。
屠宰场老板一度认为，是屠宰场内人员偷盗了肉类又出于愧疚或者害怕来偷偷还钱，借机敲打了一番员工，同时暗地里留意到底是哪个员工。
少量多次。
埃莫将自己的存在压缩到最低。
时间就这样平缓的流逝，乔伊斯也在这里上了三个月的学，即将面临期末考。
阁楼早已经被他们租下来了，家里添置了新的家具，新床、桌子和两把椅子，有了家和生活的气息。
乔伊斯每天都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趴在桌子上写字，旁边就是安静翻看他课本的哥哥。
期末考试很快来临，而他们也准备搬家了。
这座城市里的帮派也在短短的两三个月内内讧了三个，都是因为有人吞钱而闹得不可开交。其他帮派虎视眈眈着这三个闹得死去活来的帮派，一时之间，城市里的治安反倒好了不少。
但该离开了，在没有引起察觉之前。
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考试结束才过了两天，乔伊斯就拿到了成绩单。
乔伊斯很高兴，举着成绩单给埃莫看。
一科成绩是98，一科成绩99，排在他们班第一位。
“老师说，下个学期开学有奖状的。”乔伊斯很念念他的奖状。
虽然他已经有了很多的奖状，就在行李里藏着，陪着他们从莱西星跑到这里，又准备陪着他们跑到别的地方。
“乔伊斯。”埃莫已经站在门边，背好了行李。
“来啦。”乔伊斯把成绩单往自己的小行李塞了塞，然后背着小行李跑到哥哥身边。
“乔伊斯，我们走了。”埃莫牵着乔伊斯的手。
“嗯，哥哥。”
我太天真了。（微笑）
删掉1000字很容易，补上1000字很难，我居然补了一个晚上加半个上午再加一个下午。
再也不修文了。（哭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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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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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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