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徽被那数十人逼得后退连连,热浪舔舐着他的后背,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烧作灰烬,宴徽伤得不轻,对方也死了好几个人,他的双臂沉重得快要挥不动刀。
“宴公公,您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救兵了。”
宴徽突然癫狂地笑了,他失去了他往日的冷静“那又如何?就算本督今日死在这,也要拉你们垫背!”他怒吼着,砍下一个人的脑袋。
“戚戎今夜也要死!没人救得了你!”杀他的人见他已是强弩之末,索性说出来击溃他的心防。
“是吗?”戚戎的声音快要震碎他们的耳膜。
戚戎自房顶疾奔而来,他紫衣青甲,脸上刀上全是鲜血,他那重而沉的朴刀还豁了几道口子。
“无衣,我来了!”
见戚戎来,宴徽心口猛地抽了一下。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禁军又扑了过来,眼看刀就要劈下来,那人滚烫的血却突然从颈上喷溅到自己脸上。
戚戎将方才掷出的陌刀收回。
一寸长,一寸强,陌刀一路砍杀,硬生生给包围圈杀出一个缺口。
“来的正好,”领头的笑道:“戚侯爷为了救人,自己也跟着葬身火海。”
“要葬你自个葬,老子还没想死呢!”说着,他又砍杀了一人。
见戚戎勇武,靠前的杀手往后退了几步。
“来啊!”
“戚侯爷果然勇武非凡!”坐在不远处房顶飞檐的人一挥手,叫所有人都停了手,只让他们把戚宴二人围住。
“逆某还从未与你二人比试过,听闻你们二人双刀默契十足,今夜便会会大名鼎鼎的北玄双刀。”说着,他踏轻功而下,手持参差剑,落在戚戎宴徽面前。虽说他以用暗器而威震江湖,但他剑术一点也不差,擅用参差剑,短剑二尺二寸,长剑三尺三寸,长短配合,攻防一体。
“落雪折梅,逆行云?”宴徽认出来人,早听闻逆行云退出江湖,全天下都找不见他的踪迹,不曾想他竟是投入深宫大内,密而不发这么多年!
戚戎将宴徽护在身后:“今日恐怕是走不掉了,此人轻功比玄萧都好,想来几日前我偷潜入宫时碰到的暗卫就是他了。”
那日,他偷潜入宫想带宴徽离开,却意外撞上暗卫,险些没能跑掉。
逆行云出手了。
戚戎扔下陌刀,抽出腰间的环首刀,与宴徽一同对敌。
戚戎腿法了得,短剑想要攻其下盘并不容易,宴徽一刀逼上逆行云的颈侧,逆行云格挡,戚戎顺势收刀,拄刀侧翻踢向逆行云,逆行云后撤招架,以不变应万变,挡下攻击。
他大笑道:“不愧是常年戍守边关的战神!”
逆行云站在原地在等待二人进攻,他好像不是来杀他们的,而是一场寻常比武。
戚戎递给宴徽一个眼神,宴徽停止攻击,没有冲上前去。
“你究竟想干什么?”戚戎拿刀指着逆行云,他总感觉逆行云出招都是在闹着玩,根本不像是来追杀他们的。
宴徽也有同样的感觉,逆行云像是在拖延时间,按理来说迟则生变,他是来杀自己的,不该如此做。
“逆行云,玩够了吗?”黑衣人中,有人愤怒地喊:“快办正事!”
逆行云只笑了两声,不进攻,反而收招,轻功腾起跳到了房顶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笑了:“好了,我也玩够了,”他转头对底下的黑衣人喊:“你急什么,我说过,不抢你的功。”说罢,他转身消失在了火光中。
为首的杀手没有犹豫,一声令下,其余杀手蜂拥而上。
突然,一个身穿夜行衣,将脸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的人从天而降,那人手持双刀,威压外放,瞬间将十几个杀手撂倒。
宴徽看着那人背影眼熟,出招也有些怪,但说不上哪里怪,就听那人低吼:“走!”
戚戎忙搀着宴徽起来:“多谢大侠!”说罢,他就将宴徽背了起来。
“想跑?”杀手见二人要跑,忙去追赶,却被黑衣人打翻在地。
黑衣人专砍他们手脚,并没有要他们命,只是拦着不让他们追击,杀手感受得到,这人身手内力都奇高,绝对在贯境之上,若是这人真想杀他们,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故意压着声音:“尔等禁军,当以护卫大内为责,放火烧屋,为杀二人,将十万宫婢内官全部置于险境,真是好狗。”
“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再说话,只拦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这里半步。
一桶桶水被宫女太监运来此处,火势渐渐被控制,杀手们知道不能被看见,只好收刀撤退。
“同泽,放我下来吧,若天亮前出不去宫门,你我仍旧会死,与其都死了,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不……”戚戎伤得也不轻:“我不会丢下你!”
“让我下来吧……我只是个阉人,命贱。”
“凭什么!阉人怎么了!你是我生死相托之人,你与我出生入死,是兄弟,是亲人!凭什么就因你那一刀,就要否定你的一切?”
那一刀把人切出三六九等,或许不用切,人生来也是三六九等。
那一刀,只不过是给世人演绎虚伪正义的理由,从古至今皆如此,皇帝昏庸,天下人怪妖妃,找不到理由怪女人了,他们便怪阉人,他们从来要的都不是正义,更不在乎真相……
太监是皇帝的爪牙,做的都是帝王心中想做的事,那些事最脏最见不得光,但到头来,只有太监抗下所有的骂名。
晏徽自小就伺候宣帝,因懂帝王心思而受宠,成也心思,败也心思。他为宣帝做了太多龌龊事,宣帝多疑,宴徽知道的太多,这对他来说是威胁。
皇家脸面,比什么都重,残腿只是借口,但就这一个有碍观瞻的借口,就能抹杀他十年来的赫赫战功!
戚戎体力见底,脚步沉重,最后,两个人都倒在宫墙边,谁都爬不起来了。
戚戎从怀里掏出一条旧皮鞭:“无衣,我将鞭子取来了,还给你。”
宴徽咳着血,挣扎着将戚戎搂进怀里,眼里满是泪水:“你终于记得还我了。”
“别再……弄丢了……”
宴徽将鞭子好好地收进怀里,戚戎就躺在他的腿上,听他说着:“我幼年被虏,挨那一刀挺过来了……关山被围,我从尸山血海里逃出,东下瀚海,汹涌波涛没能将我吞没,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我虽是阉人,亦有志向,只是没想到…….哈哈哈哈……”
“没想到……没能血祭边关,却死于天恩圣意……”
“哈哈哈哈……”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空阔的廊上,戚戎笑声渐渐淡去,疲惫地靠在宴徽怀里,闭上双眼。
“同泽,”宴徽咽了咽口水,如今,他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我爱你……”
戚戎合上双眼,清泪从眼角滑落,他想回应,但……
宴徽感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弱了下去,最后连一点反应都没了,他心一惊,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毛毛地冒了出来。
“同泽……同泽你醒醒……不能睡……不可以睡……”宴徽声音带了哭腔,他忙扒开戚戎的衣裳,这才发现他胸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心脉断了!
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竟然没发现!
那……那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不……不要,同泽你醒醒,我再也不拒绝你了,只要你能醒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你……求你不要走……你这个混蛋,我们不是说好了一道回泠州……”
天色渐亮,春冰消融,这是新年的第一场春雨,雾雨朦胧。
马蹄声传来,宴徽泪眼望去,那是火红的赤骥。马蹄踏着晶莹的水花,红梅踏着冰晶绽开。
鸣驺辞凤苑,赤骥最承恩。
这匹老马年迈,被宴徽好好的养在宫中,这马通灵,好似知道主人有危险,突然挣脱缰绳跑出马厩。
宴徽用他瘦小的身躯,扛起戚戎逐渐冰冷的躯体:“同泽……我带你回家……”
老马识途。
东都容不下戚同泽,世上也再无宴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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