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隽出了校门就直接往季舒扬回家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在人群里搜寻对方的身影，但很可惜，路上的南中学子有很多，就是没有季舒扬。
“啧——”
举目四望，根本没瞧见书呆子，祁隽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句国粹脱口而出：“草！”
“祁哥，你搁这干嘛呢？”韩昊老远就看到了祁隽，见他在路口来回张望，颠颠地跑了过来。
祁隽闻言摇摇头，语气不耐：“没什么。”
“回家。”说着，他将手里拎着的包往肩上一搭，调转方向往回走。
韩昊见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面露关心：“祁哥，心情不好？”
祁隽哼了声，瞥了韩昊一眼：明知故问。
“哎——”韩昊读懂他的意思，有些讨好地笑了起来，“明天周六，带你去个地方玩。”
“玩？”祁隽闻言嗤笑了声，恨不得拿刀撬开韩昊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你哥我周一要当着全校师生面作检讨了，你还有心情玩？”
韩昊当然有心情玩了，只是他不能说。
“话不是这样说的。”韩昊将胳膊搭到祁隽肩膀上，一副哥两好的模样，“正是因为你即将受罚，所以我们得提前积蓄一点快乐值，这样你才能顺利挺过苦难是不是？”
祁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得好听，就是想玩又没人陪他一起而已。
“怎么样祁哥？”韩昊满怀期待，但祁隽还是接着拒绝。
“哎哟，祁哥，一起去呗。”
“祁哥~~~”韩昊见状抓着祁隽的胳膊开始摇晃。
见他撒娇，祁隽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甩开韩昊的手有些惊恐地搓了搓胳膊：“卧槽！你有病啊！”
“我靠！我跟你撒娇你说我有病？”韩昊也瞪大了眼，对好兄弟居然这么嫌弃自己感到不可置信。
“屁话，别人是撒娇，你他妈这是在老子头上撒野！谁让你发嗲的？！你想我揍你是不是？”祁隽说着，威胁地扬了扬拳头。
见到拳头，韩昊立刻老实了。只是等了会儿，他又不死心地继续劝道：“哎哟，祁哥，去呗。”
“好不容易有个新鲜地，马上你出国了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去吧去吧！”
“……”
韩昊跟个乌鸦似的在旁边一直聒噪，祁隽被他磨得没办法，勉强点点头：“到时候看。”
“行呗。”韩昊见他点头，赶紧抓住机会吹嘘起自己已经侦查好的地点。祁隽听得心不在焉，随意一瞥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书呆子？”祁隽皱眉，等他定睛再看却什么也没有。
“听说晚上还有节目表……哎？”韩昊正说得起劲，见祁隽突然停下脚步，他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面黑黢黢的街道上只有几个穿着南中校服的学生。
“怎么了祁哥？”
“没事。”祁隽收回视线，估摸着是自己看错了。
“哦~你听我接着跟你……”韩昊还要接着吹牛诱惑祁隽，却见他挑挑眉，笑得有点诡异。
“怎……怎么了？”韩昊被他看得一怔，讷讷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昊啊……”祁隽还是笑，“我记得你家好像是住在……”
“锦绣华府。”韩昊接道，等说完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查看四周，而后就是一句“草！”
“我怎么跟到这来了？！”韩昊这才发现自己跟在祁隽屁股后走了这么久，忙调转方向往回跑，“就这么说定了啊祁哥！明天早上九点校门口公交站见！”
好容易送走了韩昊这个聒噪精，祁隽收起笑意，再次看向对面街道。
真的看错了吗？
*
周六清晨，太阳才露面不久，季舒扬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书包坐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但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个提着篮子带着口袋，看样子应该是去城区菜市场买菜的。
季舒扬目不斜视地坐在单人座位上，兀自想事情。
昨天突然接到店里阿姨的电话，说他妈妈受伤了，季舒扬急得晚自习都没上，跟老师请了假就往医院跑。还好只是因为低血糖走路不稳扭伤了脚，没其他大问题，但季舒扬不放心，坚决不让他妈妈出院，正好医生的意思也是身体有些虚观察一下比较好。
住院调养可以，但季妈妈死活不同意季舒扬陪着照顾。
“我叫李阿姨白天过来帮下忙就可以了，你还是学生，以学业为主。再说，上了一周课也很辛苦，周末好好休息下。”季妈妈是这样说的。
季舒扬不认同他妈妈这话，但嘴巴张了半天也没找出反驳的理由，那一瞬间，季舒扬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糟糕”的评价。
别的同学都是怎么跟家长相处的？也像自己这样不会说话吗？
季舒扬看着窗外发呆，公交车走走停停，速度并不快，很快就到了南中站，红砖墙体印入眼帘。看到熟悉的建筑，季舒扬这才有点反应，他眨眨眼回过神，准备检查下书包里的东西，然而目光平移，掠过车站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一件蓝色花衬衫配牛仔裤，脚上蹬着高帮帆布鞋，正坐在公交站座位上肆无忌惮地伸着长腿。头发向后梳开露出整张俊美的脸，一双充满兴味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车厢内的季舒扬，脸上挂着痞气的笑，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一瞬间，四目相对。
看到是祁隽，季舒扬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眉头微微皱起。不愧是花孔雀，衣服也花里胡哨的。
祁隽自然不知道只一个照面，季舒扬就加深了对他“花孔雀”的印象。他只是兴致勃勃地盯着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季舒扬，嘴角缓缓弯出弧度。
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昊，咱走吧。”见乘客们陆陆续续都上车了，祁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招呼着韩昊上车。
“啊？”韩昊愣了，“祁哥，咱们坐的不是这辆，是19路……”
只是不等韩昊说完，就见祁隽轻轻一跃直接跳上了车，随后略过前排的座位，径直向后走。
韩昊：“……”
什么鬼！根本摸不清祁隽的想法，韩昊只能满头问号地跟着上了车。算了算了，从6路转也可以，正好在市中心下车先玩一趟再过去。
这样想着，韩昊上车后便往祁隽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祁哥，咱们坐前面去吧，离车门……”
剩下的话噎在了韩昊的嗓子眼。
原因无他，只见一节并没有坐满的车厢里，祁隽定定地站在一个座位旁，一手拉着栏杆，一手搭着前排椅背，正弯腰跟座位上的人说着什么，从韩昊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觉得祁隽是在跟人接吻……
“我去！”韩昊抽了抽嘴角，径直走到祁隽身边，在他肩上拍了拍，“喂！祁哥！你……”
被叫到的祁隽笑眯眯地抬起头，见是韩昊，立刻做了一个介绍的手势：“昊啊，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好学弟——季舒扬！扬扬~”
话音刚落，座位上的季舒扬连忙拒绝：“麻烦你不要这样称呼我。”
他眉头拧起，语气有些不耐，一看就不是祁隽口中的“好朋友、好学弟”。
奈何祁隽脸皮够厚，被明确拒绝了也不恼火，继续吊儿郎当地靠在季舒扬座位旁，还笑嘻嘻的：“让我坐会呗？”
季舒扬：“？”
季舒扬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成年男性能说出来的话。他环顾了下四周，空余的座位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自己让？
看出了季舒扬的不可思议，祁隽不但不觉得害臊，还振振有词：“你看啊，我是学长，你是学弟，尊老爱幼不是传统美德吗？你不该让我坐？”
“再说，我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柔弱，你忍心让我站一路吗？”说着，祁隽还眨眨眼，企图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季舒扬：“……”
季舒扬真的好无语啊！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正常的人。看看他这人高马大的，比自己都高了一个头，居然还好意思说柔弱？！他真的知道“柔弱”怎么写吗？！
“你语文……”季舒扬艰涩地开口，“考试能及格吗？”
“当然能啊。”祁隽点点头，有点骄傲，“每次都能及格呢。”
季舒扬：“。”
其实问完后季舒扬就后悔了，这个人就不是正常人。他瞥过脸专心地看着窗外，企图屏蔽掉旁边的干扰源。
韩昊一直在旁边站着，在围观了自家祁哥发癫的全程后，他默默挪开步子，坐到了前排的空座上。
啊，他不认识那个人呢。
“前方到站——大庄。”
随着公交报站响起，季舒扬默默地转回头，在祁隽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站起了身子。
“你要让我坐？”祁隽真的惊讶，书呆子转性了？
却见季舒扬一声不吭地推开祁隽，自己也跟着站到一旁，直接将座位空了出来。
“这是干嘛？你怎……”不等祁隽接着问。只见公交车门打开，“滴，老年卡”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花白头发的老人接二连三地上车，不一会儿就填满了整节车厢，季舒扬刚才的座位上此刻也坐了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
祁隽愣愣地看着这满车厢的老人，又瞄了瞄旁边的季舒扬。他这么熟练地让座，是因为知道……
“小伢。”座位上的老人突然开口，祁隽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季舒扬的眉眼也跟着轻轻弯了弯。
弧度很小，但是祁隽却看见了，他瞳孔微微瑟缩，心脏也跟着动了动，书呆子的眼睛好像挺大的啊……
就听面前的老人接着问道：“今天也去医院啊？”
“嗯。”季舒扬点点头，嘴巴抿了又抿却没再说话。其实他也想陪老人多聊几句，但是……季舒扬默默垂下眼帘，算了。
正在此时，只听旁边传来一声异常乖巧的“奶奶~”
季舒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祁隽笑得非常灿烂，左一句“奶奶身体棒”右一句“奶奶心态好”，将白发老人夸得合不拢嘴。
望着祁隽那谈笑自如、言笑晏晏的模样，季舒扬慢慢睁大眼睛。
不愧是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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