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寒潭寺不思、不量

陈子期清楚的记得,寒潭寺的主持俞青大和尚把自己带进寺里,给自己找了一间房子,吃了顿美美的斋饭。第二天,俞青主持就吩咐经书院里的执事延青,让延青把陈子期带在身边,教他纲常伦理、诗书经画、参禅打坐、健体强身术等等。并给他法名不思。而陈子期的名字也改成了陈不思。陈不思是陈子期,陈子期也是陈不思,无需剃度,无需循规参禅悟道,只是偶尔抄写经书,熟悉经书论理。

就这样过了整整八年,陈子期已经长大,已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娇小瘦弱的陈子期了。

“不思,该抄写经书了,今天抄的是《法华经》抄不完延青执事就该罚你了,许是又让你一天吃不得饭。”不量是年长陈不思的一个寒潭寺正常出家的和尚,这一日他起的早,就往陈不思的房间走去,因为按惯例,他知道,陈不思这时候还在睡懒觉。

“在抄呢,在抄呢”陈不思脸也没有洗,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整理,就匆匆忙忙的爬起来,还一边抄一边念道,“即升虚空。高七多罗树,而曰佛言。世尊,此我二子、已作佛事,以神通变化、转我邪心,令得安住于佛法中,得见世尊。此二子者,皆我善知识,为欲发起宿世善根,饶益我故,来生我家。”

不量进来似乎看出了端倪,“不思,你这是刚睡醒呢?还是一夜没睡呢?还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脸花了没有?哈哈。”陈不思慌忙放下经书和笔墨,把衣服裹在身上,这就跑下床去,拿了铜镜去照,“还好还好,还是那个陈不思。”一边说一边点头,貌似对自己的容颜还算满意。

“不量师长,延青执事派你来盯着我的吗?”陈不思走过去拿起抄写的经书,“喏,马上结束,看吧,抄的进度可以吧。”不量看了一眼,最后几段有种草草收笔的感觉,“不思啊不思,好好的《法华经》怎么看起来就有一种行书的感觉呢?”不量望着陈不思嘴角上扬着。

“不量师长莫笑,延青执事只教你来盯着我抄写,又没有非要管着我如此认真。况且经书有云,佛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执事他老人家能容得,能容得。”

“你呀,陈不思,现在却学会狡辩了?对了,不思,过几天就是正元节了,你今天还要去大殿吗?延青执事说了很多次了,让你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你可要记住了,免得再惹杀身之祸。”

“去啊,当然去的,放心吧不量师长,每次我都是躲在大殿后面偷偷的观望。”这陈不思几乎每天都会在同一时辰去大殿,因为他想他的爹娘,盼望能在寺院里看到爹娘陈午和尧娘。但是,时至今日,终究是没有看到他们过来祭拜,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怎样了?

“不思,你已经每天去看,看了整整八年了,今天就算了吧,等到正元节那天吧,那天大殿人必然很多,许是能见到熟悉的人。包括你的爹娘。”不量把陈不思抄写的经书放下。

“怎么了,不量师长,今天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平日里可不是这样讲的,每次可都是赶着我去大殿的。”陈不思说着,然后疑惑的看着不量。

“陈不思,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不量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陈不思。

“是什么日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忘了吗不思?”陈不思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不量接着说道,“今天即是你的生辰,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会鸡蛋里面挑骨头,索性就放过你了,我想今日延青执事也不会惩罚你。不思,倘若在外面,你们俗家人过的生辰是很体面的吧,我们僧人就只有大圣节和佛诞节,那也是很隆重的。”

陈不思说,“我在这寒潭寺已过了八次生辰了,延青执事只是每次加道餐,过得我也没心情。还是不过了吧?”

“怎么能不过呢?不思,别想那么多,我们现在反正也是没事做,就带你到大殿去看看,然后我们再去大殿后院的灶房去看看,去掌灶的师傅那里寻摸寻摸,看能不能搞点好吃的?”

陈不思一听也觉得反正闲来无事,就随了不量的意吧。然后他就寻些水来,把脸洗了,穿好衣服,和不量朝大殿那边走去。

今日来大殿上香的人的确不多,殿门外稀稀拉拉的几行人,大多是上了集市路过的人,有的竹篮里还提着青菜,有些提了肉食的,就把竹篮寄放在寺外,匆匆拜了拜就离开了。

“不思,看来不出所愿,见到熟悉的人的愿望又要落空了?”不量打量着来着的人,然后自己从后面走出来,到了殿前来。

来上香的人里有一对夫妇,六七十岁了,面容苍老,但是面带虔诚之心。老妇提着竹篮,竹篮里的是一篮子鸡蛋,然后老妇把竹篮递给了老伴,告诉他说,“今日我先进去上柱香,你先在寺外等着我,等到正元节的时候,我们一家就再来一次。”同行的老伯没有吭声,老妇就进了殿里。

等到老妇烧完香,默拜完毕,不量就随着老妇出来。到了寺外,不量对那老妇说道,“老妇人,我是这寒潭寺的一名僧人,寺里收养着一个遭难之人,今日是他生辰,我们寺里不准僧人吃蛋食,但是他未出家,我今日想在您这讨两个鸡蛋,给他过个生辰,您看可以吗?”

那老妇倒真是虔诚之人,说着就从竹篮里取出几个给他,不量说,“两个足矣,不多讨要,谢谢您老妇人,感念您的功德。”

随后,老妇人和她老伴就离开了。不量望着这对夫妇走远了,方才回到殿里来。这时的殿里已没有人来拜佛祖,不量拜了佛祖,就走到殿后去寻陈不思。那两个鸡蛋放在口袋里,也不让别人瞧见。

“不思,不思,你去哪了?”不量小声的说着。陈不思出了殿就在后面的院里走来走去,听见不量在叫他的名字,“不量师长,在殿外站着呢,别叫了。”“不思,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在殿后盯着?”

“盯什么啊?这个时候都没什么人,真的是无趣,就出来了。”

“我看你啊,心都乏了。”不量说道。

“看着大门就在眼前,却不敢出去,几步的路,就那么牢牢栓在此。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这命,真的是苦。”

不量听陈不思面露悲色,就安慰道,“不思,不思量,忆可忘。不要想那些悲伤的事情,听说延青执事近日里打听的远,倘若有好信,你大可不再受这圈牢之苦了。延青执事把这事时时牵挂于心的。”

“不量,你说,我爹娘还活着吗?为什么期间没有一点信?来这寒潭寺上香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一直不曾见着他们一面?”

“不思,新城地阔,寒潭寺只是一处民间的佛家之地,它小之又小,小到大多人都会忘却的地方。我觉得你的爹娘会好好的活着,因为他们不曾看到你死在何处,就会有信念,那种信念的支撑,足以让他们还在尘世留恋。”

“不量师长,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不想这些了,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变得只剩下信念了。走吧,我们去灶房,寻摸一番。找些吃的。”不量用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两个鸡蛋,害怕鸡蛋不小心被自己打烂了。

陈不思和不量一前一后来到寒潭寺后院的灶房,而此刻灶房掌事正好也在,正在灶台边上蒸笼,不量上前打开了看了看,是一些馒头,红薯,芋头等,然后趁着掌事不注意,从口袋里迅速的掏出鸡蛋放进蒸笼里。

不量对掌事说,“掌事师长,不知道延青执事有没有告诉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掌事把锅盖盖好了,然后看着陈不思,又看了一眼不量,说,“延青执事昨日有吩咐,今天是不思的生辰,所以,你们就放心吧,打饭的时候,我让僧人注意,多打些便是。”

陈不思走上前,说道,“那就先谢谢掌事师长了。”不量见着寻摸吃的愿望落空了,就对陈不思说,“不思,既如掌事师长所言,延青执事已经告知过了,那我们就离开吧?”陈不思其实这会儿也不太饿,离吃饭不过半个时辰,那索性就离开等着吧。

然后就随着不量走出灶房。不想这时候延青执事也刚好路过,看见了陈不思,“不思,那本《法华经》可就抄写完毕了?”陈不思见延青执事问自己,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已抄写至尾,再有一个章节就结束了,昨夜熬至三更时分,今日一早起来,浑身疲乏,就嚷着不量来寻吃的。”

“不思,不量,这就跟我回屋,我身边带了一本《梵网经》,需由你们抄写十遍,日后多加研习,拿着吧。”然后延青执事就把经书递给陈不思,陈不思接过经书,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然后故作要被压死的感觉,不量看了看陈不思,抿嘴笑了笑。

延青执事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有力,有种超脱物外的样子。

延青执事来到陈不思的屋里,看见桌子上陈不思的抄写的经书还在打开着,又看了一眼抄卷,没有说话。这时候,陈不思快步走到延青执事跟前赶紧把经书合上了。延青执事就恭恭敬敬的在陈不思床前坐了下来,“不思,自俞青主持把你交给我已多久了?”

陈不思说,“八年有余。”

“这八年的时光你可曾学到点什么?”延青执事发问道。

“回延青执事的话,习文练字,诗词阅读,经卷抄写,打坐参禅,都学得七七八八,收获不小。”

“那就好,这也不辜负俞青主持的所托,你我此一聚八年,也是缘分,我也晓得些其中缘由,所以不曾让你下山,今打听得新城如今世道尚太平,你的爹娘还在期盼自己的孩子归去。所以,过些时日,我就托人送你下山。”

陈不思一听延青执事说自己的爹娘还活着,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思,再过几日就是正元节了,正元节是新城民间比较隆重的节日,到时我托人捎信给你的爹娘,让他们来寒潭寺里上香,那个时候你就随着他们下山吧。”

陈不思真真切切的听着延青执事说着的每一个字,感觉像是做梦一般。不量也是为陈不思高兴,“不思,我就说吧,你爹娘根本不信自己的儿子已不在人世,都好好的活着呢,这下你们就可以相聚了,真是高兴啊。”

延青执事把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佛珠取下来,对陈不思说,“不思,这串佛珠我一直戴在身上已经几十年了,它陪伴了我半辈子,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已做我们八年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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