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先帝嫡子

任由张氏如何状若疯癫,那侍卫只当空气,略微颔首,回道:“属下只是带个话,至于太妃娘娘怎么做,怎么想,和属下并无干系,只是我家主人还有一句话说与太妃听,若想长命百岁,那便安分守己。”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传话,这句话一出便是明晃晃的警告了,张氏愣在原地,就像是倏地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力气,看着侍卫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下子瘫坐在地,任由一地的碎瓷划破了手心,流了一地鲜血,空气中的气味变得更加难闻了。

角落里,帘子微动,帘子后,一张小脸眉头紧皱,从后走出,径直走到张氏面前,单膝跪地,去扶母妃的手臂:“母妃,起来吧,儿臣去叫太医过来。”

张氏这才像是看见救命稻草,猛地抓住小王爷细瘦的胳膊,她边晃边道:“奕儿,你安心,母妃一定把你扶上皇位,什么权柄,什么天下,全都是你的,全都是!那个病秧子凭什么当皇帝,凭什么!他明明就是一个脓包!”

情绪濒临崩溃,什么礼制张氏全然不顾,像个疯子一样冲自己的儿子叫喊:“你父皇也是个神经病,明明你才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居然不把皇位传给你,简直就是该死,活该他临死的时候那么痛苦,奕儿,周孺彦那个混账明明当初和我商议好的,将皇位给你的,眼下换了个草包,他竟然也不挑,就想当做我和他之前的合作没有发生,他做梦!”

“本宫不会放过他的,他如果不帮我,我就揭发他曾存谋逆之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人让我不好过,那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母亲,”这些胡言乱语忽然被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小王爷看着母妃眼中的理智渐渐回笼,才接着道:“母亲,儿臣不想做皇帝。”

张氏的神经已经紧绷到马上就要断线,闻言一怔,抓住小王爷的手更加用力,五指都要嵌进肉里似的:“你说什么?你不想当皇帝,可你本该是皇帝,”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为什么不想当皇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有这种窝囊的想法,这天底下谁不想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不想掌握全天下人的生杀予夺!你为什么不想!”

她剧烈摇晃着小王爷,后者觉得自己脑浆都快摇匀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拔高音量:“母亲,冷静!我疼!”

张氏这才如梦初醒,关切地抚摸小王爷泛白的小脸,抚摸他被自己掐得用力的胳膊:“母妃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是母妃不好,奕儿,你不可以有这种想法的啊,你是先帝唯一的嫡子,你本来就该是皇帝,你……”

“母亲,皇叔坐在龙椅上,挺好的,我只是个小孩,我不想做皇帝,你不要再挣扎了,也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别再和那些人来往了。”

张氏近乎颓丧地坐回地上:“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能不想。”

见儿子这个态度,她真的要发疯了,如果当初就篡了位,那么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就是她的儿子,小王爷也不会产生不想做皇帝的想法,全怪周孺彦,全都怪他!怪他临阵反水,怪他轻易背弃约定。

她的手攥紧了,握成拳,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肤:“他周孺彦凭什么当做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

偌大的皇宫内,这处激烈昂扬,那处却是奋笔疾书。

李祝酒垂着头,用这辈子最快的看书速度浏览奏折,然后用朱笔在上面飞快写下简短的回复,快如流水线。

一摞奏折批阅大半,他已经头晕眼花,连脖颈都泛酸,正要捏捏肩膀,余光里看见有人进来。

贺今宵走到他身后,非常自然地帮人捏肩捶背:“累了?要不歇一歇,我帮你看看。”

“算了,我还是自己看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最近要出事,也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奏疏。”

正说着,他随手拿起一封,上面写着近日城中有好几伙人闹事,惹得城中动荡,百姓惶惶不安,他又往下看了几封,发现一摞奏疏里,竟然有好几封都上奏了这一情况。

不祥的预感加大,李祝酒用毛笔的头一下一下戳着太阳穴:“怎么一下子,好几处地方都起了乱子?”

贺今宵已经结果奏疏看了起来,若有所思道:“而且还都是西南方的城池,要是这乱子闹大了,到时候陆靖平西南边抵御凌云,东北方还要和生乱的人周旋,腹背受敌。往下翻翻,有没有洪光斗写来的?”

李祝酒快速往下翻,在触底时摇了摇头,贺今宵见状道:“我觉得这和土地改革脱不开干系,周孺彦一定做了我们不知道的事,被他隐藏了。”

“可是他除了嘴上说这个政策推行得不错以外,确实回收了些钱充到西南边做军用,如果是改革出问题,钱应该是最先出问题的才对。”李祝酒虽然也早觉得周孺彦有所隐瞒,但是他确实一直也想不通到底是瞒了什么,到什么程度。

他一直都觉得周济民对周孺彦的评价是非常到位的,周孺彦不算个好人,但也不是个坏人。

不算个好人体现在他可以和苏常年沆瀣一气,背地里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很清楚,不是个坏人表现在这人在国库不足之时能慷慨解囊到那个程度。

贺今宵却摇了摇头:“别忘了,他最本质的身份,是一个完全的野心家和政客。”

他放下那几份奏疏:“周孺彦确有些复杂,但是他做所有的事无论是好还是坏,其实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施行他自己的政治抱负,他费尽心力掌握权力,慷慨解囊维持国家运行,都是为了他的政治理想,所以他用尽办法也要推行土地改革。”

李祝酒一个头两个大,暂时有点混乱:“可是这几份奏疏并不来自试行改革的城池。”

闻言,贺今宵也是一顿:“确实,这就很奇怪。”

如果发生动乱的地方正好是推行土地改革的城池,那就可以理解是因为百姓不满政令,受到难以忍受的压迫而联结起来反抗,可奏报动乱现象的城池并非周孺彦上交的改革细则里的试行地,那这样看来,这两件事就没有关联了。

李祝酒想了想那几处城池,道:“这几座城池,临近战火,是不是因为战事不乐观,百姓对朝廷有怨言,所以才起了乱子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更倾向前一种猜测,战火烧起来那么久了,怎么之前那么长时间没出现这种情况,土地改革一推行就有这种情况了?”贺今宵一边摸着李祝酒的脑袋,一边分析情况,半晌他道:“等洪光斗来信吧,我想那时就能知道原因了。也不知道张寅虎在北边怎么样,撤了供给那么久,他竟然还没回来。”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他,我头更大了。”李祝酒幽怨地叹了口气:“当皇帝好累!”

下一刻,李祝酒被贺今宵抱了起来,耳边是这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今天你太累了,奏折放着明天我帮你批,反正重要的都已经捡出来看了。”

李祝酒瞬间察觉不妙,他一僵:“你不会是想……”

“你自己说说,都多久没有和我同寝了?”贺今宵这话说得颇有点深宫怨夫的意思,幽幽地扫了李祝酒一眼,这一眼看得李祝酒尾椎骨发麻,耳朵悄悄红透了。

原本说好浅尝辄止,结果又是酣战半夜,李祝酒完全是累得睡了过去,病秧子这副身子,太不抗造了,把他弄得跟朵娇花似的。

半梦半醒见,他察觉有人在用帕子给自己擦洗身子,但是他实在太困,没有睁眼,只是嘟囔着滚了半圈,靠在了另一具躯体旁,沉沉睡去。

皇城里有人呼呼大睡,西南却有人根本睡不着。

一个时辰前,李太守终于让官兵带了几个搬迁过来的地主问话,洪光斗又是焦急又是担心,端坐上方审视下面跪着的几个人。

“不用紧张,我让大家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都请起来坐吧,就当聊聊天好了。”

见顶头的大官态度谦和,来请人的官兵也并没有强制,几个中年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放松警惕,其中一个腰大肚圆的,一见事情并没有往他想的不好的方向发展,骨子里的奸猾就冒了出来,开始套近乎。

“官老爷有什么话问,我等小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官老爷平素可有什么爱好,歌姬美人,金银珠宝我那庄子里都有……”

“打住,打住,本官有正事要问,少来那套!”洪光斗原本就是个严肃正直的老头,一听这话就烦,净搞些没用的,他问:“本官听李太守说,你们都是这段时间从西南来的,从何处来?那边可是发生了何时?”

说起这个,那些个人个个变成了苦瓜脸,竞相吐起苦水来。

“哎哟,我的官老爷哟,您问起这个,那小人可就有话说了!前段日子,城里太守大爷据说是听了皇上的令,裁了好些小吏,那些个小吏多半都是穷苦人家的,没了职务,一下就没了生活来源,隔不久就开始在官府闹事,甚至还聚起来动刀动枪的。”

另一个接过话:“一开始我们还只是看热闹,毕竟火没烧到自己身上,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可谁知这件事过了不久,官府又下了命令,说是要收回咱们这些个祖宗积攒了十几代传下来的土地基业,用什么劳什子十代后入不纳徭役,一开始啊挺多人不乐意的,后来陆将军一死,那战事更紧张了,那些被裁的也闹得越来越厉害,咱们这样占了地的,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守着土地没屁用,就索性弃了地待着钱财家眷跑了。”

洪光斗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脑门上冷汗就没干过,他脸色黑沉,又问了些具体事宜,才放那几人走。

这会儿夜半三更,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披衣起床,到书案坐下就开始写信。

皇宫里还有人等他的回音等得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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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宿敌在古耽文里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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