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夜绥川下了第二场雪，于是第二天醒来后世界变成一片白茫茫的，朴祉圆从床上坐起来，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外面的雪。
身边的裴珉承秉承着不管多晚睡都早起的习惯，此时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小沙发上低着头看手机，时不时地饮一口冰咖啡。
光是看着都觉得冷到骨头里，朴祉圆小幅度哆嗦了一下身子，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
“要去接爸妈她们吗？”
今天是一年一次大家能相聚一堂的日子，朴祉圆平时不怎么能见到他们，但二老对她很好，有什么好的都记着都会记着给她送来，给裴珎雅买礼物也不会忘了给她送一份，对她来说，他们就像是她的第二对父母。
裴珉承收起手机回答：“不需要，小雅会直接带他们到家里，到时候家里见就好。”
“好。”
闻言朴祉圆的动作都放慢了不少，慢吞吞地爬起来换衣服，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洗漱。
折腾大半天刚脱离卫生间，又一头扎进衣帽间，裴珉承似乎有些看不下去，没有继续坐着，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帮她进行挑选。
有了裴珉承的帮助，准备时间大大缩减，两个人终于赶在中午前到家里。
往日清冷的院子象征性的弄了些符合节日氛围的装饰，佣人们有序地在各个角落穿梭，为迎接客人做准备。
除夕当天一般只有他们两家人，其余亲戚将在第二天抵达，朴祉圆想起上次合作后添加了彼此联系方式的褚晗裕，决定明天问问表哥她有什么动静。
毕竟她对这些不熟悉。
按理说圈子里是会不定期举办各种宴会的，但她们这群人一个二个的都扑到自己的事业上，朴祉圆和孝广那边的人是一丁点都不熟，就连和表哥也不怎么联系。
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朴祉圆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难以控制地伸出一股焦虑感，是以，没什么心思去听身边人说的话。
直到一只冷得能当冰块使的手贴上她的脸颊，朴祉圆才猛然回神，看向身边瞪着她的人。
“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了都不理我。”
裴珎雅皱着眉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另一只冻得通红的手还贴在她的脸上。
朴祉圆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到手里，突然开口：“短头发应该也挺好看的。”
“我吗？”
裴珎雅理了理自己长长的头发，疑惑歪头，不懂但是很听话：“没剪过短发，不过你想看的话我也可以剪给你看。”
“不用，”知道她执行力超高，生怕她下午就顶着短头发来找她，朴祉圆再次制止，“千万别剪，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好吧，你喜欢我就不剪。”裴珎雅笑了一下，但这笑并未维持很久，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是长头发的她，可乍一看她冷脸的样子，朴祉圆还是忍不住回忆起了梦里那个冷漠的女生，看起来还真是一模一样的程度。
发呆间裴珎雅像是说了些什么，意识到她没听到又不厌其烦地再问了一次：“你和那个褚晗裕……关系很好？”
朴祉圆觉得这个看法有点新奇，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不知道褚晗裕关注了你的账号，害你挂在热搜上好久。”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虽然注册了账号但是平时只用来转发团体行程安排，她不是很爱上网，加上最近频繁的做梦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平时看热搜就靠大数据推送。
不太巧，她不喜欢刷自己，也不关注褚晗裕，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朴祉圆一边安抚有些闷闷不乐的裴珎雅，一边打开了许久不登录的账号。
褚晗裕不愧是新生代小花之一，热度很高，她的关注让自己的账号涨了不少粉，私信也增加了好多，大多数都是褚晗裕的粉丝向她表达谢意，寥寥无几的几条私信则是对她表示支持。
还好，朴祉圆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骂她蹭热度的，不然她说不定就破防了。
放下手机继续安抚旁边还在生闷气的裴珎雅：“她不止关注了我，还有乐团的其他人呀。而且她也关注了你，咱俩也算是在一块了不好吗？”
“好是好……”
“对呀，我们还是一块的就行，至于我和她，当然也只是简单纯粹的工作关系啦。”
“哦。”
裴珎雅挠了挠头，没再纠结下去。
朴祉圆在一旁默默笑时耳畔响起了一道气音：“你笑什么？”
她往后靠了靠，同样小声说：“笑你妹。”
“……”
两个人诡异地一同沉默下来，朴祉圆后知后觉地补充：“我是说，我笑小雅这个人嘴上说讨厌，实际上比粉丝都关心人家动向。”
裴珉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她可是你妹妹，你也太不关心她了吧。”
“我关心你就行了，至于她，前有爸妈，后也会有男朋友，缺我一个又不会怎么样。”
这兄妹俩还真是一模一样，关心都要装一下，好像关心别人是件很丢脸的事一样。
朴祉圆看着裴珉承的样子脑补了一下他长头发的样子，被想象里的画面逗笑出声，再一抬头，只见妈妈上了楼，不过也没太在意，转头继续和他们俩说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里逐渐萦绕饭菜的香味，家里的厨师是裴珉承重金挖的，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食材全是家里农场的，加上厨师娴熟的烹饪技术，让家常菜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朴祉圆看了一眼大厅正在谈话的长辈们，发现不仅妈妈消失不见，爸爸也不见了踪影，她抬头看向安静的楼上，心脏突兀地加快了几分。
“我去找爸妈。”
和裴珉承两兄妹说完朴祉圆就走上楼梯，她走得很快，好像慢一点就会错过什么似的，但最后好像还是来晚了。
朴祉圆刚走上楼几步，就见父母搀扶着彼此从书房走出来，妈妈眼里含着泪花，就连平日里很少见到眼泪的爸爸也红了眼眶，她的目光落到二人身后紧闭的大门上。
那里面，有什么值得他们伤心的存在吗？
妈妈岑芮像是注意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她，连忙擦拭掉眼泪冲她挤出一个笑来，只是很勉强。
“怎么上来了？”
“我来叫你们吃饭的。”
朴祉圆在内心里犹豫半晌，还是放弃了询问：“爸爸妈妈，我们下去吧。”
“好。”
他们没有同他解释，朴祉圆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来，先一步转身下楼，只是还未走到楼梯处，身后就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
“元元，”岑芮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些抖，“妈妈很想你。”
朴祉圆只愣了一瞬就抬起手拥回去：“妈妈，我也想你。”
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书房门上，，心情有些复杂。
一家三口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楼下已经在张罗着上菜了，朴祉圆紧跟着父母的步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一大桌饭菜，饿到想吐的胃在此刻却出乎意料的安静。
毫无食欲。
完成自己工作后的人们一一离去，最后只剩下他们一家人，饭桌上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碗筷碰撞声和轻微的咀嚼声。
明明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她也早就习惯了，可现在身边的人们只保持着机械性的进食动作，屋内灯光明亮，他们像是按时上演一场戏码的机器人，在灯下演着自己的戏。
朴祉圆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这点微弱的举动才引起众人的注意力，刹那之间，画面像被谁按下播放键，他们恢复了正常人会有的鲜活表情。
“我出去透透气。”
朴祉圆避开父母担忧的视线，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独自在二楼阳台吹了半天冷风，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正准备离去的时候身上突然多出一条厚重的毯子，抬头看去，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阳台的裴珉承。
“放不放烟花？”
察觉到她的视线，裴珉承向她晃了晃手里未点燃的烟花棒。
朴祉圆点点头，等裴珉承将其点燃后从他手里接过来。
冬天的晚上来得早，这一点微弱的光很明显，朴祉圆静静地看着一只烟花棒在手里燃烧完就不再动弹，身边的人也没有动作。
于是黑夜里不再有光，也不再有动静，直到一阵风吹到脸上，朴祉圆才轻声开口：“裴珉承。”
“嗯。”
裴珉承没有问任何问题，只冷静地回应她。
“残酷的现实和虚幻的梦境，”朴祉圆问，“如果是你你会选什么？”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原来你不能告诉我的是这个，”朴祉圆没所谓的点点头，丢掉手里熄灭的烟花棒，“我会去的。”
说完她转身就朝外走，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朴祉圆转头，听见眼前的人说：“我跟你说的话永远都作数。”
“我知道，”朴祉圆也没有忘，“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是的，他早就说过，他会在她的身边，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身边大概除了他谁也不会存在了。
朴祉圆冲他笑了笑，不在乎他看没看到，在他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走进近在咫尺的光亮里。
书房的门轻而易举地被打开，理由是什么她已经不再关心，只想争分夺秒地搞清楚心里的猜测。
她没有再去看那个放置在原位的保险箱，而是去往别的地方查看。
书房里什么都没变，还是老样子，朴祉圆四处搜寻无果，就在又怀疑自己是否错怪谁时不小心碰到墙上的壁画，“哗”的一声，是另一侧偌大的书柜墙向两边分开的动静。
朴祉圆小心翼翼地走下去，在楼梯尽头发现了一个小房间，房间没有锁，想来是不担心有人能发现这里，也是，如果今天没有意外发现，她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
她没有再多犹豫，一把拉开了关上的门。
尽管事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她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时还是被吓得定在原地。
正对着房门的正对面放置着全黑的灵龛，旁边还摆放着水果蜡烛，中间的香大概刚烧完没多久，房间里还萦绕着未散尽的味道。
朴祉圆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灵位面前没有动。
眼前的灵位上刻着“故女朴祉圆之位”这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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