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英才中学的高一新生终于结束了入学前的军训，可以休息两天。文烯还是像往常一样到公交站台等方乙，只是她今天想见到方乙的心情似乎更为迫切。方乙一下车，文烯就跑过去，拉着方乙的手腕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非常沮丧地问：“方乙，手链呢？为什么不戴？是不喜欢吗？”方乙没有说话，拉着文烯往家走。
到家了之后，文烯跟着方乙进了书房，方乙在书桌前坐下，把那八根让文烯整个寒假都为之胆寒的长竹签子放在手边。然后等着文烯规规矩矩站好，问：“你买手链的钱到底从哪里来的？”文烯回答：“我自己挣的”，语气里带着些小小的骄傲。方乙又问：“怎么挣的？”文烯低着头，没说话。方乙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她把手边的那把竹签子拿起来，问：“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回答问题，难道我没有教过你吗？”文烯连忙抬起头，说：“我打麻将挣的！”方乙这三天来，做过很多种假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猜到文烯竟然会去打麻将。方乙真的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用竹签子狠狠地在文烯的屁股上抽了几下，然后厉声问：“在哪里打的麻将？和谁打的麻将？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你非要让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吗？”文烯害怕了，还是习惯地往方乙身上蹭想要抱，可这次方乙怎么都不肯依她了，现在文烯已经长高了，尤其这个暑假起码窜了十五厘米，差不多有方乙的眉毛一般高了，如果再在挨打的时候抱着方乙，那方乙就完全没有办法动得了手。方乙把文烯挡住，沉着脸说：“给我规规矩矩站好了！谁准你乱动了？”文烯委屈地重新站好再也不敢动了，她老老实实地说：“就在小区里，和吴奶奶、陈爷爷、魏爷爷他们一起打，有的时候，还会和刘婆婆、张爷爷、王奶奶一起打，哦，对了，还有张奶奶。就是从你读大一的那个国庆节开始打的。”方乙想起来了，那几天自己勤工俭学的申请批准下来了，所以她那个国庆节后面五天白天都在学校的图书馆和实验室。方乙知道这个小区其实是以前粮食局的职工住宅区，里面住着很多退休的粮食局的职工，平时爱在一起打牌下棋什么的。她又问：“那你怎么想起来要去和爷爷奶奶打麻将的？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打呢？你到底赢了多少钱？”文烯回答：“就是那个国庆节，我有一天中午在小姨小姨夫家吃了饭回来，就看到他们在打麻将，有一桌是四个人，有一桌是三个人，我就站在旁边看热闹，觉得打麻将挺简单的，看着看着我就学会了，还给刘婆婆建议该怎么出牌，然后三个人的那桌就说如果我没事儿就陪他们玩几圈儿，然后我就坐上去和爷爷奶奶打上了。他们都说我麻将打得挺好的，还说他们刚好长期三缺一，让我以后常陪他们玩儿。一般都是寒暑假、节假日还有周末那两天，也就是你在学校勤工俭学的时候，我才会去和他们打，一般都是下午1点半开始，然后五点半钟结束，我就去公交车站等你回来。爷爷奶奶对我都很好，还经常拿吃的给我，我也不多赢他们的，每次都控制在15元之内，一个月最多只赢他们100元。我现在两年一共赢了不多不少刚好2000元。前年给你买帽子围巾手套用了45元，去年给你买擦脸的香香、护手霜还有唇膏用了58元，这次买手链用了1280元，还剩617元，我打算再整些钱这个冬天给你买件羽绒服，我看到你们学校那些姐姐冬天都穿羽绒服。我也想给你买一件……”
这件事终于水落石出了，方乙半天没说话，这件事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思考能力范围，原来她每次在学校挣钱的时候，文烯就在小区挣钱。怪不得文烯在学习上从来都没有全力以赴，原来她把该用来复□□结和提升的时间都拿来打麻将了。方乙其实很清楚，文烯这么做都是为了能有钱给她买礼物，是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她的心意，这让方乙既自责又生气，既难过又心疼。
文烯看到方乙低着头这么久都不说话，心里越来越没底了，文烯搜肠刮肚地，觉得已经把能说的全都说了的确没有更多的可以坦白了。她小心地过去拉了拉方乙，带着哭腔说：“方乙，你生气的话就打我吧，但是你别不说话呀。”
方乙抬起头，问她：“文烯，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赌博吗？”文烯连忙摇头说：“不是呀，这些爷爷奶奶都说我们只打五角钱的，这属于那个小赌怡情，就是一种娱乐方式，不犯法的。”方乙说：“小赌怡情这四个字里也有赌这个字啊，也是一种赌啊。”文烯听了，似乎被吓着了，她真的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与违法两个字沾边。方乙看到文烯煞白的小脸儿，有些心疼地安慰她说：“这些爷爷奶奶呢都是以前单位上的老同事，老熟人、老朋友，大家凑在一起打打麻将的确只是为了锻炼一下脑力，消磨一下时间而已，并不是以赢钱为目的，性质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你呢？你却是以赢钱为目的吧？”文烯先摇摇头，后来想了想，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辩解：“我是想挣钱，挣钱给你买东西，你什么都不舍得给自己买，我好难过。”说着眼泪就往下掉，方乙抱着她，说：“文烯，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想对我好。只是你现在上了高中了，必须要以学业为重了，从下周开始你们就正式上课了，高中是一周上六天课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你需要利用周日来休整自己，不能再去打麻将了听到了吗？”文烯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担心如果再继续打的话，我学习这一块儿在你这里真的没办法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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