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侯友章回到宅中。
孤月紧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拔刀应对侯友章。
玄萧见侯友章回来,示意孤月退下,孤月犹豫再三,终还是走到门外,将门关了起来。
“查到什么没?”玄萧问。
侯友章答:“属下在钟楼蹲守,遇到先前那妇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于是属下便一路跟随她去到废港,那里没有守卫,我还在那附近发现了炭渣。”
“那妇人有问题,老夫已经知道了。”玄萧在拿到账册时,便已经确定那妇人有问题,侯友章再将他已经知晓的事说一遍,显得很是无能。
不过此时此刻,这无能的话到了生了疑的玄萧耳朵里,倒更像是刻意隐瞒,以无能的一面去掩盖背叛,确实是个好法子。
“属下……属下猜测,池彦手上应当没有硬木,他意图也并非只在谋区区九牧。”侯友章瞧不透玄萧的心思,不由得有些紧张。
玄萧许久没有回答,只把茶水吹了一下又一下,眼睛瞧着茶杯,眼神由愤怒转向迷茫,又恢复清明,似是在回忆什么。
茶快凉时,他才开口:“天璇交于你多久了?”
“大人,十多年了。”
“所以你连城中忽然多出个人都没查出来么?你可知,半个月,颐凉城还没那个妇人?”玄萧说这话时,意味不明。
“大……大人,属下、属下失职,确实没有查出,请大人责罚。”侯友章当即跪下。
“你知道,覃良今日说了些什么吗?”玄萧没让侯友章起,却也没有说要罚,反倒提起覃良。
跪在地上的侯友章眼皮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由心而生。
玄萧见侯友章一言不发,本来要说的话也尽泄了去,没有继续说的**,他疲惫的抬手:“下去吧,明日叫他来见老夫,老夫有话要问他。”
第二日巳时过,玄萧悠然来到会客厅,沈无厌已经等候在此了。
“大人好瞌睡。”沈无厌一来,开口就是一句调侃。
玄萧身子骨被毒伤糟践坏了,自然睡得多,他也回了沈无厌一句:“你这年纪精力正旺,老夫自是比不得。”说罢,他拄着拐杖缓步上了一级台阶。
坐定后,沈无厌开始说正事:“大人,在下掌沈氏,没有些许手腕,也无法稳坐那位置多年,我既来,自然是看重能与大人长此往来的。”
玄萧觉着沈无厌话里有话,本来昨日还在想着弃卒保帅,今日的话里却多了些许底气。
“公子想要什么?”
“在下想买断皇宫的供砖。”
“就这些?”玄萧眯了眯眼,微垂着的眼角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错觉。
“当然不止,在下昨日回到府中,终究还是割舍不下血脉亲情,沈家不能倒,否则在下也不敢保证,九牧不会再重出个更难对付的沈家。”沈无厌与昨日判若两人。
或许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与玄萧见到他的第一面一样。
“你要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秘库之事?”
“秘库内容,在下会如数归还,还请大人,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了这话,玄萧在心底冷笑,这沈无厌确实是个会打算盘的,想以主动将库银归还来息事宁人。若此事传出,将来若家家都贪,东窗事发,全都将拿到还回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也太便宜了些。
不过玄萧没有发作,他气定神闲,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俨然一副见财忘义的奸臣嘴脸:“你要的太多,老夫很难办。”
“大人要多少银子?”
这时,家仆将沏好的茶水奉上,玄萧开始悠哉吹起茶水来,过了小会儿,他道:“这不是银子的事,你昨日来与老夫说得话,老夫听进去了。”
沈无厌一惊,玄萧莫非还是没放弃要沈家亡的打算,他忙道:“大人要除我沈家,是为陛下心安吧?”
玄萧没有否认,就听沈无厌继续:“大人要九牧万亩良田,要安圣心,这代价,太大,如若大人肯做保,在下愿助大人找出当年栽赃大人的幕后黑手,也可以帮大人除掉池彦,向陛下邀功。”
沈无厌昨日回府,仔细想了想昨日的话,玄萧看似冠冕堂皇,一心为民,可事实上未必如此。玄萧推举沈允,便是寻了先捧再杀的意思,显然不是为钱财,既然不是因利欲而来,便是因权欲而谋。
他听闻玄萧重新得用,料定玄萧定是想方设法稳固自己的地位,博取陛下信任的,最好的法子便是帮皇帝除掉世家的威胁,因此玄萧挑了九牧下手。对这种就算冒死也要重回朝堂的人来说,就算自己拿出所有的钱财,也抵不上一个“权”字来的诱惑大。
果然,玄萧看起来有些心动了。
“大人,覃良求见,他说他想清楚了,决定将知道的都告诉您。”孤月忽然出现,打破此间微妙的平衡。
覃良几步进来,朝玄萧行礼:“大人,在下愿将自己所知坦诚相告。”
玄萧示意覃良进来,将目光投向沈无厌。
沈无厌有所意会,当即起身回避,而后厅内就只剩玄萧与覃良二人。
覃良站在阶下,许久没有后文,纵是他昨日已经决定说出,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
“说你愿意说的,你若当下不肯说,想给自己谋一条退路,老夫也能理解。”玄萧看出覃良的纠结。
“大人问哪一件?或许我可以先将其他说了。”
“眼下最急的。”
这一句话出来,覃良思考了几秒,道:“宫里派来的人迟迟接不到小殿下,这事与我背后的人并无关系,但池彦却是在意得很。”
玄萧也是刚刚得知小殿下如今寄住在沈家的,他也知道池彦找小殿下的目的。
“他与你背后的人有交集么?”
“关系不浅。”覃良答。
这点不难猜测,毕竟覃良背后之人洞悉他的举动,而池彦也一再对自己起疑,且先前还用逆命阁的传讯使对付自己。
“那当年清谈会的事,你所知多少?巫铭一介江湖人,不当知道太多官场事。”
“巫少侠确实是被人利用,利用者有一层身份与翰林院有关,今日我既来见大人,便是决定要将我所知全然向告……”
覃良还未接下文,屋瓦忽然塌陷,几片碎瓦直接砸在玄萧脚前,同瓦片一道落下的,还有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手持一把短匕,直直朝覃良脖颈划去……
这事发生得极快,只在瞬息之间,玄萧堪堪反应过来,赶忙起身,却也因为起身过猛站不稳而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大人……”孤月冲进屋,就瞧见一道黑色的身影跳窗而出。
孤月望向玄萧。
“老夫无事,去捉刺客!”玄萧喊道。
“该死!”孤月暗骂一声,便追着刺客夺窗而出。
“泉山清谈,诱巫铭写下檄文的,究竟是谁……”玄萧心急,几乎是失了一贯的体面,跪蹭着地爬向覃良:“是谁!”
覃良被割了喉管,鲜血汩汩冒着,说不出一个音来,他一手捂着喉咙,用另一只也满是鲜血的手,艰难地在地上划过短短的,微微歪斜的一划,随后便彻底失了生机,倒在地上。
玄萧望着覃良指边歪斜的一笔,眼白泛起血丝,似是被气急,闷咳一声,眼前瞬间漆黑成了一片,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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