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静室，药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韩立屏息凝神，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青炎鼎内翻滚不休的药液。鼎下地火被他以精妙的神识操控，时而炽烈如阳，时而温和如泉，每一次变化都精准地契合着药液融合的节奏。
这一次炼制的，并非熟悉的黄龙丹或聚气丹，而是难度陡增的“凝元丹”。
此丹位列二阶，对筑基初期修士的法力凝聚都有微末助益，价值远超一阶丹药，但炼制所需的药材更珍贵，步骤更繁琐，对火候掌控和神识强度的要求也近乎苛刻。以韩立练气期的修为来尝试，实属勉强。
他已失败了两次，浪费了两份价值近百灵石的药材。但他脸上不见丝毫焦躁，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每一次失败的经验都被他仔细吸收、消化，融入下一次的尝试中。
此刻，丹鼎内的药液已褪去杂色，逐渐化为一种纯粹的、宛如琉璃般的淡金色，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到了最为关键的凝丹时刻！
韩立双手法诀一变，神识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入丹鼎，强行压缩、引导着那团滚烫的药液！鼎身微微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这是神识和灵力同时催谷到极致的表现。
一旁的墨彩环紧张得攥紧了衣角，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他。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鼎内光华一敛，异香内蕴，一声清脆的丹鸣响起！
韩立猛地收回神识，长长吁出一口带着药香的浊气，挥手打开鼎盖。
只见鼎底躺着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金黄、表面有着一道淡淡云纹的丹药，正是凝元丹！虽然只有三颗，且其中两颗的云纹略显模糊，但终究是成功了！
以练气之身，成功炼制出二阶丹药！此事若传扬出去，足以令不少筑基期的炼丹师都感到惊讶。
韩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随即便被疲惫取代。他小心地将三颗凝元丹收入特制的玉瓶，仔细封好。
“韩大哥，成功了！”墨彩环这才敢出声，脸上洋溢着欣喜。
“嗯，侥幸而成。”韩立语气平淡，盘膝坐下，吞服丹药恢复消耗的神识和法力。他知道，这次成功带有很大的侥幸成分，成丹率和品质都远未达到理想状态，距离靠其大量赚取灵石还差得远。
但这是一个重要的开始。证明了他的方向没错，通过钻研那残缺丹方和高强度的练习，他的炼丹术确实在朝着更高层次迈进。
休整完毕后，韩立再次开炉。他没有急于继续尝试凝元丹，而是重新炼制了几炉黄龙丹和聚气丹。熟练的手法，稳定的发挥，极高的成丹率，仿佛之前炼制凝元丹的艰难从未发生过。
他将这些一阶丹药照例出售给百草堂，换回大量灵石，旋即又购买了更多的凝元丹材料和其他几种二阶丹方中提及的辅药。他需要更多的练习，更需要拓宽丹药的种类。
如此又过了半月。
韩立炼制凝元丹的成功率渐渐提升到了三成左右，偶尔能一炉出丹四五颗，虽然依旧比不上他一阶丹药那般变态的成功率，但已足以带来惊人的利润。一颗下品凝元丹便能卖到五十灵石，中品更是高达八十灵石！
他依旧通过百草堂出货，但不再仅限于黄龙丹和聚气丹，偶尔会夹杂一两瓶凝元丹。
起初，百草堂的掌柜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韩立背后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炼丹师朋友”技艺又精进了。但随着次数增多，尤其是送来的凝元丹品质稳定，甚至偶尔出现中品，掌柜的终于无法淡定了。
这一日，韩立再次来到百草堂交割丹药。当掌柜的清点完货物，看到那五瓶共计二十颗的凝元丹，其中三颗还是中品时，他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将韩立请到内堂，亲自奉上灵茶，脸上笑容无比热切：“道友，恕老夫冒昧一问，您这些丹药……尤其是这凝元丹，可是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
韩立抿了口茶，不动声色：“掌柜的何出此问？”
“道友勿怪。”掌柜搓着手，压低声音道，“实在是贵方提供的丹药品质太过惊人！不瞒您说，小店以往也收过一些凝元丹，但成色如此好的，实在少见。尤其是这稳定的供应……敢问大师可否有意接一些定制？或者炼制一些更特别的丹药？价格绝对让您满意！”
韩立心中了然，知道这是丹药品质过硬，终于引起了对方足够的重视。但他依旧保持谨慎：“大师醉心丹道，不喜俗务。目前只是缺些灵石，练手之作罢了。定制之事，暂且不便。”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抬高了身份，又留下了余地。
掌柜闻言，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但态度却更加恭敬：“是是是，是在下唐突了。大师之风，令人敬佩。那……日后大师若再有丹药出手，还请务必优先考虑小店！价格方面，老夫可以做主，再提高半成！”
韩立微微颔首：“可。”
离开百草堂，韩立并未直接回客栈，而是在街道上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然返回。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百草堂的掌柜立刻写了一封密信，命心腹伙计火速送往内城某个方向。信中详细描述了近期收到的异常高品质丹药，尤其是那稳定的凝元丹来源，并猜测其背后可能有一位技艺精湛、却声名不显的二阶炼丹师。
天星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开始涌动。
对于低阶修士而言，高品质的丹药意味着更好的修炼效果和任务生存率。韩立提供的丹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微小，却已开始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一些小的修仙家族和佣修团队，开始暗中打听百草堂这批优质丹药的来源，希望能建立长期稳定的收购渠道。甚至有个别消息灵通的筑基期散修，也隐约听到了风声。
韩立对此虽有所察觉，却并未太过在意。只要不暴露自身，这些关注反而能让他日后出售丹药更加顺利。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丹道的提升和灵石的积累上。
客栈静室内，灯火常明。
墨彩环看着伏案研究新丹方、或是凝神控火炼丹的韩立，眼中充满了敬佩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她默默地将新送来的药材分拣好，又将冷却的丹药仔细装瓶。
她忽然轻声开口：“韩大哥，我……我想试着学辨认更多的药材，或许……或许以后能帮你处理更复杂的辅药。”
韩立从丹方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少女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丝渴望。
他沉默片刻，走到桌案前，铺开几张普通的宣纸，拿起墨笔，快速而清晰地将几种常见二阶丹药所需的主要药材名称、外形特征、处理时的注意事项，以及一些最基础的药性相生相克之理书写下来。
“你灵根不具，无法修行神识，玉简于你无用。”韩立将写满字迹的纸张递给她，语气平淡，“这些是些基础的药材知识，你先认全、记熟。若有不懂，可来问我。”
墨彩环接过那摞厚厚的宣纸，看着上面挺拔而清晰的字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韩大哥虽然话不多，却总是用他的方式在照顾她。
她用力点头，珍而重之地将纸张抱在胸前：“谢谢韩大哥！我一定会认真记、认真学的！”
她走到角落，就着窗外透入的光亮，迫不及待地仔细阅读起来，遇到不认识或不理解的字词和术语，便小心翼翼地用炭笔在一旁做上记号，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墨家学医的时光。
丹火摇曳，映照着一坐一立两道身影。
韩立收回目光，重新投注于眼前的丹鼎。鼎内药液翻滚，霞光隐现，似乎在孕育着新的可能。
资本的雪球已经开始滚动，但在这巨大的天星城，这点成就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快地积累，更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接触到更高层次资源与信息的契机。
而不断提升的炼丹术，或许就是敲开那扇门最有力的砖石。
暗流已然滋生，是机遇，亦是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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