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帘青:“是吗?我可没看见。”
郁帘青当然知道这不是他们采的,此时只不过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摸了摸几乎已经被削成一根石柱的天生石丛,义正辞严道:“这上面的天生石全是外力挖掘后留下的断口,不是你们采的,难道是它自己断的啊?”
话说到此,祝掌门要是再不明白郁帘青这是在找茬,那就可以一头撞死在这山壁上了。
他从开采天生石的激动中冷静下来,飞快瞄了一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怂成鹌鹑的大弟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好……好像是昨晚封洞时,弟子们下手略、略重了点。”
祝掌门屈辱地背起了这口黑锅,迟疑试探道:“那就请郁掌门,稍微示下一下?”
这边郁帘青露出一个熟悉又和善的笑容:“好说,好说。”
-
这天,温泉山庄的众人发现,一向不会错过哪怕一顿饭食的掌门,早上竟然没有去食堂。
饭点过了许久,掌门才不知从哪里悠悠回转,身后跟着神色正常的祝掌门,和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的筑宗大师兄。
三人也没去吃饭,而是一起去找了前台管账目的白师姐。
一番交谈之后,大师姐的脸色好像也同大师兄那样,变得不太好看了起来。
相比之下,掌门本人倒是一脸春风得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过这些与温泉山庄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后来食堂吃饭时,同样面色有异的人就只有坐着各种大师兄大师姐那一桌。
神仙的烦恼,就不是他们凡人应该操心的了。
食堂内依旧其乐融融。
因为有了新的产业,山庄内一些琐事,例如护理家具啦、修缮温泉引水管啦之类的工作,都被暂且搁置了下来。
副业是维修工的筑宗弟子们倾巢而出,全都投入到了无限的激情挖矿中去。
反正晚上时郁帘青随口问了问唯一出席晚饭的筑宗弟子班辙,他说他们的支路矿线似乎已经挖了三百来条了。
这方面的知识郁帘青不太懂,但是大为震撼。
也就是说,现在掀开那座山头,底下应该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曲里拐弯的矿道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都是能赚钱的产业嘛。
郁帘青状似无意地朝钟离砚的空座位瞟了一眼,然后美滋滋地开始吃晚饭。
刚扒两口,食堂外忽然有人喧哗:“郁掌门,我给你抓了个贼人!”
郁帘青吸溜着面条抬起头,看见瞿荣正好踏进门槛。
他一手抱着祝松竹,另一只手牵着只藤条,后面还遛狗一样串着个被树藤捆住的人。
进了屋,捆着人的树藤便重新化为一只木簪,脱开瞿荣的手,簪回祝松竹的脑袋上。
后者从瞿荣的怀里跳出来,啪嗒啪嗒往郁帘青的方向扑。
瞿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色,拖腔拖调地说道:“今天我带祝大小姐出门玩,回来的时候就见这贼人鬼鬼祟祟地在庄子外转悠,就把他给你绑回来了。”
陌生人叹道:“唉,之前就已说过,我并非贼人——”
瞿荣抱着手臂冷哼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郁帘青随手握着白露浓的鹿角,读了读树藤传来的监控画面。
实际情况竟跟瞿荣的说法大差不差,两人游玩回转,碰见了行事鬼祟的这个男人,区别只是——
陌生人同之前一样开口向瞿荣解释:“我真的并非贼人,乃是阵宗首席亓真,为投奔陋室宗而来贵宝地。”
瞿荣蛮横道:“你说你是就是了?”
亓真:“……”
郁帘青:“咦?阵宗大师兄?”
亓真抬头向郁帘青的方向望了望,微理衣襟遥遥冲他一礼:“正是亓某。”
要说起来,这次开发天生石矿的任务奖励确实是这个。
郁帘青翻着系统栏纳闷道:“真是你?没收到提示啊?”
“哦哦!”亓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嘟囔一句,“忘记还需要确认收货。”
郁帘青:“?”
只听脑内系统“叮”地一声,显示任务奖励已经送达。
郁帘青:“…………”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招呼道:“那什么,亓师兄远道而来累了吧,快坐下一起吃点。”
亓真又冲他一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旁桌的侍者很有眼色地给拉去一只凳子,又为亓真摆好一副新碗筷。
紧接着,众人眼睁睁看着新来的阵宗大师兄目不斜视地路过掌门,径直走向邻桌。
山庄吃饭不讲究一起吃一起走,这桌的几个侍者早早吃完走了。
亓真一屁|股坐在空出的凳子上,眯着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如花似玉的漂亮侍者,有点不确定地开口:“掌门似乎……与介绍图样上长得略有不同。”
郁帘青:“……”
众人:“…………”
那名小侍者吓得花容失色:“我、我不是掌门啊!”
郁帘青在他背后冷漠道:“我才是。”
亓真倏地转过头:“啊?”
郁帘青从这样近的距离与他对视,才发现这人双眼灰蒙蒙的,如掩着一层模糊雾气,看人的目光十分茫然。
不能说是瞎,似乎……与高度近视十分相似。
亓真起身换到他们的圆桌,脸上并不见什么赧色,似乎对自己弄错人这种事已经很习惯了。
“抱歉,早年间寻龙点穴看坏了眼睛。”他冲郁帘青礼了礼,微微自嘲道,“白日里略好一些,晚上便是个半瞎子。”
郁帘青回想起监控里这人种种奇怪鬼祟的行为,可能只是因为……他看不清路。
多柔弱啊,郁帘青瞬间就怜爱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安慰亓真,“我们这里医、药、食宗的首席都有,亓师兄的眼睛肯定能被治好的!”
亓真摇了下头,缓缓说道:“真龙之穴,哪是我等凡人可以窥伺,只是半瞎就已经是我命硬了。”
郁帘青没由来地怔愣一瞬,还不知如何开口,那边亓真已经褪去怅然,重新换上一副兴奋的神色。
亓真道:“说起来,我进山时发现此处风水极好,聚灵旺气,再布上几处风水阵再适宜不过了!”
“好好好!”
郁帘青立刻也兴奋起来,忙不迭点头:“其他都是次要的,主要是聚财阵得多摆几个啊!”
亓真愣愣道:“哦、哦,好的。”
“而且宗门现在还并未设下护山大阵,往后混沌入侵必将十分凶险。”亓真建议,“还是要早做打算。”
郁帘青自然满口答应:“都行都行,亓师兄自己做主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亓真矜持地摇了下头:“只需掌门首肯便可,其余不缺什么。”
两人交谈甚欢,郁帘青也觉得这张新卡说话有张有弛,态度亲切却不过分亲密,似是十分好相与,至少从第一印象来说比那姐弟俩强多了。
但郁帘青也习惯了这群犊子初见一套,床上又一套。温泽一开始也是翩翩君子的模样,不也第一天晚上就来爬他的床了吗?
想罢,郁帘青又有点蔫了。
大概是郁帘青偏心的安排又让这群天卡们有了危机感,一时间同仇敌忾,一致对抗钟离砚,便对新来的后宫姐妹——啊不是,是新来的师弟抒发起了同门情谊。
大家姐姐妹妹一家亲,作为新人,今晚众人当然是把这个和掌门同房睡觉的机会让给了亓真。
令人意外的是,就连走错桌认错人都丝毫不觉尴尬的亓真,此时脸上竟露出些许赧色。
“我……亓某家中已有道侣,我俩感情甚笃,不适宜……再与其他人同房而寝。”亓真不好意思地说,“房间一时收拾不出也无碍,我在外寻龙点穴,常年露宿荒野,早已习惯,能在小亭中有床薄被已是条件极好了。”
郁帘青:“?”
他抬起头,用一种渴盼的目光缓缓朝亓真看了过去。
其他人心中警铃大作,姐妹情瞬间消失无踪,冲上去把亓真拿下。
“不行!你必须要同!以退为进这招我们这儿已经有人在用了!”众人恶狠狠地说。
亓真被他们七手八脚地制住也不反抗,只是好脾气地继续说:“我真的不——”
白露浓冷不丁打断他:“尔与掌门同为男子,又无嫌可避,有甚不适宜?”
亓真面色微红:“我道侣他……亦为男子。”
众人:“!”
郁帘青:“!!!”
他瞳孔震颤,全身僵硬,稳坐在凳子上缓缓缩了回去。
其他人见状心中狂喜。
亲亲姐妹只是表面关系,他们毕竟还是存在竞争的,抱团踢走钟离砚以后,其他威胁自然是越少越好。
众人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是男的那不是更好了吗!”
能被郁帘青躲避厌弃,以后肯定爬不上掌门的床了!
不明所以的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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