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颜小让带着文婕在省图书馆呆了一天,文婕已经习惯了颜小让手不离书的这种状态了,就安静地待在旁边,看会儿书,画会儿画,又折了会儿纸。姐姐面前的这本书好厚,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呢?封面是大红色的,上面的字文婕都认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文婕打开字典,开始查找民法典是什么意思,可是把其中的解释读了很多遍也没看明白。文婕看着姐姐一边翻阅一边做笔记,心里想着:“我的姐姐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做不出来的算术题,永远没有画不出来的画,永远没有不会写的字?我的姐姐是不是像孙悟空一样?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保护姐姐啊。”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又到了罗喜玲产检的日子,这天颜小让没带文婕出门,一直在家里等着,带着些忐忑与不安。果真,十点半左右,颜平辉和罗喜玲回来了,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提着文婕最爱吃的奶油蛋糕。颜平辉和罗喜玲坐在沙发上聊着给儿子取名字的事情。颜小让看着颜平辉的心情真的不错,就鼓起勇气走过去对罗喜玲说:“罗阿姨,我可以跟爸爸讲几句话吗?”罗喜玲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点点头,就叫文婕去切蛋糕吃了。颜小让走过去,坐在颜平辉的对面的沙发上,说:“爸爸,我想跟你谈谈。”颜平辉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方式,也是第一次被迫地接受这样的要求,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女儿,带着些困惑,也带着些警觉。颜小让手心已经在出汗了,但表情依然冷静:“爸爸,我知道你们想移民到国外。”颜平辉明显感到讶异,扬了扬眉毛,不满地说:“罗喜玲告诉你的?我不是不让她多嘴嘛……”“不,不是罗阿姨,你不要随便冤枉她,她现在的情绪很重要,对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颜平辉神情缓和了些:“你想说什么?”“爸爸,我想你很清楚,我现在还不到12岁,还是未成年人,你还有至少六年的对我的抚养的义务。我同样很清楚,你们移民不会带上我不会考虑我。”颜平辉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支支吾吾了一句:“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能带你……”“爸爸,我想说的是,我知道你有很多套房子,也有很多家公司,应该很有钱。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和我妈妈结婚之后获得的,也就是说属于你们的共同财产,那么我妈妈去世了之后,有一部分财产应该归于我。”颜平辉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学生,他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会懂得共同财产、遗产这些概念的。他的眼神冷峻起来:“我的财产是留给我的儿子的,你想都不要想!”颜小让尽量让自己的说话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抖:“不属于我的,我一点儿也不惦记,但是本该属于我的,我还是有办法可以拿到一部分的。比如……请律师。”颜平辉盯着颜小让,眼神中透露着阴狠,他转身去洗衣房拿了一个衣架过来,指着颜小让问:“到底是谁在给你出主意?你最近到底见过什么人?说!”接着就朝着颜小让身上抽了过去,颜小让的后背传来剧痛,但她没有吱声,颜平辉更加恼怒,一边不停地问:“你说不说?”一边朝着颜小让的身上不停地抽打,颜小让流着泪,咬着牙,痛得身体蜷缩着倒在了地上,但她依然一字一句地强调:“爸爸,我要得不多,就是这栋小楼,对你来说,应该只是皮毛而已。”颜平辉非常痛恨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像发疯了似的又加大了力度,手上的铁质衣架弯曲得变了形,颜小让身上的疼痛密集而强烈,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好快,意识也在变得迷糊……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一个软软的身体护住了自己,耳边还传来了罗喜玲的尖叫,接着,她听到了哭声,文婕的哭声,她知道把文婕吓着了,于是挣扎着爬起来,她想告诉妹妹:姐姐在,不要害怕。可是她被紧紧地抱着,小小的身躯不停地发抖。罗喜玲哭着把铁衣架扔到地上,然后想过来拉文婕,但是文婕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罗喜玲哭得更大声了,颜平辉烦躁地吼了一声:“哎呀你别哭了!对我儿不好!”说完就过去把两个孩子拉了起来,罗喜玲赶紧过来给文婕擦眼泪,担心地问她:“打着你了吗?伤着了吗?”文婕哭得喘不过气:“我没事儿,姐姐,姐姐要被打死了……”突然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冲过去把颜平辉一下子推了出去,颜平辉没有防备,直接被推倒在沙发上。他震惊地看着家里的这两个女孩,他竟然感到了隐隐的恐慌。
文婕和妈妈一起扶着颜小让上楼回卧室。罗喜玲小心地把颜小让身上的格子衬衣向上掀开,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伤痕,足有二十多条,每一条都肿得起了楞子,有小拇指那么粗,有的甚至破了皮,还在微微渗血。罗喜玲纵然只是个外人,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被如此对待,依然会心疼得直掉眼泪,她起身出门去买药。文婕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好像身上突然就没有了魂儿,既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不停地流眼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完。颜小让看着文婕这么反常的状态吓坏了,她抱着文婕,不停地安慰她:“文婕,乖,文婕不要怕,姐姐在这儿,姐姐现在好着呢,姐姐不疼,姐姐没事儿了。”文婕好一会儿才有了点反应,她握紧了小拳头,说:“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待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刘姨推门进来了,她是来做午饭的,刚进门就听到这件事了,她让颜平辉去买药了,自己急着上来看看情况,没想到颜小让会被打成这样,偷偷地抹眼泪。罗喜玲这时拿着碘酒和棉签走进来,说要先给破皮流血的地方擦些碘酒消毒,颜小让没顾上这个,她还在安慰文婕,她把文婕的小拳头握在自己手里,直到她放松下来。颜小让这才在大家的帮助下把上衣小心地脱掉,慢慢趴到床上,让罗喜玲帮忙擦碘酒。刘姨这时听到一声门响,应该是颜平辉回来了,就先下楼拿药去了,回来的时候,把一包药放在桌上,然后一样一样地识别,她们给颜小让的背上喷了些云南白药,又根据药包上的说明给颜小让服用了一些维生素c、维生素b1、丹七胶囊以及阿莫西林胶囊。颜小让再三确定没有伤到内脏骨骼什么的,刘姨这才放心地去做饭了,儿罗金玲拿着颜小让换下来的沾了血迹的衬衫洗去了。
文婕还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姐姐背后的伤,颜小让说:“文婕,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好吗?”文婕说:“我没受伤啊。”颜小让不放心,还是让文婕把衣服掀开,结果看见她的肩胛骨下面明显有一道伤,但还好不算严重,估计她扑过来保护颜小让的时候,颜平辉吓了一跳,于是本能地收住了大部分的力。文婕说:“好奇怪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受伤了,我一点儿也不疼啊。”颜小让摸摸她的头说:“因为你心里面全都在担心我呀!”然后轻轻的地给文婕喷了点云南白药,文婕这时候疼得龇牙咧嘴。颜小让有些后怕,问文婕:“我爸爸当时那么吓人,你还扑过来护着我,你不害怕吗?”文婕回答:“那你明明知道颜叔叔那么吓人,你还要去找她,你不害怕吗?”这个时候楼下传来颜平辉气急败坏的怒骂声:“我能不着急吗……这套动不了……我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我现在只想赶紧解决……行行就那套吧……抓紧抓紧……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颜小让静静地听着,其实今天她之所以敢找颜平辉去谈,就是因为她清楚:如果真的请律师介入了,虽然自己也不一定能分到多少财产,但一定会给颜平辉那边带来麻烦,他们现在是办理移民手续的关键时期,绝不愿意横生枝节,正是因为颜小让估算好了这个时间点,才能逼迫颜平辉做出一些妥协。颜小让舒了口气说:“其实我现在挺轻松的,虽然挨了一顿狠的,但这件事今天终于算是解决了。”文婕说:“其实我今天也挺开心的,虽然挨了一下,但我真正可以去保护我的孙悟空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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