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永不落幕》
文/十月南枝
2025.02.04
八岁那年，池慕把杨锦年给打了一顿，起因是一场校内的诗朗诵比赛，池慕以0.1分的微弱差距输给了隔壁班的杨锦年，屈居第二。
同年级的前三名登台领奖时，池慕本就不高兴，皱巴着一张小脸，不服气地看着校领导把属于第一名的荣誉证书颁给了杨锦年。
颁奖结束，老师让有序下台时，池慕终于忍不住，情绪大爆发，一把拽过杨锦年的红领巾，借用手里第二名的证书硬壳就往他的头上砸，证书砸落在地就上手去薅他的头发，连薅带挠，使杨锦年毫无还手之力。
等老师将他们二人拉开后，杨锦年白净的脸上清晰可见五条指甲血印，额角破了一块皮，这种情况下还能握紧小拳拳，不掉一滴眼泪，安静地听老师调解，表现还算稳定。
反观肇事者毫发无损，却眼泪汪汪，不知情的该以为受到委屈的是她。
后来双方家长赶到学校，杨锦年的父亲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心里自然不快，但在校领导和班主任的调解下，对方家长认错态度良好，又愿意赔偿医药费，也就咽下了这口气，只待听到池慕的亲口道歉，这事就算翻篇。
奈何池慕的嘴巴闭得比蚌壳都紧，任由母亲急切的催促她。她的班主任见状也十分焦急，大道理小道理轮番输出，分析对错，也没能撬开她的嘴巴。
面对池慕的无动于衷，任何人都束手无策，就在事情一筹莫展时，杨锦年拉了拉父亲的手指，一句“算了”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事本就是小孩子因为嫉妒而发起的单方面冲突，就算深究到底也无非是道歉，赔付医药费。最后杨锦年方面也没要医药费，这事真就这么过去了。
这场闹剧不出两日便在教师里传开了，教师之间惟妙惟俏的再现当时情景，一时间池慕名声大噪，她也成为了一个典型的案例，乃至于学校一有比赛，池慕打杨锦年的这件事都会被掂出来絮叨一下。
冷静过后，池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而自尊心作祟，那句道歉始终都没说出口，就在这件事情即将淡忘在日常的学习中时，一天池慕路过杨锦年的班级，被他挡了去路。
“池慕，我代表学校参加了市里的诗歌朗诵比赛，你猜结果怎么样？我仍然是三年级组的第一名。”
杨锦年稚嫩的嗓音中透露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不急不慢，有理有据。
“0.1分又怎么样？赢了就是赢了，超市不会因为顾客拿不出一毛钱就让你把东西拿走，赛跑中也不会因为运动员的一秒之差就让他们并列第一。”
杨锦年是懂如何气池慕的，这种行为在池慕眼中是一种挑衅，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池慕不敢轻易动手，否则回家又是男女混合双打，但不服气的她暗暗下定决心。
从此只要比赛活动里有杨锦年的名字，就能找到池慕的名字，两个小孩暗自较劲，有输有赢，直到小学毕业，报了不同的初中，才告一段落。
日子一天天过，春夏秋冬周而复始，这段记忆随之蒙尘，直到高中入班第一天，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南华中学是市里最好的高中，能考进这所学校的都是市里的佼佼者，再能进入火箭班的学生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随意拎出一个，成绩都是亮眼的喜人。
不出意外的意外，池慕和杨锦年在火箭班相遇了。
儿时成绩出色的人一如既往凭借着出色的成绩分到了一个班里。
昔日对手再见面，双方早已没有当初的气焰，只是仍旧看对方不顺眼，梁子易结不易解。
开学第一天，池慕踩在上课铃声点上鬼鬼祟祟跃入教室，偷感十足。
好友程奕朝门口挥动着手臂，“池慕，这边！”同时让出过道的座位，挪到靠墙的位置。
池慕注意到程奕，欣喜的窜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幅度过大带歪了后面的桌子。坐定之后，她长舒一口气，差点以为找不到座位了。
“你怎么才来？不是说好到点出门的么，我都以为你要请假不来了。”班内极为安静，程奕不得不压低嗓门。
“唉，甭提了，原本我妈说送我过来，出门时才发现电动车的电量不够，忘记充电了，改坐的公交车，慢了点。”
何止慢了点，比预计到班时间晚了整整半个小时。
本已心死，刚开学就给新老师留下一个迟到的坏印象，但现在瞄了一圈发现老师还没来。
“班主任还没来吗？”
“来了，又走了，带着几位男生去搬书了。班主任叫方梅，刚来就因为纪律问题立了下马威，看样子是个狠角色。她刚走你就到了，还好你们没撞在一起。”
全校唯一的女性班主任，可见管理手段不一般。
池慕讪笑，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沾沾自喜，“要是没点运气，分班考试时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也不可能蒙对，上了车尾，分到火箭班啊。原本还担心不能和你在一个班了，这下看来天意让我们再续同班的前缘。”
考进南华中学的每位学生，都会经历一次分班考试，池慕恰好吊在车尾，是以火箭班的最后一名考进来的。
程奕比池慕的成绩好很多，她是以第十五名的成绩考入火箭班。
程奕反驳她，“那仅仅是看运气的吗？不然运气好的人那么多，偏就你把题给蒙对了，还考进火箭班了，那是三分运气和七分的实力，我就说你行吧，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顿饭啊。”
“放心，忘不了，你这张嘴是开过光的，借你吉言，你说我能考进来，我真就考了进来。”
放榜那日，池慕看到自己榜上有名，一蹦三尺高，回家就去邀功，找父母要了小几百的零花钱。眼下一个班二十五人，全都是大神，踏入火箭班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双一流。
等等……
二……十五？
池慕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仔细数了数班内的桌子，确定是三十个人，可她明明是班内最后一名，也就是第二十五名考进来的。
她把自己疑惑告诉程奕，程奕只淡定的啊了下，最早程奕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但她来得早，和新同学相互打听就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咱班还有五位是直接保送到火箭班的，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就是他们在初三下学期的期中考试之后就被南华给要走了，后续可以不用参加任何考试，直接进到火箭班。确切来说他们早在期中考试前就被南华友好接触访问了，参加期中考试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考出来的成绩只能让南华更加去确定是他们要找的人，你就说厉不厉害吧。”程奕话里话外充满着崇拜的口吻，恨不能这五位同学中有她一个。
“厉害。”池慕木木点头。
原来这五位同学才是真正的大神，池慕着实羡慕了，这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正感慨着，程奕又说：“咱后面那俩就是保送的，我找他们打听过了，他俩都是参加过全省的中学生奥赛，而且是拿过奖的。来南华之前紫荆外国语学校给他俩伸出过橄榄枝，他俩都没去，佩不佩服。”
南华中学虽然在本市是最好的高中，但在全省高中排名顶多算中等，而紫荆外国语学校是省内排名第一的高中，学校的一本率就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七，神话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学校放在眼前都无动于衷，池慕跪服。
“为什么啊？”池慕大为不解。
那可是紫荆外国语学校！
“他俩说离家太远，人生地不熟，要是过去，父母其中一方指定也要跟过去陪读，不想让父母太费心。还说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你说这大神是不是都这觉悟啊。”
紫荆外国语学校和南华中学相隔十万八千里，一个在省内的最北端，一个在最南端。
“咦……”池慕恨铁不成钢，怎能因为距离远就放弃了呢，大神的脑回路她不懂。
于是更加好奇了，侧过身子，想要一览拒绝紫荆外国语学校的大神芳容。
坐在过道旁的男生冲池慕友好一笑，程奕在她耳畔低语：“这是陈梦洋，陈大神，省内物奥赛一等奖，物理贼拉好。”
陈梦洋的同桌从池慕进班到现在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睡觉，全程听到程奕和池慕的窃窃私语。
他缓缓抬头，靠在后面的桌子上，双臂交叉，慵懒的目光越过程奕，和池慕打探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池慕愣在原地，只觉眼前的男生十分熟悉，却不敢相认，听到程奕介绍说：“这是杨锦年，杨大神，省内数奥赛一等奖，物奥赛三等奖，中招成绩全市排名第一，什么都贼拉好的杨大神。”
杨锦年……
刚刚程奕说他是杨锦年。
一瞬间，少时的记忆席卷而来。
杨锦年完全长开了，不似小时候奶呼呼的像个小奶包，现在的他棱角分明，眼神更加凌厉，微微皱起的眉头给他的眉峰堆上了一层冰霜，打个哈欠都有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两个人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火光四射，噼里啪啦，互相不屑地白了对方一眼。
杨锦年从嘴角悠悠飘出一个“哼”声，偏过头，换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根本不把池慕放在眼里。
“这样的大神是不是看谁都像菜鸡呀？”程奕拽着池慕的手腕有些激动。
刚才还挺和蔼的杨大神，打了一个盹后就变得冷漠起来，本来生得相貌就好，加上冷淡的表情，更有难能可贵的清冷疏离感，对比其他男生实在与众不同。
可在池慕眼里，就一个字。
——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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