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开局

“二位恩德,在下没齿难忘!”皇甫葆郭深深地朝传信给他来救阁主的恩人行礼。

“不必谢了,我们也是碰巧,那宅子我们也许久未去,那日去打扫方才发现里面被关了人,我们又恰好是故交,互相认得罢了,也是玄阁主命不该绝。”

“无论如何,在下都该好好谢过二位,要不这样,留下来,在这用午膳吧?”

双方来往时,忽有人来报:“舵主,东都来报,太子殿下回去了,只是……摔坏了脑子,陛下难以接受,一病不起……”

那二位先生见机推却道:“皇甫公子,我二人还有其他事,就不留了,你忙你的。”

说罢,人便没了踪迹。

皇甫葆郭瞧着那人飞速远去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转向去问传讯使:“那各大世家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暂时无消息,如今鹤司徒把持朝政,似是与世家达成了什么约定。”

皇甫葆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继续派人查探,传讯使中有人叛变,一切消息莫让他们知道。”

手下领命离开,皇甫葆郭回到城主府,他叫来侍女:“阁主醒着没?”

“阁主刚服了药,舵主您去看看吧。”

按理来说阁主在雍州出事,救人的应当是天权舵,可天权舵却在那之前收到传讯使的指令,大部分力量都去南部的玉栀门了,只留着少数人在舵中。

皇甫葆郭本在西陵,只要没有传讯使放来消息,他也不会知道阁主的消息。实际上他也的确没有收到传讯使的信息,他能得知消息来救人,完全是碰巧。

自玄萧被救出后时常昏睡,有时睡上一盏茶便醒,有时睡上大半天,清醒的时候很少,他刚从榻上坐起就听到有人敲门,来人是皇甫葆郭。

葆郭望着玄萧苍白的脸,生了白发使他看起来也苍老了不少,他样貌在散功前显得很是年轻,可如今散功后四十七就已有花甲颓势,想来功力对样貌的影响着实很大。他再见玄萧时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站在武林之巅的人。

玄萧不是不知道自己如今这番变化,但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散功衰老和已经长至腰间的银丝,见葆郭进来,他问:“会试结束了吗?战事如何?”

皇甫葆郭生怕说其他的会让玄萧不适,便没提其他,只顺着玄萧的问话来回答:“会试结束了,太子装傻,鹤霜梧演戏夺权,闹得挺大,只是宣帝又病了,这次病发突然,昏睡了几日,怕是挨不了多久,到时阁主便可重回高位,至于北疆暂无消息。”

“没有消息未必是坏事,东北道有戚宴二人之能我自然放心,你可探到阿铭到哪了?还在塞北道吗?”

“本月初六就到偏关了,这四五日守着关,没有离开过,这是信件。”说罢,将最新的各方消息尽递给玄萧。

玄萧靠在躺椅上,一边翻阅,一边说:“东北战场守得挺稳,看来他俩没怎么受东都影响,我反倒是担心偏关,山千仞目的不在克敌,而在于阿铭。”

“阁主,您要去见他吗?”

玄萧翻信的手顿住,眼神落在手背的皱纹上:“不必了,芥子在阿铭手上,破妄也在偏关,就算山千仞想动手,也未必敌得过他,若这都不能自保……”那便是命数了。

十月末了,已正式入冬,玄萧被山千仞耽搁许久,恰恰好错过了推迟到殿试与会试,现在回东都,定然是无法履与巫铭再见的约了。

此时护卫将药送来:“舵主,阁主今日尚未换药,您可否回避一下。”

皇甫葆郭看向玄萧:“大人,属下一会再来。”

玄萧点头:“老夫过几日得去一趟东都面见宣帝,会试阴榜的事需要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做,你先修书道垣仪使,让他来见我,你们都下去,药我自己换。”

皇甫葆郭听了这话,停下脚步道:“听闻东都各桩先前都由仪使慧灵管理,他去世后,各桩都隐伏待出,属下觉得,东都事大,必须要信得过的人,巫铭可以接替慧灵仪使的位置。”

“阿铭不合适,仪使之职暂且空着,你传我主令给东都的人,会试阴榜,就算没了慧灵,也该做得漂亮,阁中高低,从来都是要办事奋力争来的,不是老夫施舍的。”玄语气严肃。

皇甫葆郭听明白了玄萧的意思,便不再多言,领命退下了。

玄萧拆除纱布,身上的疤痕大多已结痂脱落,闭上眼浑身都在痛痒,山千仞是疯的,迦楼罗圣药能提升功力,却也能控制龙蛇。玄萧自知散尽功力可免受控制,但同时也失去了最后的防线,以山千仞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送到嘴边的肉,横竖不可能全身而退,两权相害取其轻罢了。

他躺在躺椅上,颈侧青印又发了烫,识海中的那人与他相对。只不过那人似乎并未受散功的影响,依旧一身白衣站得笔直。

“你若放我出来,还会对付不了一只傻鸟?这是我们的身子,你自己贱别拉着我一起被恶心。”

“等我把你灭了,你也不必再受这委屈”玄萧嘴上毫不相让。

“得了吧,你有这心思放狠话,不如想想该怎么活下去,快把巫铭杀了。”白衣人说。

“你老说我对巫铭下不去手,你就可以了么?李篪,你从没变过啊,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家伙。”玄萧抬起头望着对方的眼睛:“我集元灵,只为救他,你却要为了自己苟活去杀他,你配不上桑伦的爱。”

“他不是桑伦,你很清楚不是吗?”白衣人冷笑。

“我也不是你,但我了解你,我不能放你出来……”

“你不放我,你又怎么知道我回归后,你不再会是你?缺了我,你再也听不到天道的声音,你确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你自己就是怪物,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李篪走近两步:“桑伦与巫铭本就是一副元灵,可是你我终究不会变,只要你愿意回归天道……”

“天道之过在于纵容,无论正邪对错它都默许了它们的存在,天道之过错在他太过清高蔑视一切,以至于蝼蚁无法无天逞凶行恶,他从不在乎世人,也从不在乎你我!”玄萧苦笑。

“你还记得昆吾说过什么吗?”

玄萧沉默半晌,回答:“死生逆命,落龙剔骨,两灵相补,此消彼长。终了,丹心尽毁,纵是能上天入地,依旧是斜阳昙花。”

“那你还执迷不悟?”

“余意已决,多说无益。”玄萧不曾动摇半分。

“罢了,既然你不愿回归,你便按你的道走吧,棋局已开,四方弈手已就位,失了天道相助,你的棋路注定坎坷。”说罢,白衣李篪便消失了。

“修这人间道,为何偏偏要在一人性命与众人性命中选一个呢?”玄萧说罢,身影消失在识海。

玄萧清醒过来,人依旧躺在躺椅上,药香满屋,手上的信件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他的手,飘了一地,他望着散了一地的信件,不禁皱眉,树欲静而风不止,为北玄是他建立理想国的第一步,无论有多少人为了私欲去破坏,他都必须阻止。

烛火安静地燃烧着。

身在偏关的巫铭在梦中背着李篪疯狂地逃跑,后面是无穷无尽的追兵,桑伦身负李篪穿行于林间。

“桑伦,去秦王宫!”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秦王宫,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桑伦停下脚步。

“沧澜藏在宫里,若现在逃,我无疑是兵败,我藏身之所被发现前寄出最后的那一片简,便是我破秦之策。”

桑伦突然想通了这一切,李篪恐怕早在入狱前就已经筹谋好了,这才在牢中那般云淡风轻。

“你这是在赌?赌你能里应外合击破秦国?”

“不,我从来不赌,不过的确是出了些变数,你若不来寻我,也不会受我牵连被抓了,对了,你怎么会忽然回关中?”

“我……担心你。”桑伦说。

听到这话,李篪心里升起一团暖意。

李篪身上的药力化开,与桑伦藏入了小巷,他们这一通反其道而行之,反而避开了搜查的士兵,两人坐在台阶下恢复气力,待天亮时与外部里应外合。

马蹄声踏碎了边城宁静,厮杀声从极远的地方传入内城,二人趁机潜入了秦宫,沧澜剑就藏在秦宫正殿牌匾后,玄萧在大殿中拔出沧澜的那一瞬间,东方正好亮起鱼肚白,一个阵法在他们脚底迅速展开。

“阵法……”巫铭猛地睁眼,心脏突突地跳着,心中莫名出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此时,一名士兵推门而入:“小将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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