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第五只脚长在下颚，随着它们的嘶吼，疯狂颤动着。
“不愿意就不愿意，龇什么牙，没礼貌！”萧微心想反正也活不久，也不能憋着气死，再不骂就下辈子了。
她右手一抬，三只金色小鱼从她指尖游啊游。
一朝入梦，八极恣游。
还触发了英雄台词在脑海回响。
萧微尴尬的想一头撞死，早知如此，还不如选亚瑟，变个大宝剑起码气势不会输。
吼吼！
整个肉虫大家庭都觉得被挑衅了，吼声震天响，铆足劲要把她俩撕成粉碎。
这东西长的高大，动作却不慢，萧微近乎本能的抬起左手，靠拢的两只肉虫竟然一下被吹飞，加之小乔被动，命中技能后还有两秒加速。
萧微惊险躲过了那一口，铁棍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好帅啊姐，你觉醒异能啦？”
什么异能？她只知道技能。
幸亏铁棍很瘦，拖着她也丝毫不影响走位，玩多了游戏，尤其是中单，感知危险能力强到可怕。
只是萧微还不知道怎么释放技能，唯一确定的是别用右手就得了，放出几条小鱼纯属是招笑。
铁棍脚没残废，神经紧绷地跟着萧微在虫脚林里穿梭，肉虫群践踏起的烟尘，把这片区域搅弄地跟遭了沙尘暴似的，俩人视线受阻。
“姐！小心！”铁棍喊出口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比大象脚还壮的虫腿，一脚下去，萧微居然没有飞天，不过也是肝胆俱裂，剧痛无比，她捂着胸口，猛地半跪在地。
噗——
血溅当场，差点毙命。
闻到血腥的肉虫陷入某种极端的疯狂，直接忽略了铁棍的存在，如褐色狂潮般涌向萧微，铁棍还冒死想来拉她，她回身用尽最后力气把铁棍推开。
“姐！”铁棍凄厉喊叫盖过兽性的咆哮。
萧微抹开嘴角的血，左手手腕闪烁着黑白微末的光泽，手腕一压，二技能信手拈来，只是这次甜蜜恋风扩大了数倍之余。
白色天鹅交织起风洞，黑色漩涡刮旋起数十只肉虫，而萧微稳坐台风眼，左手随念一动，一把黑紫折扇凭空飞出，如同无上刀刃轻而易举切开了肉虫，一去一回，那肉虫断开三节，深褐液体十分爆汁。
萧微体验到了VR切水果游戏的快感，不过只切了两个不到，她又开始头疼，这下好了，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痛。
啪嗒啪嗒——
这天怎么还下血雨了？
杀虫暂停，萧微手背晕开一片鲜红，仰头恍惚了两秒，她摸摸自己的鼻子，跟开了水闸般狂流不止。
倒霉催的。
萧微头脑发昏，脱力一跌，滚进粗糙冰冷的泥尘里，
她不会是第一个穿越一天不到，就因流鼻血过多而死的究极倒霉蛋吧。
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她早该死了。萧微这么想着。
“姐——”
粗哑的破音回荡在要命的耳鸣里，尘埃飞扬，肉虫被狂风搅弄的晕头转向，兽性嘶吼哀嚎撕裂着她的精神，剧烈疼痛硬要剥离她的灵魂。
萧微瞳孔渐渐涣散，忽然一个瘦小模糊的光点，闯了进来还愈来愈近，她的眼瞳宛若心脏，艰难缓慢地挣扎着一博一缩。
“萧微。”
“活着！”
那两道声音虚无缥缈，仿佛从宇宙无尽处，辗转亿万光年终于落尽她的躯壳，把她死死摁回原地，黑砂的血腥、火药、粗涩、腐臭…..全部灌回她的意识。
她倏然睁开眼。
兽群之中，瘦弱的铁棍太显眼，她残缺的脑袋被一口咬爆，白浆浆混着血，无数黑舌争相恐后舔舐着，她的三肢被其他三只肉虫粗暴地扯开。
分明只是几秒的事，萧微却感觉过了好久，久到她那双眼都被染的猩红。
砰——
那小小一瓶营养剂落地，砸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砸开了末日舞会的狂欢序章，卑微可怜的芭蕾舞者们，踮起脚尖，登场咯。
萧微歪歪扭扭地从地面爬起，口中吟诵着中二悲戚的台词，她优雅的张开双臂，微微仰起头颅，既像送别的温情拥抱又像重临末日的魔鬼。
她合眼，无声轻笑：“真爱降临！”
阴沉森然的末日坟墓，终年不见天日的阴霾之地，从她周身一瞬游出无数的金色蝴蝶飞向八荒，而天穹之上纯金色的大鲲率领一颗颗黑火流星骤然坠落，它们是一刹光明希望亦是一刹毁灭死亡。
肉虫预感到天灾降临，慌不择路的四处奔逃，每颗流星如同自带导航，精确报应在每个生命体之上，像一个个摔炮，炸开成齑粉，永世沦为这里的一部分。
在人兽们恐惧的悲嚎背景音里，萧微有些茫然的走向那瓶营养剂，她的步子很小甚至踉跄，破裂伤口，血丝汹涌的叛逃。
铁棍才17岁。
因污染生下来大脑残缺，被父母遗弃在焚烧厂。
姐姐捡了她，后来姐姐考去联邦军校。
她独自长在废弃流民聚集区。
没吃过饱饭，饿到受不了偷人剩饭。
被铁棍打断手臂后插进烂肉里。
“长在一起了，拔不出来。”她还说，“挺好的。”
抱着活下去的希望，服用基因药。
副作用致使身体畸变。
怕死了见不到姐姐。
冒险穿过人兽聚集地禁区。
看到龙灯，她好开心。
“啊！”
萧微揪着头发，泪水混着血与沙，滚滚而来。
穿越、末日、人兽甚至是死亡，萧微从来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在原世界已经失去了生命，而陌生的异世界死亡更是寻常，那么新生命大胆体验、享受就够了。
铁棍是异世界不值一提的贱民，她的生命不如一粒沙。
可她的死，只有她见证她知道她记得。
人一旦有了羁绊，生命便有了重量与颜色，萧微为自己的新生难过，也为身为蝼蚁的她们伤心。
萧微攥紧了玻璃瓶，支撑她最后的意志力瓦解，在闭上眼前，她看见一通体雪白的巨型铠甲，轻盈地落在不远处，一步步向她走来。
像是天使，接她上天堂。
那铁棍呢？会跟她一起去吗？
好像…她连铁棍的名字都忘了问。
-
萧微是被噩梦惊醒的。
眼前一玻璃罩子，再是湛蓝色天花板，里面播放着广告，左下角是时间与日历。
曙光191年7月15日
晚20:09
曙光联邦，西区。
萧微迟钝的反应了片刻，她猝死那天是7月9号，不知道废土世界的时间，是否还依据公转自转，维持着自然人的时间。
她默数着秒数，从10分走到11分，还是60s，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匆忙的俩个人，想必这罩子能实时监测她身体数据与状态，她没必要装睡。
她听声辨别方向，微微侧过脑袋。
没想到废土医生也是戴口罩穿白大褂，不过她很白、金发且眉眼深邃，还是个外国佬，第二个年轻女人身着常服，黑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没有耳饰，深绿瞳孔冷漠而矜贵，大概率从政或…军人。
再见到萧微时，深绿眼眸泛起波澜，年轻女人面露关切，她开心道：“你终于醒了！小微。”
是萧还是小？
萧微皱了下眉，不会又穿越了吧。
想是察觉到她的异常，玻璃罩一打开，年轻女人贴上温热的掌心，有些激动道：“小微，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姐姐啊。”
她父母没法生育才领养了她，她哪来的姐姐。
“萧老师，”身后医生提醒她，“她精神状况刚稳定，不宜操之过急。”
萧微猝然开口：“哪个萧？”
年轻女人一怔，随后牵起她左手的衣袖，宽松的病号服滑落，露出截白瘦纤细的手臂，手腕处Living和天鹅依旧，但往上是一块黑色章印，类似于猪肉合格章。
姓名：萧微
归属地：404区末等贱民
萧微：“？”
萧微能笃定的是她穿越来那天还没有，噩梦中铁棍惨死的面容再次浮现，是系统吗？她好像…偷窃了铁棍的身份和姐姐，突兀想法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躯体无法克制的颤栗着。
“没事的小微，乌列尔军校已经同意破格录取你，很快你就可以脱离贱民的身份了。”年轻女人安抚着她，粗厚的指节温柔摸了摸她的脸颊。
萧微重新合上眼，难言愧疚泡的她心口发胀。
年轻女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医生拉住她：”让小微休息吧，后续强化疗程还需要萧老师确认一下。”
“好，月底前能完成吗？”她声音瞬间冷了许多，“不能耽误她下个月初的考核。”
“没问题，小微身体素质虽然差，但恢复能力很强。”
“那她的异能测试结果出来了吗？”
“嗯，但她有一项指标很奇怪。”
……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
萧微才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乱七八糟的思绪轮流占据上风，她想到了她的大学生活，没有青春，只有打不完的王者、上不完的课，学费、生活费还有养母的医药费都得靠她。
她话少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养父母领她回家，一碗碗热腾腾的面把她养到高中，可一场意外的车祸，养父当场丧命，养母后半生都得在病床上渡过。
她成绩很好，却为了照顾养母留在本市，轮轴转了四年，猝死那天也很平常，死神镰刀太快，她没受苦。
直到咽气前一秒，看完自己寡淡无趣的走马灯，她才真正开始憎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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