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学校的临时屏幕前，大部分都是学生，只有偶尔几个学生才有家长陪同。
薇薇雅看着那还漆黑一片的临时屏幕，和所有人一样期待的等待着。
“薇薇雅。”有同班的少女挤到薇薇雅身边，那是薇薇雅为数不多的朋友。
“艾莉。”薇薇雅向带着厚厚圆眼镜的少女打招呼，然后继续看向临时屏幕，等待着成绩的发布。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跳得有些快。
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而是这件事重要到关于你未来的整个人生。
时间好像变得有些缓慢，人群也仿佛在低声的噪杂中酝酿着急躁。
艾莉也安静紧张的等待，看着前方的临时屏幕。
十点的升学考成绩公布，学生们早早在九点多就全部来齐了。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十点，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低声的嘈杂也没有了，所有人静静的看着那漆黑的临时屏幕，甚至能听得到有人因焦急而重的呼吸声。
“当——！”清脆的铃声响起，飘过了安静的学生们，向着很远很远的街道荡去。
月下城。城内。
早在九点时，市长夫人手中就拿到了前四百的成绩排名单，这也是月下城哈雷大学的录取名单。她染了渐变红的指甲衬托得玉手更加白皙娇弱，漂亮的手拈着那两张轻飘飘的纸，好像不受重负。
成绩单被放在了旁边精致的小茶边上。
很快，旁边华美的镶嵌珠宝的电话响起。
“喂？王太太呀，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来？”市长夫人看不出一丝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浅笑，声音软糯。
挂完一通电话后，很快又有几通电话打来。
很快，月下城的贵族和集团巨头们，都达成了一致。
教育部，教育部部长办公室的电话响起，等教育部长部长接通电话头后，是市长夫人软糯的声音。
“教育部长，请问您今天上午有空吗？如果有的话，寒舍有一个小小的闲谈，我们期待您的光临。”
月下城。城外西区。
十点整。
铃声响后，漆黑的临时屏幕亮起，开头是升学考的重要介绍，然后才转到——“接下来，是本届升学考-月下城升学考的成绩公布……”
薇薇雅的心跳跳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屏幕。
一列列名字排列出来，薇薇雅用不到一秒，视线就在第二行停驻了下来。
呼。
她的世界仿佛寂静了，周围的一切化为了白色的光芒，好像旁边有人在说着什么，像是一小块一小块扰人的五颜六色斑点。
突然，她微笑了。
世界恢复了正常，好像鼻尖的空气都变得清甜。浅金的阳光落在身上格外温暖，周遭嘈杂而温馨。
她看着第二行字，用目光为笔，用上自己最好最认真的笔画描摹：
薇薇雅，西城外区人，排名：第二。
路边的小草那么清香，远处的天空那么蔚蓝，白云那么悠游飘在天空上。
“薇薇雅！”
她突然被人抱住。艾莉抱着她哭出来了：“我考上了，薇薇雅，我考上了！”圆圆厚重的眼睛被撞歪了。
薇薇雅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考上了，艾莉。”
我们以后会过得很幸福。
每一个从城外搬入城的人，都可以带上直系亲属家人。
每一个熬夜苦读的夜晚，每一个母亲休息日接活洗刷的日子，每一双父亲磨破不肯换掉的手套，那些双眼的疲惫、那些飘满的洗衣粉味道、那些在手上布下的口子，都有了慰藉。
她们会越来越好。
过上好的生活——实现这样一个微弱而可怜的梦。
艾莉终于止住了哭，拿下眼镜，擦着眼泪。
屏幕里还在继续播放成绩单，除了看到自己名字的少数人又哭又笑，其他学生都紧紧盯着屏幕，怕错过自己的名字。
前四百的名单并不长，很快就播放完了，有些学生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屏幕还在继续播放接下去的名单，但所有人都没有那么在乎了——那只是城内城外区分明显的次级学校，有些人还看着，有些人已经开始和周围的人谈话了。
“恭喜啊，恭喜啊。薇薇雅你平时那么认真，这次考上也是理所当然的。”有同班的同学开始道喜，“艾莉也真不错，虽然不像薇薇雅考了第二名，但是考进了哈雷大学以后就是城内人了。”
艾莉有点不好意思，紧靠着薇薇雅躲避恭维。
“薇薇雅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又有同学走过来，笑容舒爽，“以后，可得照顾一下咱们自己人啊。”她右眼巴眨一下，调皮随意。“艾莉也是哦，不可以忘记我们班同学哦。”
“是啊是啊，薇薇雅、艾莉，你们可真厉害，以后进了城内不要忘记我们班同学啊。”
“谢谢。”薇薇雅点点头，保持微笑。其实没有什么社交的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艾莉更加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就在大家开始闹哄哄起来时，屏幕的名单播放完了，有能升学的名单都播放了一遍。
但是屏幕没有像往年一样，从头开始再播放几次，让错过时间的学生和路过的人们都可以看到。
屏幕停顿了几秒，然后开始播放新的内容。
“那是什么？”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疑问。
有人回头看去，有人差点惊呼一声然后夸张的捂住嘴巴，越来越多的人回头，然后静默的看着屏幕。
屏幕最上端写着“哈雷大学”。
下一行写着“为庆祝哈雷大学三百九十一周年庆，也为缓解校内教学环境紧张，特此分为两个教学点教学，下为各教学点名单：”
名单的一列，开头为“月下城大学城区”，下面清一色的学生名单后跟注着月下城城内区域。
名单的另一列，开头为“月下城城外分院”，学生名单后跟着“城外东区”“城外西区”“城外南区”“城外北区”的字眼。
薇薇雅的名字，赫然位于这一列的第一位。
三百多名的城内学生名单的一列，和九十多名的城外学生名单的一列，和谐的并列在一起。
回头看着屏幕的薇薇雅，她垂落的手微微发抖，她的瞳孔看着那屏幕微微颤抖。
月下城。城内。
李太太扇着扇子，看到出去玩的儿子回来了，赶紧迎上去，心疼的给他擦擦汗。
“那么热的天，仆人也不会好好照顾你。”
等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李太太对儿子笑着说：“今天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母亲。”李太太的儿子吃着桌上的水果。
“等开学，城外的人不会进来。你的同学都是城内的人了。”李太太笑着说。
今天，贵族和集团巨头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
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城外的人考进来，占据哈雷大学的名额了。那些蝼蚁一般的存在，怎么能占用名额？惹出烦心？
于是今天，在市长家市长夫人主持的，各位贵族妇人和集团巨头参加的闲谈会上，教育部部长保证：
会在城外找一个空学校把城外的学生塞进去，不会再打扰到城内学子的安稳求学生涯。
黄昏。
夕阳的光线格外柔美的照落在大地上，给一切镀上一层金色。
埃莫从邻近的城市回来，他踏进了这座已经逐渐熟悉的城市，穿过破旧的木屋，走过砖木混合的小屋，进入了老旧的城区。
而进入老城区没多久，埃莫就停下了。
不远处，一群学生包围了城外区教育局的门口，城外区教育局的金属挂牌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着金色光芒。
有人哭泣，有人诉说，更多的是没有太多情绪围观的人，他们把哭泣和诉说的人包围在内，夕阳照落拉长他们的影子，层层叠叠成一座灰黑的围墙。
“嘁。”有最外围的学生双手抱胸不屑了一声。
埃莫走近，看到被包围的几十人。
他们大部分都是沉默的，只有几个人热血激动的诉说着，还有人在一旁哭泣哽咽。
而他们的对面，是冷漠而沉默的持枪警卫们，只有一个小小的话事人随意安抚的说着话。
“发生什么了？”埃莫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学生转头看了看埃莫，发现是一个新面孔，立马兴致勃勃地普及。
一边安静听着的埃莫，一边看着夕阳下显得狼狈的那群人。
那群人，是曾离幸福生活最近的人，他们的手曾经触手可及去碰一碰幸福。
有人想冲上前，和那个话事人说些什么，却被持枪警卫拦下。
埃莫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们曾无数日夜的苦读，繁杂的笔记写在厚了又薄薄了又厚的书本上，在学习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在漆黑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一朵微弱的小花。
埃莫想起来乔伊斯翻书的手，那双小小的手中书籍泛起了毛边。
那些人还在诉述、哭泣。有位少女被警卫推倒在地，她耳边的小花掉落在地上，然后不知道被谁踩得稀碎。
埃莫看着他们，想起了他买给乔伊斯的第一本书，那是一本旧书，破残而翻卷；他也想起了乔伊斯的奖状，整整齐齐叠在一起，放在行李的最深处；他记得那一晚乔伊斯吃了很多肉后，摸着小肚子说：
我要好好学习，以后买很多肉我们一起吃！
倒在地上少女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地上，混进了尘土里。
乔伊斯，要好好学习。
咔擦。埃莫的心里有什么裂开了。
他的眼前依旧是巨大而无边的黑暗，他站在黑暗面前，渺小得几乎被吞没。
昨天附近在装修。
于是知道了，早上8：30-12：00，下午2：00-6：30，大概是是国家规定的装修时间。
（ T v T ）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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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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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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