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最后一点混沌被驱散，温乐然的大脑终于开始飞速运转。
好像确实是他主动提出要见施渐宁的没错。
可要不是网上各种动静有些吓人，要不是重鸣旗下的喜慧运动突然给节目追加投资，要不是他的跟拍导演突然被换，要不是关跃突然跑节目组里探班，最后还一脸意味深长地问他有没有什么“需求”……
温乐然发誓，地球毁灭他也不会主动来找施渐宁。
多见一面，就多一分被大BOSS强制爱的危险，他又不傻！
“所以，你要见我，然后呢？”危险的大BOSS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温乐然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他好像又误会了什么。
施渐宁目光如有实质地悬在他身上，温乐然下意识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我以为……是你要见我。”
施渐宁默了一秒：“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
温乐然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半晌，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关跃去探班了。”
施渐宁没应声，只是空气又分明地停滞了一瞬。
温乐然认命地又放下手，对上施渐宁双眼，看到了里面清晰的无语。
他破罐子破摔：“他一直不走，完了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别的需求。”
这很难让人不脑补啊！
施渐宁终于“呵”地笑了声。
“你是我的合法伴侣，我的助理到你工作的节目组探班，不合理吗？”
“……合理。”
就是太合理了，显得不太正常。
毕竟他们只是协议关系下的“合法伴侣”，这些操作完全没必要。
施渐宁的视线却始终没有挪开。
温乐然脚趾抠了半天的地，才听他再次开口：“你以为我要见你，所以你来了。那么，然后呢？”
男人的语气很平静，最后三个字却微妙地轻了一分，莫名多了点说不出的暧昧。
温乐然背脊瞬间一凉。
下一秒，施渐宁往他的方向探了探身：“你既然来了，不做点什么吗？”
温乐然这下真坐不住了，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脑海里只剩下刷屏的“救救我”。
施渐宁似乎觉得这反应很有趣，居然挪了挪身子，又往温乐然这边凑近了点：“你来之前，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我没有，你别过来！”温乐然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施渐宁停住了动作。
男人眸光微冷，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温乐然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僵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救命……
终于，在让人头皮发麻的气氛中，施渐宁哼笑一声又重新坐了回去，只是摸出了那久违的驼骨手串，又慢悠悠地按亮手机，没再理他。
温乐然胆战心惊地等了会，确定施渐宁似乎已经全身心投入手机，才小心地站了起来：“既然是误会，那我就不打扰……”
“坐回去。”带着凉意的三个字打断了他的话。
好的QAQ
温乐然又默默坐了回去，半晌见没动静，才偷偷撩起眼看向施渐宁。
施渐宁依旧垂眼看手机，一手不轻不重地盘玩着手串，让人辨不出情绪，又格外心惊。
他是不是把人惹怒了？
大佬生气的话……会直接跟他离婚吗？
如果是这样，那敢情好！
可本能地，温乐然想起了小说的内容。
小说里，施渐宁一旦生气，好像都不会轻易放过让他生气的人。
某个在宴会上反复戳他痛处的老板，最后公司被重鸣业内封杀导致直接破产；某位帮他二叔做事的股东最后被活活封进油罐里闷死；那位一直在施渐宁雷区上蹦跶的堂弟最后更是……
温乐然不由自主抖了抖，叫停自己的脑子。
施渐宁却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
温乐然迅速坐直，回了他一个特别乖巧的笑容。
施渐宁眉尖又挑了挑。
温乐然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门外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施渐宁毫不意外地收回视线，应声：“进来吧。”
片刻后，房门被人打开。两名服务生推着个餐车走了进来，动作利索地把东西往餐桌上摆好。
“先生，您的点餐都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等两人离开，施渐宁又盘了一圈珠子才收起手机，往餐桌走去。
温乐然巴巴看着，却不料施渐宁突然回头，两人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对上了眼。
温乐然条件反射地转开视线。
“过来。”施渐宁开口。
温乐然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挪过去。
施渐宁随手指了个餐椅：“坐。”
温乐然乖乖坐好。
施渐宁就在他旁边半靠着餐桌，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拿起枚餐刀，往他面前一递。
温乐然脱口而出：“对不起我错了！”
递餐刀的动作微顿，而后，施渐宁慢悠悠地把餐刀收了回去，重新摆到原位上。
“你很怕我。”
男人的语气很肯定，像是作出某种推理的结论。
温乐然心虚否认：“我没有。”
施渐宁哼笑一声，把餐具都拿了起来，再次递给他。
“还没吃晚饭吧？”
温乐然怔了怔，看那握着餐具的手又往前送了送，才终于回味过来。
桌子上是一人份的餐食。
蘑菇汤，小面包，鸡肉沙拉，蔬菜汁。
明显是给身为艺人的他准备。
“我刚问关跃，他说你没吃饭就过来了。”等他接了刀叉，施渐宁随意拉开一张餐椅坐下，“时间不早，随便吃点吧。”
看着蘑菇汤上冒出的热气，温乐然承认，他确实饿了。
直到他就着面包把蘑菇汤喝了大半，施渐宁才再次开口：“刚才我给你递餐刀，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温乐然：“……没以为。”
就是，应该没几个人在看到连环凶杀案大BOSS举刀对着自己时能不害怕。
施渐宁看起来就没信，他想了想，又说：“我靠近你的时候，你都会下意识往后躲，刚才说的是……‘别过来’？”
温乐然握着刀叉，最后认真地反驳：“你听错了。”
施渐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让关跃去探班时顺便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却以为我是在暗示你来找我，为什么？我相信关跃，他不至于作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行为。”
温乐然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关跃当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得不承认，关跃当时的表情，也可能只是在听说他没有任何需求后，没掩饰好那点“意外”。
没等到回答，施渐宁也不在意，他就像是在做什么推理游戏，玩得津津有味，漫不经心地盘玩着手串。
“我记得，当初在云海酒店，我误以为你是私生粉把你摁倒时，你说的是，‘别杀我’。”
求别提。
温乐然觉得沙拉都吃不下去了。
“所以，你怕我。”施渐宁却不肯放过他，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而且不是普通的害怕，你觉得我会伤害你。”
分析到这里，施渐宁终于不解地蹙起眉头：“为什么？”
如有实质的视线刺得人难受，温乐然停住动作，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因为我知道你将来要搞个大的。
施渐宁却还在追问：“我做过什么让你害怕的事吗？”
温乐然一时无语。
您做过的让人害怕的事还少吗？！
带他去见施老爷子之前的警告，见完家长后的恐吓，故意放任热搜逼他履行协议，一言不合就飙车，家里厕所还藏着血衣，最近几天的事更不用说……
想到这，温乐然却突然一怔。
如果撇除那件可疑的衣服，细想下来，施渐宁好像确实没做过什么特别吓人的事。
言语上的警告虽然气势惊人，但实际上并没什么杀伤力。大部分的恐惧是源于他自己对于话语背后暗示的揣测。
非要说的话，如果不去细想，施渐宁的警告甚至算得上语气温和，还不如他那位前经纪人强势。
目前为止，施渐宁做过最让人害怕的事，可能就是带着他山路飙车。
可也是压着限速的极限，遵纪守法得很。
“嗯？”迟迟没得到回应，施渐宁发出个长长地鼻音。
温乐然几乎本能地绷直了身，但这次他很快反应过来。
“……对不起。”
道歉的话说出口后，心里的想法也越发清晰。
温乐然突然意识到，在施渐宁还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他这样的戒备和恐惧好像……挺伤人的。
“为什么道歉？”施渐宁的声音透着凉意。
温乐然默默把餐叉捞起来，握在手心。
虽然但是，大佬真的很吓人QAQ
退一万步说，这位可是轻易就能大热综艺的工作人员滚蛋，热搜说撤就撤，说上就上，随时能让当红主持从此退圈的大BOSS啊。
他温乐然只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十八线。
害怕有什么不对！
“发什么呆，继续吃你的。”
温乐然怔了怔，动作僵硬地转了转餐叉，默默往沙拉盘子里戳了戳。
心里的恐惧似乎又一点点退却。
这个人好像确实没那么可怕。
他自己都忘了晚饭这一茬，应酬了一晚上的施渐宁却能顾及。
还有那枚现在压在他口袋里的铜钱。
其实想想就知道，搞卫生的阿姨哪有无缘无故去翻下水道的。那时他都放弃了，施渐宁却帮他找到了。
温乐然忍不住想，哪怕这个人最终真要成为一个冷酷的连环杀人犯，可至少到此刻为止，他还只是个普通人。
“我能不能……”他挣扎了很久，终于开口，“再要一个鲜奶布丁？”
施渐宁沉默了将近十秒，掏出了手机。
温乐然忍不住笑了，莫名松了口气。
“谢谢施先生！”
施渐宁朝他挑起眉头。
温乐然自动给他脑补了一段，瞬间意会，改口：“谢谢宁哥。”
毕竟平日养成习惯，才不容易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施渐宁很满意。
温乐然也终于可以安心吃草了。
但脑子太闲，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的事。
看施渐宁无所事事地在那盘手串，画面实在让人心惊，温乐然忍不住问：“宁哥，之前那个热搜……是你撤的吗？”
“抢资源那个？”
就这反应速度，答案已经很明显。
可温乐然没想到，施渐宁居然否认了。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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