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甚至连倒地的王志都一时忘记了疼痛，什么叫玩具？王志的腿，是这个弱不禁风的保安怀里的布娃娃做的？
当然，疼痛是不会消失的，没多久，王志痛苦的吸气声便再次响起，他的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痛苦地蜷缩在娱乐室的门口，创口仍然在流血，而其他人不知是因为呆愣还是冷漠，都并未理会他分毫。
谢妄对这批志愿者的沉默寡言已经习以为常，他压根也不在意怀中的孩子是否赢得了他们的谅解，只是微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志仍在流血的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志这次要完的时候，谢妄语调温温沉沉地开口，声音清浅，带着些安抚性的意味，“不处理一下吗？创面平整，或许还有修好的可能。”
王志抬眸看向微微低着头的谢妄，眼睛发亮，他甚至忽略了谢妄口中的“修好”是什么意思，只一心关注着那个可能性，“你说的是真的吗？”
谢妄点了点头，压着眸子略想了想，其中有着恰到好处的苦恼，“张医生似乎能应付这种小事故，我想想，下午的时候她会来给孩子们体检，你可以到时候求助她。”
王志连连点头，敛下的眸中暗色涌动，还没盘算完毕，就听谢妄遗憾地开口：“真可惜，现在张医生也修不好了。”
王志猛地看过去，就看见在左一的脚边，他的断腿从里向外刺出许多大大小小的血刺，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刺猬，这样一只腿，显然已经接不回去了。
王志怒上心头，咬牙喊道：“你想死是不是？！想让我死，我死也要拉你垫背！”说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劲，竟伸手扯住了左一的衣服将他一把拽到了地上。
“一起死吧。”王志用手扼着左一的脖颈，目眦欲裂，青筋暴起。
左一因为呼吸困难憋得面容通红，双手掰着王志的胳膊，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你不能杀我，新手探险者之间不能相互攻击。”
“开始了，开始了，熟悉的互相残杀环节。”
“啧，没意思，难道这又会是个新人全军覆灭的小世界？”
“真耐不住性子，也不想想把人都干掉自己能不能单枪匹马地完成剩下的任务。”
“嗐，新人的通病呗。”
此时，谢妄正盯着王志已经变成刺猬的那只断腿瞧，眉头微蹙着，似乎是有些不解。左一口中的“新手探险者”在谢妄的耳中被自动替换成了“我们”。
“话说，这npc在看啥呢？他都盯多久了？没人觉得他不对劲吗？”
“npc对劲才有鬼好吧？关心一个npc干什么？”
“咳，虽然是个npc，但他好看啊。”
“无力反驳，一个npc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王志仍然掐着左一的脖子，但却保持着足够让左一有窒息感却不会让他死的力道，显然左一的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他冷着面容，怒气难消。
“你冷静一下，npc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他万一是想把你骗到那个什么张医生那里呢？你一条腿断了也没什么，尽快止血就是，走路不方便我去给你找拐，或者干脆我扶着你走，只要能出去，你的腿自然就好了。”左一艰难地说着，看向王志的目光格外真诚。
王志微微眯了眯眸子，事实上，失血过多让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当务之急，确实是尽快止血。王志犹豫了，缓缓松开了掐着左一脖子的手。
然而王志没注意的是，断腿处流出的血聚成的血泊也在生出尖利的血刺，一直延伸到他这里。等到王志察觉到一阵刺痛的时候，左一已经猛地将他推开了。
下一秒，王志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由血刺组成的血茧，隐约间还能在血刺的缝隙里看到他瞪大的眼睛和千疮百孔的皮肤，模样很是可怖。
左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难看的嘀咕，“浪费了一张技能卡，真是倒霉。”
“哦嚯，不错啊这个新人。”
“还是太冒进了，新手礼包就这么用了，可惜。”
“等等，那个npc又在干什么？”
就在王志和左一你死我活的时候，谢妄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长长的布条，正在往那只长出一堆血刺的断腿上绑。哦，细看一下，那布条的来源是他手中的布娃娃的衣服。
谢妄刚刚在断腿上系好结，就察觉到了左一的视线，他当即微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左一，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意，接着用他那温和又磁性的声音一本正经地开口问道：“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左一还没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一听谢妄的话嘴角都抽了抽，他讷讷地回道：“可……可以。”
谢妄嘴角的笑容加深了许多，他站起身，一手拎着那布条的一头，一手抱着那个布娃娃，温声又道：“非常感谢，这孩子我就先带走了，他太调皮了，你们恐怕应付不了。”
“多……多谢。”左一略微有些尴尬地应道，这npc这么坦然温和，像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一样，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谢妄笑着浅浅一颔首，转身离开了，布条另一端绑着的断腿被他拖行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看起来莫名有种恐怖片的即视感，然而他的背影却能看出明显的喜悦来。
没多久，走廊的末端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唱，没有歌词，不成曲调，但昭示着声音的主人心情正佳。
“这是要干嘛啊？我怎么没看懂呢？”
“谁又看懂了呢……只能说这npc太有主观能动性了，我们方块世界里的npc都非常智能嘛。”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单纯的变态呢？”
“草，莫名好合理。”
左一下意识盯着谢妄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收回视线看向已经在娱乐室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对于左一的目光明显带着闪躲，左一嗤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走了进去。
娱乐室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窗帘都拉着，完全看不出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先进去的几个人也不敢冒然探索，而是一直盯着刚刚门外的情况。
所有活着的人都进入娱乐室之后，娱乐室的门自动便关上了，紧接着头顶的灯亮了，将室内的情形都显露了出来。
在几个人的对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小椅子，上面坐着的是一个个布娃娃，和谢妄先前抱起的那个差不多，它们每一个都长得不太一样，但总的来说，它们看起来都很怪异，尤其是上面的纽扣眼睛，散发着浓浓的邪恶气息。
布娃娃对面的墙上，挂着一面非常大的镜子，将布娃娃和几个新手探险者都纳入其中。
“呵呵呵呵呵……”
娱乐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孩童的笑声，这笑声有男有女，但都十分机械，听不出多少真实的喜悦。不过，孩子们切切实实地笑着，仿佛这些人踏进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人发笑了。
莫名的，娱乐室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明明亮堂堂的，却让人觉得格外阴森。
“？？？怎么回事？刚刚那看得好好的，为啥突然切画面了啊？这是什么鬼视角？”
直播间的屏幕上，整个视角像是仰躺在那里，面前是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整个房间很是昏暗，看久了还有种整个天花板正在朝着自己压过来的感觉。
“该说不愧是bug直播间吗？体验好差。”
“不是，你们要不再仔细看看？”
“那是……手？”
是的，在屏幕的一角，能够看到一只手，那只手正按在桌案上，手指纤长，指节分明。没多久，那只手的主人出现在了直播间观众的视野当中，谢妄。
“npc？他要干什么？”
谢妄正眉眼含笑，看着桌案上放着的东西，按照先前的情况来推测，应该就是那只长满血刺的断腿。
就在直播间零星的几个观众被这双含笑的漂亮眼睛晃了神的时候，突兀地，屏幕上出现了一双纽扣眼，一黑一红，其中流动着浅浅的光，仿佛会呼吸一样，细看时只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啊——！”
“什么替身攻击？！太过分了！”
“咳咳，仔细看看，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纽扣眼的布娃娃后退了些，重新将谢妄在镜头里露了出来，然后冲着谢妄歪了歪脑袋，竟真有些萌态。
“会动！它会动！”
“这不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事情吗？”
“可是刚刚npc把它抱起来的时候就和普通的布娃娃没有什么区别啊。”
“说起来，你们有谁注意到刚刚这断腿被切的时候，布娃娃是怎么出现的吗？”
“没有……”
谢妄伸手摸了摸布娃娃的脑袋，语调温和地开口：“喜欢吗？”
布娃娃乖乖地点了点头，方才的乖戾和诡异都不见踪影，全然无害似的。
“喜欢就好。”谢妄嗓音带笑。
“呃……所以，现在是亲子时间？”
“我想看另一边什么情况。”
“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谢妄缓声道，语调有些散漫，“你在这里乖一点。”
布娃娃再次点了点头。
镜头里，谢妄打开门走了出去，布娃娃距离镜头越来越近，那一黑一红的两只纽扣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红光，伴随着类似咀嚼的咕哝声，直至红光彻底将镜头吞没，一切归于无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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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谢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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