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却立即点醒了姚临乐。
是的,小江子是个哑巴。
她现在拿着小江子的腰牌,顶替了小江子的身份,自然也该是个哑巴。
姚临乐闭上了嘴,快速的点了点头。
云嬷嬷又好似不死心,仔仔细细的在手里的目录上翻看,手在某页停下后看着上头的“患哑疾”几个字后,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松怔下来,满脸都是可惜二字。
“算了,既有残缺,那你便候在门外吧。”云嬷嬷的话里包含着可惜,可偏偏姚临乐听了却喜上眉梢。
只是碍于人还在跟前她不得不死死的压制住喜色,缓缓的低下了头掩住。
就这样,小江子从无人问津的冷宫值守,变成了站在宸霄殿前的三等太监。
只是可惜,新帝厌恶阉人,自然不会给阉人定赏级和月银,不然姚临乐一个月还能领个四两月银。
此时正是黎明之时,昼夜交替之间,寒风裹挟着晨间的水汽和遍地的冰雪,外头的温度低的可怕。
姚临乐站在殿门旁,尽可能的缩着肩膀试图减少些被风色裹挟的面积。与她一起被留在外头的还有另外三个人,分到两边各站两人,他们站的地方正是宸霄殿的门口处,十分的显眼。
云嬷嬷说,他们站在这里便代表了宸霄殿的脸面,不可松懈差池分毫。
所以尽管此刻被冷风吹的彻骨,姚临乐也不敢再动弹分毫。
她悄悄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斜对面站着的穿着御寒衣物的近卫,看着他们身上的冬衣和披风,姚临乐心里格外羡慕。
那人似乎也瞧见了她,拧着眉朝她回望过来,眼中皆是不耐烦的意味。
就仿佛她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光是这样隔空瞧着便已经是冒犯。
姚临乐会意,立即垂下头收回目光,低眉顺眼的模样恍若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蒋何一早就注意到对面那个怯怯懦懦的身影了。
他在西北军中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畏畏缩缩的男子,即便是那些被陛下拿刀抵在脖子上,血液混着汗液流的手下败将也不会像对面这人这般,露出这样一个可怜巴巴的样子。
活像是个五六岁第一次出门的小丫头片子。
蒋何觉得他不像是个男人,细细一想也确实不算是个男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姚临乐的腿裆处,刚刚那股子凶煞的目光陡然染上一些怜悯。
若是他现在还在上值,蒋何真想啧啧的感叹两声。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残缺之人,相反他先前还参与了陛下下令围剿宫中阉人的行动,那些声音尖细,脸色白的跟鬼一样的太监,在他的刀下还不如西北的那些野狗难杀。
他们这些行伍之人,向来粗鄙惯了,也对这些在他们眼中的另类之人的身体感过兴趣,是以当初有好一些参与屠杀的人,在将人杀死之后挑开过他们的衣物。
蒋何没看过,他觉得太过恶心,但却免不了被那些见过的弟兄普及过,他光是听过那些形容便已经被恶心的吃不下去饭了。
姚临乐知道对面的那道视线一直都没移走过,一直在直勾勾的瞧着她,她心里困惑,免不了悄悄的抬眼去瞄,却见他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双腿,眼中的嫌恶毫不遮掩。
姚临乐不知他在瞧什么,但那眼神叫她止不住的心里发毛,总之不像是什么好意。
姚临乐默默的夹紧了双腿,更加拘谨的缩着脖子站在原地。
这些时日该杀的人已经杀的差不多了,现在轮到了那些个该威胁敲打的人,今日便是新帝召见余下百官的日子。
于是才到了卯时,长阶上便阔步走上来一人。
他穿着一身酱紫官袍,头上戴着一柄银冠,身姿魁梧健硕,一瞧便知是个练家子。
姚临乐不感兴趣,她在这朝中可没有什么熟识的故人,况且现下还被人不怀好意的盯着,她更是腾不出心思去关心旁人。
秦仪方瞧了一眼左右站着的四个小黄门,皆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虽然不顺眼,但好歹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陛下讨厌阉人,但在这皇宫之中却少不得这类人。
平时都还好,可一到了晚间就格外麻烦。
陛下自幼长在西北,终年与他们这些粗鲁的汉子打交道,不习惯宫婢的侍奉,而且就这短短半月陛下处理掉的居心叵测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陛下已经弱冠,是该到了娶妻纳妃的时候了,可新朝初立,还一堆子杂乱无章的事要忙,现在实在不是与美色打交道的时候。况且有了先前昏帝的例子,秦仪方也实在放不下心,怕他一手带大的新帝再重蹈覆辙的走了前人的脚步。
一次两次的诱惑挡住了,那不一定就说明君心似铁,只能说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可若是任凭这样的风气发展下去,迟早一日会被有心之人得了手。
整日里把心思都放在主子床榻上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秦仪方愁啊,愁的恨不得日日看着,但长此以往实在不是什么万全之策,若是来日陛下立了后纳了妃,他秦仪方还能再继续这样堂而皇之的出入后宫吗?
这肯定是不行的。
别到头来给自己搭进去了。
秦仪方收了思绪,目光突然落在了那个试图把自己缩成鹌鹑的人身上。
是昨夜那个他差点斩了的小黄门。
昨夜他尚且有胆子偷瞄自己,今日怎的就变成了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
秦仪方瞄着他瑟缩的方向,如愿以偿的发现了这其中的症结。
咧嘴一笑,阔步走到还在聚精会神的盯着人家裆部的蒋何身边,宽厚的大掌带着一道沉重的力道直直的砸在了蒋何的肩头上。
“嘶。”蒋何吃了痛,立时回了神,一眼便瞧见了秦仪方那张带着戏谑的笑脸,立时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
秦仪方道:“我说先前陛下点你小子进羽林卫时,你小子怎么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呢?原来是小蒋志不在此啊!”
蒋何被他说的一脸茫然,眼神呆愣又困惑的看着秦仪方。
“你要是想接人家的活,其实也简单,跟陛下说一声,按照你跟陛下打小相识的份上,陛下肯定会给你找一个出手干净利落,保管不用挨第二刀的老手。”秦仪方的话说的蒋何是越发的迷茫,半张着嘴就差问出声了。
秦仪方挑眉看向那边依旧瑟缩着的姚临乐,又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蒋何的裆部,方才还傻愣着的大小伙子,立时反应过来了,顿时头皮一紧,下意识的夹紧了腿,嘴里也忍不住低低的咒骂出声。
只是那些个脏字,在看到自己的上司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时,只在蒋何的嘴里滚了两圈便非常识时务的滚了回去。
秦仪方忽然大笑出声,拍着蒋何的肩膀旁若无人的笑道:“若果真如此,那你小子可真就是给陛下解了燃眉之急了。”
这浑厚的声音传入了姚临乐的耳中,她顿时便认出了这人正是昨夜杀人者。
姚临乐不知前因后果,但听他的笑声爽朗依旧止不住好奇的偷偷瞄了一眼,却见方才还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现在却只敢黑着脸忍受跟前人肆无忌惮的笑。
可秦仪方也未能得意多久,大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夹杂着怒意的喝声:“滚进了!”
外头的声息骤然停止了,姚临乐看着前一秒还得意忘形的人略有些灰溜溜的进了殿,随着殿门的一关一合,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削减了几分。
不知怎的,姚临乐的目光又与对面的人对上了,只是这一次她还未来得及瞧清对方的神色便立即垂下了头,生怕再被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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